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巧珍在通州逗留的两天,除了急着结束生意、转租铺子,也花时间买了些通州特产回家。
回程中,搭乘客船沿岸停靠时,若岸上有特别的事物,她也会做买些做补充。
她带回来的好几个箱笼,其中便有给家人买的礼物。
有放得住的食材和干果、水果等物,也有衣服布料,还有不少家常会用到的小件器具和摆设。
通州并不盛产丝绸布匹,但作为交通重镇,也有货物集散地的作用,衣料等物就是必不可少之物。
今日和孙氏在家时,连巧珍已经把她带回的礼物抬进屋里,给她娘一一看过。
箱笼和包袱打开时,好些耀眼的东西,把孙氏看的好一阵眼花,每一样都爱不释手。
这时家人聚齐,她也是巴不得把那些物件再看一遍,让丈夫和儿子也跟着高兴高兴。
当下便把所有吃的用的、和各种衣物面料重新拿出,喜滋滋的给一家老小过目。
衣服的尺寸拿不准,所以连巧珍都是买的绸缎和细布衣料。
还有冬日的帽子和暖手袖筒,夏日的发带头巾、凉坎肩儿等物通用性很强,家里每个人都有一份。
连茂才心里惦记着事儿,只是心不在焉的扫上一眼。但连文连武两个少年人,看的那叫一个激动。
直到孙氏小心翼翼捧出两个匣子,看到里面各有一套银底鎏金手镯、耳环和簪子,连茂才才有了点动容。
这两套首饰是连巧珍给两个兄弟买的,备着给他俩娶媳妇。
这两套首饰,孙氏看第一遍时,就喜欢的不得了,心下熨帖之极。
果然还是闺女贴心,知道爹娘的心思,作为长姐,更是懂得照顾兄弟。
连茂才看到这几样首饰,原本沉郁的心情也有了些缓解。
这段时间,连家一直让人在背后戳戳点点。虽然家里拿到两个赚钱的铺子,但连茂才一点没觉得高兴。
而连巧珍突然归来,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前段他闺女和离,可是半点没和他们打商量。除了捎来一封让他们接收点心铺子的信,根本没提她会回家,更是直言不让他们去通州看望。
这才过了多久,那个心硬到不行的闺女,突然就回来了。只看满院子的仆人,怎么看也像是被人抄了老底,不得已才收拾家当,回乡避祸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总是自家闺女。虽然和离,却也知道给娘家争取了点心铺子。如今避祸回家,还惦记着两个兄弟的亲事,也算没白养她。
看着连茂才的脸色缓下来,连巧珍暗暗嘘了口气。
连家日常事务都是孙氏做主,平日里连氏也很能咋呼。但若连茂才认了死理,孙氏却是一定要让步的。
连巧珍要在延浦镇待一段时间,能否安安稳稳做自己的事,她爹就是关键。
如果连茂才认定,她和离之后应该规规矩矩守在家里,等着再嫁,她就一点儿脾气都不能有。
至于赵掌柜那些人,她爹完全有资格做主,都给她卖了。
除非她再次拼死反抗。但现在反坑,和未嫁之时大不一样。更有她是待罪回乡,反抗的结果就是把事情闹大,到那时,怕是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连家两个儿子压根没那么多担心,连茂才本着给闺女留些颜面的想法,也没追着询问她因何回来。
到晚间休息时,他才从孙氏口中知道事情的原委。
连茂才也是听了一头的冷汗,一个年轻妇人被扔进大牢,身边没一个亲人,简直就是肉在砧板。
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已经是福大命大。
第二天,身为一家之主的连茂才没提庆州的事,却是叮嘱连巧珍,若需要办事,尽量安排下人去做,近期少出门。
遇到难事他和两个儿子可替她出面,大不了退上一步、吃点亏,事情也就过去了。
连巧珍很痛快的答应,的确也是吩咐了赵掌柜带两个人去易水县,寻找可以开食肆的店面。
但实际操作,依然像之前那样:赵掌柜看铺面,只是处于海选阶段,最后拿主意时,还得由她出面定夺。
在这件事情上,连巧珍和孙氏都挺着急。
连巧珍是急着赚钱,做尽可能多的积攒,做明年扫货的准备。
而孙氏犯愁的,却是家里的吃用。
