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遇站在落日楼里,见到一队士兵往城外走去,那些人个个步子沉稳,看起来甚是精神,他粗粗看了一眼,想起之前宇文乾的安排,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那队士兵走了好一会还未走完,他的眸光又深了些。
他拉着宇文乾问道:“最近新增了京几卫吗?怎么这么多人?”
“京几卫一共有五万人马,昨日里多数都去京城外挖地道,今日一早全部进京来覆命,所以人会多一点。”宇文乾淡定无比的答道。
容景遇听他这么一说眉头微皱道:“宇文大人为何让这么多的人进京?”
宇文乾看了容景遇一眼道:“容太傅好像是文职,这是武将的事情,不归容太傅管,容太傅此时问这么多,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容景遇定定的看着宇文乾,见他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瘦高的个,粗黑的脸,其貌不扬,看起来也只是一个精野之人。
容景遇淡淡地道:“只是好奇,随口问一句罢了,宇文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宇文乾缓缓地道:“多谢容太傅提醒。”他嘴里说谢,眼睛却是看都不看容景遇,又接着道:“叛党之事,只怕是谭正眼花看错了,方才那间屋子突然暴炸,是很古怪,可是我瞧着那些古怪却似乎和容太傅有些干系。”
容景遇的眸子里满是寒茫,宇文乾又笑道:“末将只是随口说说,容太傅不必放在心上!”
容景遇淡笑道:“宇文大人真是高见。”
宇文乾下巴微扬道:“好说好说!”
容景遇不愿和这样一个粗人打交道,心里终究是有些恼,正在此时,掌柜的走过来道:“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顶楼的那间的房间已经被人包下了,还请客官换一间房间,二楼的雅间也甚是不错……”
他的话还未说完,容景遇又塞给了他一张银票,那张银票有两百两,掌柜的看到那张银票眼睛一亮,忙道:“小的再去劝劝那位客官。”
容景遇淡淡地道:“顶楼的那间房间,我今日要定了,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掌柜的应了一声,忙亲自上了楼,落日楼是京中是好的酒楼,平日里除了中餐和晚餐之外,早餐也做得极为精致。像这样抢坐位的事情他没少见,所以也没有太觉得奇怪。
明云裳坐在那里楼上,清楚的看到通向四个城门的方向,所有的路上几乎都是身着官服的京几卫。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暗叹郁梦离还真有一手,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弄到了那么多的官服,只是她一想到宇文乾,心里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正在此时,房门又被敲响,秦解语将门打开,掌柜的满脸带笑的走进来道:“还请两位客官行个方便,楼下有客人指定要这间房间,两位客官想来也吃好了,这一顿便算是我请的。”掌柜说完,又将她之前打赏给小二的元宝退了回来。
这一次掌柜的亲自上来赶人,明云裳知道必定是出事了,而掌柜那样的态度,证明有人非这个位置不可了。
她的眸光幽深,看了一眼还未走完的士兵,当下皱眉道:“我就喜欢看这里的风景,银子嘛,我并不缺。”说罢,她也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给了掌柜,她这张银票有五百两。
掌柜的也是见过世面的,更知道她一早便来到这里,此时两家争一处,必定是有事,当下只得又退了下去。然后对容景遇道:“客官,真是抱歉,楼上的那位客官还未吃好,我实在是不好赶人啊,不如换一间吧!”
容景遇见他几百两银子也不能让顶楼的人让位,只怕那顶楼的人也和他一样有特别的打算,当下浅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亲自去会会!”
宇文乾皱眉道:“不就是一间房间吗?换一间便好,若是让主子等久了就不好了!”
容景遇不理他,大步朝楼上走去。
秦解语看到容景遇走了上来,忙进来告诉明云裳,明云裳站在窗边,她的眸光微深,冷笑道:“就知道是他!”
