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家想要用水，要不去城外汾河里取水，要不就去城中心的公用井里打，用水很麻烦。
想到井，林大郎小心的回头看了老娘和妹妹一眼，暗自庆幸自己有远见。
要是没有家里那口井在，他现在恐怕已经被自家老娘给撕了。
已近中午，一直飘下的雪花少了很多。
城内街巷都被人打扫过，但行走的人多，地面还是有些泥泞，走路得非常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就是一脚的泥水。
这环境看得刘氏直叹气，但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想到儿子在这些地方一个人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的心还是疼，便不忍过多苛责。
只是这路实在不好走，面上神色越来越难看了。
“大哥，这里家家都烧煤吗？”林美依看着街道两旁的人家，好奇问道。
林大郎点头，“都烧煤，这边煤矿里的煤多得用不完呢，而且开采也简单，都是裸露的煤矿，所以卖得很便宜，五两银子能拉一大车回去，能用半年多。”
刘氏一听这话，忍不住开杠，“我满山的柴火可劲造，一文钱都用不着！”
“娘，您这就是杠精。”林美依吐槽。
刘氏没听明白，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白了她一眼，“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林美依和林大郎对视一眼，无奈得只想叹气。
懒得和固执的老娘辩解，林美依继续问哥哥，“大哥，那这里有专门烧煤的炉子吗？”
“嗯？不就是寻常炉灶吗？还有专门烧煤的炉子？”林大郎满眼疑惑。
林美依忽然想起自家厨房里那两框原始煤块，忽然有点懂了。
都没有蜂窝煤，怎么可能有煤炉。
“大哥，先不说这个。”林美依自动跳过煤炉这个话题，指着湿哒哒的路面不解的问：
“这路上这么湿，家家户户也都用煤，那烧剩下的煤渣怎么不用来铺路呢？防滑还吸水，这么好的原料不用多浪费啊。”
“啊？”大郎有点懵，“没听说过煤渣还能这样用啊，大妹你从哪儿听来的？怎么感觉你对煤石很了解的样子。”
林美依神秘一笑，“我就是知道，不服你去找祖母问啊。”
大郎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传承里的东西啊。
可是传承里啥都有吗？这么神奇的？
林大郎狐疑的皱了皱眉，想不出什么，懒得费神，直接放弃。
大眼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这才松口气。
回头继续问林美依，“那煤渣真能铺路？不会弄得到处都是吧？”
“灰是肯定有点，但是吸水了路好走，现在雪下这么大，撒点煤渣还能防滑，多好啊，怎么？大家都不知道吗？平常剩下的煤渣都拿来干嘛了？”林美依好奇追问。
林大郎答：“都堆着呢。”
“当成废料堆着？”林美依满眼不敢置信。
林大郎点头。
林美依顿觉肉痛，怒斥：“浪费！太浪费了！
林大郎给她惊了一大跳，刘氏直接反手就是一巴掌，“嚷嚷啥呢，快闭嘴吧你，这一整天就是煤煤煤，你跟煤过去吧！”
林大郎瞠目，骂大妹干嘛要打他？
刘氏瞪向儿子，“卖柴火的在哪儿呢？怎么走这么久还没到？这到底是什么破地儿啊，比咱那靠山村还不靠谱。”
林美依、林大郎：“……”
怕了怕了！
第346章 煤气中毒
兄妹俩秒怂，忙闭了嘴，带母亲去市场。
来到这边，却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大家伙都围在那干嘛呢？
“大郎，那不是你们大将军吗？”刘氏眼尖，发现了被人群包围在中间的甄怀民，狠狠拽了林大郎一把。
林大郎无视母亲粗鲁的动作，抬眼看去，发现还真是。
不但有大将军，他还看到了他借出去那十个铁甲卫。
“原来是这出事了。”林大郎低喃。
刘氏已经迫不及待冲上前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林美依惊了一大跳，忙拉着大哥一起上前去追。
刘氏一个南方女子，硬是从一群高壮的北方妇女中间扒出一条道，入鱼一般，滑溜的钻到最前边。
她这举动引起众人不满，喧闹声响起，正背对众人而立的甄怀民听见动静不悦回头看过来，先是看到激动的刘氏，紧接着便见到了从人群中走出，维护在母亲身前，用冷眼瞪着旁人的林美依。
少女容颜俏丽，目光却如狼般凶恶，黝黑的眼眸不掺杂一丝杂色，黑得纯粹。
这样的眼睛可不常见，多出现在刚出生的婴孩身上。
