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芸回过了神,微微一笑,看着那丫头暗室的那道菜不由笑着对汪太太道:“我从来都是听说扬州的东西精致,没想到连吃的也做得这样的好。到真长见识了。”
待世芸吃了菜,那戏台上的小戏子弯腰示意,世芸晓得这是要赏,只是不晓得汪家是怎么个出手的法子,她只看向了汪太太。
汪太太点了点头,只见那站在外头的仆妇喝了一声:“太太赏。”
但见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却是几个仆妇拿了小簸箕将散钱抛向戏台。就是她们这楼上,也不晓得是哪个,还摘了首饰扔下去。
这可让世芸有些为难了,这么一下要赏多少银子,那边还跟着个胖婆子,她那双眼睛却是在盯着呢,自己同章延闿做戏了这么久,可不能让今天给毁了,她可不想再吃青菜豆腐了。
她从身上摸出两个荷包,让人送过去。
再看了两出戏,世芸便提出晚了,汪家人又忙着送世芸出去,临走湘儿却是不愿意,她从来没跟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玩过,今日却见到了那么多,每个人还玩得那样的投机,她们会那么多东西,认得字也比自己多。
汪家的一个姑娘走过来,将自己手中的荷花灯送给湘儿:“你若是想找我们玩,到时候我们派人来接你,你也可以叫人接我们到你家玩的。”
世芸点着头:“正是。人家送了你这么多的东西,你也该想着怎么还人家啊。咱们回去想想,到底送什么?这是你做的么?”
那说话的小姑娘点点头:“做的不好,叫夫人见笑了。”
世芸笑道:“这么精致,真是难得。”她又对湘儿道:“你还是回去想想什么东西能配得上人家的东西。”
湘儿这才同意,却是眼巴巴地看着世芸:“那我可以请她来家里么?”
世芸看看湘儿,又看看那个小姑娘,再看看汪家的众人,汪二奶奶那脸上颇不以为然,不住的拿眼睃另外一个小女孩。
她笑了笑:“可以,你若是喜欢谁,就请谁。”
湘儿满意地笑了,转身又去拉着那个小姑娘:“我娘同意了,回头我就让人来接你。”
汪太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女,没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却叫个小孩子给办着了。这哪里光孩子来往,大人也是要跟着来往,这一请一便是两回,一来二回就熟了。
世芸上了马车,偏胖婆子没见人,又等了好一会子,胖婆子这才过来,她喝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提着个大包袱,原本还藏着掖着,可瞧见世芸已经上了车,也不怕什么了。
有小丫头见着胖婆子,准备帮着拿东西,胖婆子却不给,只自己拿着,要往后头走,那小丫头忙道:“大娘,奶奶在前头等您呢。”
“你就回二奶奶,就说我吃了酒,身上都是酒气味儿,别过给二奶奶,我在后头就行了。”她说着自己便往后头去。
小丫头瞧了瞧,自己到前头回了一声,也到后头的车上坐了。
到了家,也就歇下,小丫头却偷偷地找到簇水:“我见那包袱奇怪的很,跟着去的时候手里没东西,回来却拿着东西,我瞧着沉得很,怕是有很多。”
簇水抿口想了想:“可晓得那里头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摇着头:“我要去拿,她不叫我动手。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我偷偷地去看,回头再告诉嫂子。”
簇水赞许地道:“做得好。不过却不能让人晓得,你若是看到了是什么,回头只要悄悄地告诉我就好。”
小丫头点着头。
到底是什么东西。从汪家收了什么东西,若是寻常的小东西也就算了,若是那些个贵重的,若是到头来反咬一口?她还记得当时在兴义县的事,那时候二爷也凶得很,当时扳倒那个知县就是因为他乱收了东西。东西不是那个知县收的,是旁人,可到时候哪里说得清,还不都是挂在了二爷身上。
好容易到了今天的局面,她好想真跟当年出京时说的,要风光地回去。
大清早,济宁城方才恢复了生机,知州衙门外头的惊堂鼓便打扰了这一刻的宁静,紧接着门上的玉板也连敲了九下。
章延闿忙放下碗,直接跑了出去,世芸头一次听了这玉板响,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太太,运河上有船叫人劫了,一船的人都死了,其中有个人身上还有官军的腰牌。”
是官军,官军叫人杀了,这……这是出大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血色(上)
章延闿到了码头边却叫一伙官军拦住了去路,他忙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印信拿出来,无论他怎么解释人家都不许他再往前一步。
就在此时,从那边的大官船下来几个官军,抬着担架便跑。只见那担架上放着个人,浑身血淋淋的,章延闿忙拦住其中一个:“这是。。。。。。”
那军官蠢事竖眉立眼,手一样便要大人,董维运眼疾手快的架住。
那官军抵不过董维运,口中道:“耽搁了救人,老子要你拿头来换。”
章延闿陪笑到:“我是说我晓得哪里有好郎中,我让人领众位去。”
官军收了手:“你早说啊。快说这济宁成哪里的郎中最好,要刀剑伤得。”
章延闿忙派董维运领了人去:“就说我说的,一定要活的.”