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多张嘴,前日刚买的米面,搁她家怎么也得吃大半个月。可连巧珍这一回来,才两天,米面直接下去一小半。
再不想办法,眼见得就要把家里吃空了。
对于赵掌柜来说,找房子这事儿挺简单。他只负责和牙人接触,告知己方的租用条件。
至于最终选择,那是主家的事。
跟随连巧珍时间不长,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已经很了解她的性情。
遇到这样的主子,虽然对下人管束严格一些,但做事儿却不需要担什么责任。下人们只负责屏气凝神,照吩咐办事就好,都不用动太多脑筋。
就拿租房子来说,赵掌柜的办事效率极高,找牙人把自己的条件一摆。牙人寻着手中资源,领他挨个看过符合条件的房子。
赵掌柜只需把特别不像话的撇在一边,剩下的通通报给连巧珍,由她来做正式筛选。
赵掌柜做事效率很高,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在易水县看好五个店面,回来报给连巧珍。
牧良镇的店面还没看,这边可以放一放。
连巧珍的计划,趁着现在人手多,尽快把易水县的两个食肆开起来。生意做稳之后,再去牧良镇张罗。
隔日大早,连茂才和两个儿子离开不久,连巧珍也整理停当,带着香莲和两个粗使婆子,由赵掌柜引领,也是往易水县出发了。
她回娘家两天,这是第一次走出家门,不出意外的碰到几个邻居。
有拘谨一些的,只是和她打招呼;也有很热情的凑上来,看样子很想攀谈一阵的。
连巧珍并不倨傲,对这些人都报以微笑,很有情商的客气两句,便推脱有事,很是歉意离开。
[448.第446章 不一样了]
从延浦镇到牧良镇,再乘坐马车去易水县,这条路连巧珍异常熟悉。毫不夸张的说,她就是闭着眼睛,也能顺顺畅畅走下来。
她切实经历了牧良镇从一个小型货物中转码头,变成一个大型船只维修基地的过程。
可以说,她多活出来的几十年,见证了牧良镇和易水县的巨大变化。
但这一次,乘坐摆渡小船踏上牧良镇码头时,她感到这里的气氛和以往任何一个时间段的记忆都不相同。
码头来往的人们,脸上或多或少都有兴奋之色。这些人的目光,时不时的会投向岸边停泊的一条中型客船。
那条客船周围,有好些人忙碌着。连巧珍发现,其间竟然夹杂着几个衙门的小吏和衙役。
连巧珍没向周围的人打听,一直等到赵掌柜租来马车,她才问了一句:“你沿路有没有听说,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她问话的同时,还向那条客船示意了一下。
赵掌柜昨日就看见那条船了,也知道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他认为这事儿和他们没关系,连巧珍又是个严厉性格,多嘴多舌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但连巧珍主动询问,多说几句就没关系了。
“听说延浦镇一位姓秦的老爷,编了本了不得的书。说是知县大人很重视,今日就要启程,把这本书送往京城,献给皇上。”
连巧珍一听脸就黑了。
秦睿居然把那所谓的识字典籍当真事儿了。
她听人们议论过这事儿,别人也许能被这种噱头唬住,但她对这件事表示怀疑。
上一世她是秦家媳妇,一直到秦睿咽气,她也没看到秦睿在识字这件事上有任何建树。
现在,原封不动的重过一世,所有的人和物也和前世一模一样。而秦睿已年近半百,怎么可能忽然就在这方面开窍了?
有点晚了吧?
她再看那艘客船,这次留心打量,发现那条客船虽然不很大,却也讲究的很,是一艘两层楼船,雕饰精美,紫红的漆色看起来很深沉。
看来易水县知县曹彰寄希望于秦睿,很想借此机会得到升迁。
连巧珍很恶意的想着:若那劳什子的识字典籍只是徒有其名,并无实际价值,不知会不会犯上欺君之罪。
这么一想,连巧珍心里有了点释然。
她的上一世,也是接触过上层权贵的。献宝这种事名不副实,虽然不至于弄到欺君的程度,但献宝之人灰头土脸却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