若是常人，随着年龄长大，眼珠颜色会逐渐变浅，多是黄褐色。
所以那双眼睛，当即便引起了甄怀民的注意。
“什么人呀这是，撞了人你还有理了！”
“就是就是，还瞪咱，小小年纪凶巴巴的，当心嫁不出去……”
大婶们看不惯这对母女的作为，却又害怕少女凶横的目光，只能小声哔哔。
林美依冷笑一声，懒得去管那些人，回头看向自家老娘，见她撸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娘！您给我老实些，不然我回家就告诉祖母，您又来凑热闹了。”
把张氏搬出来，效果果然极好，刘氏面上的跃跃欲试立马消失，整个人都怂了。
林大郎此时才到身前，他一出现，小声哔哔的人都没了。
这一家子看起来就不好打交道，还是忍忍吧。
甄怀民的目光投了过来，林大郎忙上前行礼，“大将军。”
甄怀民颔首，目光从林美依和刘氏身上一扫而过，“这两位是？”
“让大将军见笑了，这是我母亲和我大妹，我们想过来看看柴火，没想到大将军也在这。”
说着，看到甄怀民身后那间被铁甲卫围得严严实实的屋子，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甄怀民招手示意林大郎过去，两人说了几句，林大郎便回来了。
“怎么啦？”刘氏兴奋的问。
林大郎看母亲这样，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眼神提醒她收敛些。
屋子里可是死人了，唯一幸存的家属还在外头哭呢，要是叫人瞧见她娘这兴奋的模样那还得了。
刘氏并非不懂事的人，好奇归好奇，感觉到气氛不对，默默收敛了，只伸长脖子往里瞧。
门前有一小兵，哭得十分凄惨，一边哭一边说有人毒害他一家，听得众人嘘唏。
有几个和小兵相好的士兵在旁安慰，不过效果不太好。
不一会儿，一名军医从屋里走了出来，先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才对甄怀民说：
“启禀大人，死因已经查明，张三一家五口，的确是中毒身亡。”
“不过，并非受人毒害，而是被室内燃烧煤石散发出来的毒气所杀。”
“怎会如此？”甄怀民脸色极为难看，鹰眸扫到一旁的中年将士身上，“王二，城里卫生安全都由你负责，本将军再三叮嘱，入夜取暖务必小心检查门窗，你就是这般宣传的？！”
严厉的责问，吓得王二急忙跪了下来。
他知道，大将军不喜欢听人辩解，不小心就是不小心，悲剧已经发生，大将军现在要的是解决办法，忙道：
“昨夜下官已按照军中卫生安全管理条例对西市进行了全部检查，离开时，张三家中煤火已经使其熄灭，此事同行属下可为下官作证。”
“可既已发生惨剧，下官身为负责人，自然难辞其咎！”
“可眼下隐患还在，百姓对煤火的毒性并不了解，加上冬日严寒，夜里更加冰冷刺骨，大家贫苦出身，无衣御寒，只能烧煤取暖，为了不让火气泻出，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实在是两难境地。”
“故请大将军给下官一次机会，下官一定尽全力解决隐患！”
甄怀民见他态度不错，冷声道：“那便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半月内，就煤火中毒一事，本将军希望能够听到一个有用的解决办法。”
要是没有，那就只能以失责罪查办了。
这里虽是一个县城，但没有县令，他能遵循的只有军令。
王二急忙叩头谢罪，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想出解决办法。
王二的性命之忧暂时解除，张三那边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怎么想都没想到，家人居然死在了煤火上，整个人都愣愣的，也不喊了，满眼灰暗，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家人一起去了。
旁人看到他那样子，心中无不是一紧。
他们平常也和张三的家人们一样，想着天这么冷，门窗少开一会儿不会有事，时常把煤火烧得旺旺的，还关紧了门窗，生怕暖气跑出去。
有时，他们还觉得头晕乎乎的。
现在想来，死亡居然靠得这么近，真真是后怕。
“都散了！散了！”
案情已经查清，铁甲卫开始赶人。
大家伙纷纷散去，不一会儿，空地上便只剩下甄怀民等人，以及还要买柴火的林美依母子三个。
“收拾好了？”甄怀民走了过来，询问道。
许是严厉惯了，哪怕他现在神情已经十分温和，还是让人觉得冷冰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