正在此时,她见天顺帝从楼下的轿子里走了出来,她轻轻咬了咬唇道:“难怪容景遇非要到这里来,原来是别有所图!”她见那些人也大多都出了城,而她今日里并没有易容出来,此时若是要改变样貌,身上也没有东西,而天顺帝她如今是绝对不能见的。
明云裳正在为难之际,却见墙上挂着一个有点旧的斗蓬,她的眸子一亮,伸手将那斗蓬取下戴在头上,然后拉着秦解语吩咐了几句。
秦解语看了她一眼,眼里不是太认同,却也点了点头。
很快容景遇就敲响了门,秦解语将门打开,容景遇看到秦解语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秦解语捏着嗓子道:“我家主人说了,她喜欢这里的风景,今日里谁来都不让。”
他的嗓音平日里冰冰冷冷,此时这么一捏着嗓子说话,竟有了三分娇媚之色,再配上明云裳为他画的妆,竟有几分人妖之感。
明云裳听到那记声音,忍不住想笑,若不是她的自制力极好,只怕都破了功,她以前都没有发现,秦解语竟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容景遇觉得那记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别扭,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道:“我也甚是喜欢这里,还请兄台割爱。”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千两银子递了过去。
明云裳站在窗边,见那些人都已经出了城,已经脱离了危险,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伸手从容景遇的手里将银子接过来后道:“好了,这间房间我让给你了!”
她的话一说完,便轻轻的越过容景遇然后往楼下走去。
容景遇原本以为上来定要费一番唇舌,然后再折腾一番,没料到他一亮出一千两银子她竟就将房间让了出来。
明云裳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淡淡的女儿体香,他的眸光顿时便深了些,那淡雅的味道他极为熟悉,他的眸光陡然落在她的身上,他的手不自觉地便欲去揭她的斗蓬。
秦解语的手指一弹,一股劲风袭来,容景遇识得厉害,手往一旁缩了缩,明云裳此时已经走了出去,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似没有看到一般。
秦解语看也不看容景遇,也跟在明云裳的身后往楼下走去。
容景遇的眸光却更深沉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站在窗外往下一看,却见四处城门边已溅起极高的灰尘,他顿时明白她为何愿意将这间房间让给他了。
而她是谁,他自也已经明白了,他极快的追下了楼,明云裳却已走到了门口,而此时天顺帝等得不耐烦刚好从门口走了进来。
天顺帝原本并没有注意到明云裳,两人擦肩而过时他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他的心微微一惊,扭头一看,正在此时,门口刮来一阵风,将明云裳的斗蓬吹开了些许,站在天顺帝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的侧脸。
天顺帝最初看到她的侧脸时只觉得很是熟悉,他站在那里沉思了片刻后,陡然想起在元宵夜见到的那个撩拔了他却又逃之夭夭的女子,他的眸子一亮,然后极快的转过身,快速朝门外追去。
明云裳被那阵风吹过的时候,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尼玛风都跟她过不去!
容景遇原本从楼上追下来,只是追到楼下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不管他和她说什么,好像都是多余的,她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他若是要用那件事情来指控她的话,如今也似乎证据不足。
他的脚步顿在了门边,却见得天顺帝望着她的背影发呆,然后又见得天顺帝带着宇文乾追了出去。
容景遇的眸光更深了些,虽然他不知道天顺帝为何要追过去,却也想一探究竟,便也跟了过去。
秦解语在明云裳的耳边道:“狗皇帝跟上来了,你什么时候招惹上他呢?”
明云裳怒道:“招惹个妹啊,老娘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她如今的身份,实不疑再去招惹是非,天顺帝在她的心里,也不过是个种马,那样的人她看得上眼么?全加起来也及不上她家阿离的一根手指头!
秦解语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微愣后道:“嗯,你的确招惹了他的妹子。”
明云裳闻言无语,她的那些话此时也不是和秦解语解释的时候,她身手敏捷的跳上了一旁的马车,秦解语极为配合的给了那个车夫一锭银子,车夫得了银子乐呵呵地道:“两位要去哪里?”
“围着京城转一圈。”明云裳在马车里道:“我要看风景。”
车夫忙道:“好咧,包管您满意!”他一扬马鞭,马车便飞快的奔了起来。
天顺帝原本已经追到了车边,此时见马车一走,心里顿时一急,他这一生有过无数的女人,但是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像眼前的女子那般有趣,那么轻易的拔动他的心!上次让她逃走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她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的心里一痒,也顾不得那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叛党,他也极快的跳上了马车,对宇文乾道:“追上前面的马车!”
宇文乾闻言忙亲自驾车,一挥马鞭,马车也跟着奔了出去。
秦解语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道:“好像有麻烦了,他又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