抬人的官军随着董维运非一般的往那头去了,章延闿却仍旧留在那,同守卫的官军打听着。那官军仍旧是一张铁嘴,半点不透露,甚至不住的喝令章延闿后退。
“你那什么印信我也不认识,就是布政使大人也无用,除非是皇上的玉玺。如今我们大人接管了。”
好霸道的人,张口便是皇帝。章延闿倒是无话可说,想了想与其再这里等着还不如去看看那个受伤的,他留了两个衙役在这里等候着,若是有消息立刻到回春堂传话与他,自己则带人往那救人的地方去了。
回春堂的大夫战战巍巍。不说这些个凶神恶煞的官军,就说县衙的董捕头也是一副黑脸,大有翻脸不认人的架势。一来就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不许他们接待病人,还说若是人死了,就要他们的脑袋。
那明晃晃的钢刀就放在边上。
一听知州大人来了,东家忙迎了出来,想着请知州大人说两句好话,却不妨知州大人上来便问:“人怎么样了?”
东家道:“还在救。大人那是什么人?”
章延闿撩了衣摆便往那屋里进,那几个官军认得章延闿,只抬眼看了下,双眼又转向了那边。
几个大夫忙着救助,学徒们忙着送药送水,屋里乱得厉害,却不闹。
突然有个小学徒摔了一跤,盆里的血水泼了其中一个军士一身。那军士腾得站起来,瞪着那个做错事的小学徒。
小学徒本来就已经害怕,叫人这么一瞪,眼睛又偏偏看见那军士手搁在腰刀上,他一翻白眼便倒了下去,随即容忍便闻到一股子的尿骚味,却见那小学徒的裤子全湿了。吓的不但失禁还晕了过去。
那个军士哼了一声:“我还没说他呢,他就吓成这样?”
章延闿忙从身上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了过去:“他是被军爷的虎威吓得。老廖,还不快领这位军爷下去洗洗?找身干净的衣裳。再把他拖下去。”
东家答应的倒是好,可是没有人敢,谁敢去。
一个军士站起来,随手拽着那晕死过去的小学徒的一只收,只将人拖到门口,自有人将他拖走。
回春堂的老大夫今日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饶是几次那人都没了气息,没了脉搏,最终还是叫他们给救了回来。
老大夫颓然地跌坐再地上,歇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气:“大人,这虽是救过来了,但是失血过多,还不晓得能不能熬得过去。”
一个军官上前揪住老大夫的领口,硬是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老子是把个活人交给你的,在你手上没了,老子只同你说话!”
老大夫累的眼睛都睁不开,耷拉着眼皮:“那老朽现在就把人交给官爷。你只叫我救活。我是救活了,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你的事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
董维运在章延闿的示意下架住那官军扬起的手。
章延闿笑嘻嘻的的道:“别气。这是我们济宁城最好的郎中了,若是打伤了叶先生,怕是真就没人能治得好了。”他说着从那人手里将叶老郎中给救下,亲自搀扶了他坐下,要了茶,亲手奉于叶老大夫。
叶大夫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还是知州大人亲自奉茶,忙站起身,连声不敢。
章延闿请了叶大夫坐下:“您先缓口气。”
叶大夫喝干了茶汁,长舒一口气这才道:“大人,不是我不尽力。众位军爷,你们是晓得的,这流血过多,是会发热的,若是降温不好,人就要烧死过去的。
军士们见过这样的事,可是理在军法面前说不过去,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要这个唯一幸存的人活下来。
为首的人硬着脖子:“我不管你的难处,我只要活的。”
叶大夫无奈的苦笑,遇到这样一群不讲理的人还能怎么样。
章延闿也晓得叶大夫的难处,这种听天命的事,最多也只是尽尽人力,跟阎王爷抢命谁能抢地过。不过,这人是一定要活着,要不然怎么能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这伙官军这么紧张,章延闿便知道,他是那个有了腰牌的军士,所以才不惜一起的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