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郑伯友指着自己,痛苦的神情凝结在一起,“可我就这么什么都不做,我算是什么儿子?”
“老夫人会体谅您的!”随从说道,将郑伯友猛地朝后拖了不少,就害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今晚做出什么傻事儿来,郑伯友连着退了两三步,手撑在了桌案上,他低下头,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痛苦的战栗着,“我不该回来的!真的不该……”他摇着头,觉得心中刺痛叫人感到痉挛,他的目光确定在了一张写满了墨子的白布上,上面写着的似乎是老夫人的遗书。
郑伯友将这白布从头看到了尾,郑伯友自小就比郑启之懂事,凡事不争不抢,郑启之则喜欢撒娇、任性,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为人父母的总是看不了孩子受苦,郑伯友不哭不闹,老夫人就以为他不在乎。
郑启之渐渐的长大了,野心也渐渐的膨胀了,他的触角伸到了郑伯之位上,而郑伯友则一去镐京城若干年而不思返回,老夫人便以为郑伯友对这个郑伯之位也没有兴趣,郑启之想要,为什么不给他?
可是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太离谱了。自小这样的娇惯已经叫郑启之必须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东西,哪怕是要郑伯友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是要郑伯友一无所有……他抢走了廿七、抢走了郑伯之位、如今还要抢走郑伯友在百姓中的民心和大臣中的威信,他太有野心了,这野心叫这位做娘的老夫人感到了害怕。
他费尽心机将廿七得到,可是却在得到了郑伯之位后又弃之敝履,若非廿七以死相搏,郑启之未必会回头。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授意师大夫去做些和郑伯友以前的政策相左的事情,一旦引起了不满,又将所有的罪责推在师大夫的头上。甚至还到处寻找名目,将以前的旧的官员打入死牢,要么杀了人、要么强奸了妇女……总之一定要将名目说的人神共愤,他就成了替天行道的好人。
如今娶了廿七,有几分是喜欢、有几分是无奈,做娘的老夫人已经分不清了。她并不怨恨廿七,因为她的选择也不能说是错的,留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边等待着未知的幸福,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种深刻的折磨。
老夫人所以不见廿七,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廿七,与其相见,不如就那么骂走吧!老夫人在自己信笺的最后写下了,自己的离别只能叫未来郑启之的路越发的好走,所以不必为了她的辞世而感到悲哀,至于亏欠了郑伯友的,来生若是还有机会,她再还吧?
郑伯友看完整封信已经泣不成声了,不停的摇着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到底哪里对不起我了……娘……你为什么就不明白,不管我和启之何去何从,您始终是我们的娘啊!”
“老爷,”随从说道,“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老夫人这么做为的也是自己心里好受,您若是因为她而被郑启之抓住,只怕是……老夫人的在天之灵也不能平静啊!”
“让我静一静?”郑伯友苦涩的看着面前的随从说道。
“可是……”随从想要劝一劝郑伯友,他却说道,“我清楚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你放心吧!我会顾全大局的,只是想要凭吊一番我娘!这一走,只怕是每年的这一天都没有办法来看看她老人家了!”
“老爷,那您一定要忍住!”随从说道。
“放心吧!”郑伯友拍了拍随从的肩膀,“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随从说罢退出了这间房,朝着后院的院墙走去,小声的翻了出去,在院墙底下等着郑伯友,可是却没想到,这一等,竟然没有等到郑伯友再从这个地方出来了。里面的郑伯友凭吊了良久,听着门外的宾客的声响已经渐渐的小了下去,最后整个郑府归于宁静,再也无人喧闹了。
“娘……”郑启之的声音从屋子外面传了进来,这叫郑启之整个人浑身一紧,差点下意识的吹灭蜡烛,可是他的理智并没有让自己做出这行为来,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手紧紧的握在自己腰间的长剑上,若是郑启之真的进来,他也不能顾及手足情谊了,只得硬生生的劈下去了!
第332章 这场喜事,这场丧事0
郑伯友在屋子里不说话,只有一个恍惚的身影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郑启之又早已酩酊大醉,身体还带着些摇摇晃晃,口中含混不清的说道,“我就知道娘偏心……为何当日哥哥趁我出外打仗,夺了我在郑国的权利之时娘没有如此怪罪过哥哥?”
