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唇边勾起一抹冷弧:“皇姑姑,死不可怕,这世上还有很多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比如,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被千刀万剐。”
话到最后,他的眼眸变得幽暗,说话的语气阴恻恻的,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面对阴狠暴戾的君王,谢夫人却淡定从容,自信地笑道:“哼,我儿子文韬武略,你不是他的对手。”
赵昀面色微寒,听到这话时,他恨不得当场将这人的儿子抓来,当着她的面将人千刀万剐,让这人痛不欲生。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可恨女人!
“呵,若他像你这般心肠歹毒,朕还这不是他的对手。只可惜,他是个孝子,心里还幻想朕是从前那个爱护兄长的傻弟弟。”沉默了良久,他的心已经冷硬得像一把冰刀,连带说话的语气也冷得瘆人,“这人嘛,一旦有了弱点,就很致命了。”
谢夫人疯了一般朝赵昀扑过来:“赵昀,你休想动我儿子!”
赵昀一脚将人踢翻在地,拍了拍腿上的灰尘,似乎自己踢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他蹲下身来,用力抓住谢夫人的发丝往后仰,强迫她与自己相对,方向对方露出残忍的笑意:“放心,朕不会杀他,但他会为了救你,能自残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
不知是因为难受还是疼痛,谢夫人的眼眶竟然湿润起来,看着赵昀的眼神竟然看上去像在哀求。
“赵昀,他是无辜的!”
赵昀激动地低吼:“难道朕就不无辜吗?”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失控起来像一头怪物。
谢夫人这下是真的怕了,儿子是她的软肋。
她已经让儿子痛苦了十几年,亏欠太多了,不能忍受儿子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忍着泪水,企图向赵昀动之以情:“他是你表哥,一直对你爱护有加,当年那药也是他替你喝下的,你不要伤害他,你真的不能伤他了,他过得已经够苦了。”
然而,赵昀放开她,仰头大笑:“哈哈哈……”
这笑声癫狂又苍凉,在场之人听了,无不觉得这位君王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像个受尽磨难的孩子般,绝望又悲愤地质问:“我就不苦吗?我就不苦吗?”
他咬牙切齿地怒吼:“凭什么要我放过你儿子?凭什么?”
他充满恨意地盯着趴在地上的女人,用这世上最怨毒却又最哀痛的语气告诉她:“香奚姑姑,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你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儿子遭受这世上最残忍的折磨!”
谢夫人吓得脸色发白,像看一头怪物般看着他:“赵昀,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赵昀痛苦地闭上眼,下令道:“把她的手脚绑了嘴堵上,吃食能弄得多难吃就给她弄得多难吃,不许跟她说话。”
停顿了一下,他散发着天子的威势:“谁跟她说话,杀无赦。”
“是!”
众侍女吓得瑟瑟发抖,齐声应是。
皇帝这头摆驾回宫,而皇宫那头,他的皇后,此刻正走出凤梧宫。
当她与玄素等人走到凤梧宫的拐角墙壁时,却听到几名宫女躲在暗角里窃窃私语。
“别人都说当今皇上手段狠厉,一上位就残杀宗亲,逼害兄弟,囚禁自己的养母,是个暴君。”
“现在都这么传,而且啊,我还听说皇上极有可能会杀了养母!”
“真是可怕的!我想着,不久后,天启会引来□□,人心惶惶的。”
“我还听说,皇后娘娘是个没爹的野种,出身不正,这样的帝皇帝后,恐怕天启要亡了。”
……
玄素正要开口劝荀馥雅不要动怒,不要在意。
荀馥雅已先一步开口下令,语气依旧不咸不淡的:“将碎嘴的人拖出去杖毙了,并趁机警告众人,不可非议君主。”
“诺!”
身旁的侍卫得了令,立马将那几个散播谣言的宫女拖走。
随着尖叫声的远去,荀馥雅感觉心神有些不稳。那一夜的三个噩梦,让她的心头难安。
此时,总是忙着跟太妃娘娘们打马吊的王氏向她们走过来,刚才那些话,她可是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了。
她今日之所以不去打马吊,是因为收到了荀况的书信,得知自己误会了荀况后,立马跑过来找驯服啊,直截了当地表示:“闺女,我想出宫。”
荀馥雅轻蹙着眉:“外头危险,你出宫做什么?”
王氏嘴里嘟囔着:“你明知故问。”
荀馥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你明知道他负了你,你还找他做什么?”
