洛清寒平静回答：“在孤这里，她永远不会失宠。”
秦皇后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年轻真好啊，什么话都敢说。”
洛清寒冷冷道：“母后有什么话就请直说。”
秦皇后渐渐收起笑容，语气中透出几分恶意。
“你想知道沈昭仪是怎么死的吗？”
此话一出，洛清寒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反问道：“母妃她不是病死的吗？”
秦皇后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充满嘲讽的意味：“沈昭仪年纪轻轻，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忽然就病死了？”
洛清寒：“那您倒是说说，母妃是怎么死的？”
秦皇后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昭仪是被皇上用一杯毒酒赐死的。”
洛清寒的瞳孔震动起来。
虽然他对此早有猜测，可此时亲耳听到皇后说出来，他仍旧不免感到震惊和荒唐。
秦皇后一边观察他的神情变化，一边继续往下说。
“当初去给沈昭仪送毒酒的人，是本宫。”
“她当时不肯喝酒，又吵又闹，烦人得很，本宫没办法，只能让人按住她的头，掰开她的嘴，强行将毒酒灌了进去。”
“她痛得浑身抽搐，口吐鲜血，却还在喊你的名字。”
……
门外。
萧兮兮来回地走动，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
宝琴小声劝道：“娘娘，您别太担心，太子殿下一向都很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秦皇后缓步从里面走出来。
她冷冷瞥了萧侧妃一眼，想起刚才太子说的话，不由得冷笑。
在这后宫中，最善变的就是帝王，他们前一天还能抱着你海誓山盟，后一天就能将你抛到脑后转而将新人搂入怀中。
今日萧侧妃有多受宠，他日她失宠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秦皇后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出清歌殿。
等皇后一走，萧兮兮就快步跑进偏殿。
她一眼便看到了独自站在屋中间的太子。
他的脸色看起来奇差无比，像是遭受了某种巨大的打击。
萧兮兮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
她下意识地放慢步伐，轻声唤了句。
“殿下。”
洛清寒缓缓侧过头，竟是笑了起来。
那笑容说不出的狼狈。
“兮兮，我想起来了。”
萧兮兮靠近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的手，见他不排斥，这才敢握住他的手。
她轻声问道：“您想起什么了？”
洛清寒：“我想起母妃长什么样了，还想起了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不是很好吗？”
洛清寒笑得眼眶通红：“不好，一点都不好。”
萧兮兮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她想问问有哪里不好？
可她又不忍心再揭开他的伤疤。
她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身体，将脸靠到他的胳膊上，无声地安慰他。
洛清寒闭上眼睛，努力将心里那些难受的情绪压下去。
门外，常公公和宝琴见到里面的情景，都不敢靠近。
两人守在门外，并将其他的太监宫女都打发得远远的，免得他们打搅到太子和萧侧妃。
第514章 您别跟她走！
秦皇后回到椒房殿后，得知皇帝要让她去圣光寺祈福。
她知道皇帝这是故意要把她支走。
他现在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正好，她也不想再看到他。
既然相看两生厌，不如分开。
只是想起即将被处以死刑的兄长和侄儿，秦皇后心里仍旧觉得无比难受。
她身为皇后，看似风光，却连自己的亲人都保不住，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珍珠发现秦皇后的眼睛又红了，忍不住劝慰道。
“娘娘，您已经尽力了，莫要再难过了。”
秦皇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维持住身为皇后的气度。
她道：“你去收拾东西，明早我们就去圣光寺。”
“喏。”
……
自从秦皇后来过之后，洛清寒的情绪一直都不太好。
大家不敢问，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就连萧兮兮也变得乖觉了许多。
待到夜色渐深，萧兮兮和洛清寒如往常那般洗洗睡了。
洛清寒看着悬挂在床头的小灯笼，看了许久方才有了一点睡意。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洛清寒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小寒……”
洛清寒睁开眼睛，坐起身，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不远处站着个女人。
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乌发及腰，面容隐没在黑暗之中，模模糊糊的。
洛清寒定定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唤了声。
“母妃。”
在听到这一声母妃后，女人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
绝美的脸上，一双秋水般的美眸含着无限柔意，红唇微微上扬，笑容娇艳动人。
浅笑盼兮，尽是风情。
这般绝色容颜，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她朝洛清寒伸出手。
“小寒，过来。”
洛清寒这次没有犹豫，他迈步走过去，轻轻握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的笑容越发柔和：“小寒，娘好想你，你跟娘一起走，好不好？”
洛清寒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女人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她牵着他往前走。
洛清寒也不挣扎，就这么跟着她走了。
女人越走越快，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显。
就好像她真的要带着洛清寒去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
“太子殿下！”
忽然，洛清寒的手臂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
他猛地清醒过来。
面前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月色皎洁，四周静悄悄的。
而他正站在后院的池塘边上。
他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掉进池塘里。
萧兮兮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因为白天太子的情绪很不好，她心里担忧，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睡得不怎么安稳。
幸好她没有睡得太沉，她才能知道太子半夜起来了。
她刚才见到太子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又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就连值夜的太监宫女们向他见礼，他也都当做没见到。
萧兮兮怕他出事，便悄悄跟了上来。
她见到洛清寒去了后院，直直地往池塘走去。
眼看他距离池塘越来越近，萧兮兮被吓得不轻，赶紧冲上去，一把拽住洛清寒的胳膊，强行将他从梦境中拖拽出来。
这个池塘虽然不是很深，却也足以淹没一个成年人。
若洛清寒掉下去，又没能及时爬出来的话，很可能这条命就没了。
洛清寒低头看了眼池塘，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萧兮兮仍旧拽着他的胳膊没有放开。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生怕他又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洛清寒将她的手指掰开，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孤没事了，刚才孤是做了个梦，孤没有想不开。”
萧兮兮试探性地问道：“您是不是又梦到沈昭仪了？”
洛清寒淡淡应道：“嗯，她想带孤一起走。”
萧兮兮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您别跟她走！”
洛清寒牵着她往回走，低声说道：“孤从没想过要跟她一块走。”
如果换成是以前，他兴许会想要跟沈昭仪一块走，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他留念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萧兮兮。
他有了喜欢的人。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地跟她待在一起，又怎么可能舍得抛下她离开这个世界？
原本在远处探头张望的宫女太监见到太子平安回来了，纷纷放下心来，他们识趣地躲开，不敢打搅太子和萧侧妃说话。
洛清寒牵着萧兮兮回到卧房。
两人躺在床上，却都没了睡意。
萧兮兮靠在洛清寒的怀里，小手抓着他的衣襟，心里仍旧有些后怕。
若是她刚才慢一步，他就掉进池塘里去了。
洛清寒感受到她的不安，低声跟她说话，帮她转移注意力。
“今天皇后跟孤说了些沈昭仪的事情。”
萧兮兮没有说话，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洛清寒：“皇后告诉孤，沈昭仪并非病逝，而是被父皇用一杯毒酒赐死的，皇后亲手把毒酒送到沈昭仪的面前，亲眼看着沈昭仪痛苦地死去。”
萧兮兮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衣襟。
洛清寒轻轻抚摸她的后背，自嘲一笑：“孤的父亲赐死了孤的母妃，把孤抚养长大的母后是亲手杀害母后的侩子手，更可笑的是……”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悲凉。
“更可笑的是，孤曾经还真心实意地把他们当成父母来看待。”
萧兮兮心头发紧：“殿下，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洛清寒紧紧抱着她，声音有些发颤：“有些事情永远也过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