郑伯友深深的吸了口气,当日老夫人怎么可能没有怪罪过郑伯友将自己弟弟的权利架空一事?这些事情作为兄弟中的另一个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为人父母者手中这一碗水想要端平未免太过困难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如此。郑伯友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双手撑在桌面上,头沉沉的低了下去,他不做声,郑启之就以为是自己的母亲并不想搭理自己,只能是叹了口气,“孩儿今日大婚,未能向娘敬酒乃是孩儿不孝,可是孩儿也知道,娘必定不会喝下这杯媳妇茶,孩儿也不想廿七为难。”
“娘既然不想说话,孩儿就先行告辞了!”郑启之说罢就转身踉踉跄跄的走了,送走了宾客就是行洞房花烛之礼,郑伯友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阵的疼,他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服,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母亲已经冰冷的尸体,忍着剧痛将蜡烛吹熄,缓步从这屋子里走出去,口中喃喃道,“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原本想要出去和自己随从会和的郑伯友鬼使神差的却朝着郑启之的厢房走了去,他想在看看廿七,似乎就是为了确认廿七在郑启之的身边过的好不好?若是她真的幸福,便是离开了他也是好的,他能给她的实在是太少了。
红色烛火映衬的厢房中,影影绰绰,充斥着一股暧昧氤氲的氛围,廿七坐在床头无比安静,双手紧紧的抓在了一起放在自己的双腿之上。屋子里的气氛很平静,平静到郑启之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被无限的放大了,他来回的在廿七的面前走着,手中细细密密的满是汗水,他咽了一口唾沫,走到了廿七的面前,蹲了下来抓住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却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和廿七之间的关系就在那次廿七上吊自尽未遂之后,变得生硬而且冰冷了,许久之后郑启之口中才喃喃的说道,“对不起。”
廿七摇了摇头,喜帕上金灿灿的穗子随着她的头一点点的摆动着。
“是我太急了,回到这里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急躁了起来。”郑启之说着,廿七的手反过来抓住了郑启之,“不要和他比,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人,行为处事有着不同的风格,你若是硬要去学他,想要做的比他好,最后你就会输掉一切的。”
“我至少……还赢了你!”郑启之笑了出来,站起身坐在了廿七的身旁。
“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怪你。”廿七轻声说道,这话就像是被拨动的琴弦,声音激荡在郑启之的心中,他一手掀掉了喜帕,露出了廿七的容颜,她唇红齿白、妆容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宛若桃花,十分醉人。他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门外窥探着这一幕的郑伯友觉得心口无比疼痛,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想要干脆转身离开,可是却又做不到。
郑伯友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按在了原地,眼睛就像是锁在了廿七的身上不愿离开,看着郑启之对她的亲吻、对她的抚摸,他觉得一刀刀的就像是砍在自己的心上,恨不得推开门去将廿七从床上拉起来就走。
可是廿七也说了,这一切是她心甘情愿的,他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郑伯友听见不远处蓦地传来了脚步声,这叫他整个人绷在了一起,立刻朝后退了一步,躲在了阴暗之中。前来的人是喜娘,手中端着酒杯和一壶酒,敲了敲这屋子的门,里面传出的是郑启之极为不满的口吻,“谁?”
“是我。”喜娘说道,“老爷和夫人的婚礼还差一步,才算是礼成呢。”
郑启之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自己和廿七的温存这么被人打断,可是又不能全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蓦地站起身,廿七却拉了拉郑启之的袖子,“不想去就打发喜娘回去吧?”
“无碍的,不耽误什么事儿。”郑启之说着就朝门外走了去,一把拉开了大门,看着面前的喜娘,一手将这托盘拿了过来,一面招呼道,“行了,你回去吧。”他说完从身上拿出了些钱币递给喜娘,喜娘接下来,欢欢喜喜的说道,“恭喜郑伯,贺喜郑伯。”
郑启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喜娘转身告辞朝着越来越远的地方走了去,进了屋将酒杯中的酒水倒在了两个酒杯之中,拿到了廿七的面前,递给她一杯,自己手中握着一杯,他又在廿七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抚摸着廿七的面颊,她的肌肤光滑而细腻,有着少女般特有的触感,“少喝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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