“你没听见宫女们说的话有多难听吗?你是没爹的野种!你爹明明是当朝首辅,什么叫做没爹的野种?走,我们去找你爹去。”
说着,王氏上前拽着她的手,便要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荀馥雅任由着她拉着往前走,嘴里却表示拒绝:“我不去。”
王氏气恼地训斥她:“难道你想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吗?”
荀馥雅跟随着她的脚步,冷言冷语地表示:“荀况寡情薄意,眼里只有权势,我宁可没有那样的爹。”
王氏心神一震,怒然甩开她的手:“住嘴,我不许你这样说你爹。”
荀馥雅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他为了权势弃你于不顾,你还维护他做什么?”
王氏解释道:“他,他那是迫不得已。”
荀馥雅觉得有些不对头,挑了挑眉:“你怎么就知道他是迫不得已?”
第120章
在女儿锐利的目光下,王氏掐着小手指,老实交代:“他托人偷偷传信给我的,信上他给我解释得一清二楚。他说当年回过来,可是找不到我,问过别人,别人说我已经嫁了,所以他才这么多年没找过我。现在知道委屈了我,要弥补我。”
荀馥雅冷着脸:“怎么弥补?”
王氏开心地笑道:“他说会用八人大轿迎我回首辅府,做她的正房夫人。”
荀馥雅扬眸:“荀夫人会同意?”
王氏点头:“他说荀夫人很明白事理,同意了。”
荀馥雅头痛地抚了抚额头:“这你都信?”
王氏又点了点头:“你爹没道理骗我啊。”
荀馥雅笑了笑,嘲讽道:“他想要当国丈,这就是他骗你的理由。”
王氏理所当然地说道:“他本来就是国丈。”
荀馥雅冷然道:“我不认,他就不是。”
王氏被噎住了,开始不管不顾:“你不认也得认。你是私生女这种事闹得人尽皆知,总归是不太光彩的。走,阿娘要带你光明正大地回去首辅府,拿回你嫡女的身份。”
说着,她又拉上了荀馥雅往前走。
荀馥雅斩钉截铁地表示:“我不稀罕。”
上一世,为了这个嫡女身份,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已经怕极了。
然而,王氏并不理解她的抗拒,坚定地表示:“可我稀罕啊。”
她转过身来,伸出食指指着荀馥雅:“一句话,你去不去?”
荀馥雅别扭地转过头:“我不去。”
面对女儿的倔强,王氏沉默了。
而荀馥雅瞧见她绷着脸,心里也是难受着。
上一世的悲剧,让她彻底认清了荀况,她不想又与这人纠缠在一起,不想王氏再次沦为荀况摆布自己的筹码。
她苦口婆心地提醒王氏:“阿娘,你醒醒吧,他根本不爱你,也不会真心对待你的。他只是想利用你,你不要这么糊涂,不要被他骗了!”
然而,对王氏来说,她的劝说犹如心口上的一把尖刀,狠狠地割着她的肉,将那些伤口一刀一刀地撕开来。
“住嘴!”王氏怒吼一声,情绪显得特别激动。
她嗓门大,中气足,荀馥雅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在场之人也都吓了一跳。
面对这母女的争吵,她们无法插上话,也不敢插上话,只能站着干看着。
王氏气得胸潮起伏,当年他爹娘否定她与荀况的爱情,后来村里人嘲笑她被荀况骗了,如今女儿也这般说,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忍受旁人说她选错了爱情,选错了郎君,这让人真的无地自容啊!
她极力地为自己的爱情争辩道:“我跟你爹是真心相爱的,你知道什么?你不要因为自己心里有怨气,就否定我跟你爹的感情!”
“阿娘——”
荀馥雅欲想解释,被王氏冷然打断。
“我知道你从小没有阿爹在身边,受到了很多委屈,可这些都不是你爹的错,都是阿娘的任性造成的。你要怪,就怪阿娘好了!”
说到这,王氏便觉得无比心酸,也十分对不住女儿,忍不住挽着衣袖痛哭起来。
荀馥雅眼眶微红,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上前拉了拉王氏的衣袖,轻声解释道:“阿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氏甩开她的手,带着哭腔骂她:“阿娘只是想一家团圆,就这么难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认这个爹?你是不是想让我存心难过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
“我——”
荀馥雅欲言又止,有口难辩。
然而,王氏情绪上头,激动地向她放出狠话:“不要叫我阿娘!你若不认这个爹,也不要认我这个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