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嬷嬷知道您向来有您自个儿的骄傲,想来是不愿意养下别人的孩子,毕竟这阿哥跟格格不同,不能够轻易决断,只是无论再怎么着,您也不能就这样置身事外啊,此消彼长之下,人家可不就水涨船高了?等那时候就是您再生下自个儿的孩子,也,也晚了呀……”
看着景娴一副完全没往心上去的模样儿,容嬷嬷只觉得着急上火极了。
“您如今在宫里头虽然算不上最得宠的,可论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却是没人能比得过您去,再加上您这贵妃的位分杵在这儿,和母后皇太后的庇佑,那珂里叶特氏怕是巴不得想让五阿哥养在您膝下呢,听嬷嬷一句劝,您干脆就顺水推舟的呈下这么个情儿,说句晦气话,这样若是将来您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子也总是有个天大的依仗,而若是有了,也算是添了个助力,何乐不为?”
“嬷嬷的意思是让我也去搅一搅这趟浑水?”
听了这么连消带打的一大串话儿,景娴就是傻子也听出了容嬷嬷的弦外之音,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倒不是说她对向来安分的愉妃有什么偏见,亦或是对尚在襁褓的永琪有什么看法,反倒是因着上一世的记忆,对这二人都感观颇佳,甚至在后来不敌令妃,永璂又被自己连累不招待见的情势之下,生出过将永琪捧上去的心思,只是无奈对方英年早逝,才没能将这般想法付诸行动,只是感观好归感观好,这却并不代表她就会愿意养下永琪。
原因有三。
其一是因为深知自己还有永璂永璟,需要花足够多的精力与心血去补足上一世未能投出的母*;其二是因着眼下里必须要有个导火索去激发富察明玉等三人的矛盾,打破眼前的僵局,从而坐收渔利;其三便是正如容嬷嬷所说的那般,阿哥不像格格,即便是先头养得再亲再近,一旦知了事入了朝受了其他人的挑唆或是经了其他事的诱惑,便总是会生出自己的小心思,比如前一世养在她膝下被她视若己出的永瑆,不就是一直冷眼旁观着她们这一支的衰落,从未伸出过半点援手?
“眼下里看着,老五似乎是个热饽饽,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你跟着我在宫里头这么些年,难道还不知道做人做事不能光看眼前的道理?”
景娴阖了阖眼眸,一字一句说得很是沉稳。
“皇上如今正当壮年,虽然在有些事儿上头糊涂了些,可对于手中的权力却是半点都不会允许人分薄,如此,身为长子,背后又有着一早便招了他忌讳的富察家的永璜,注定是无缘大位,而永璋虽然没得这样那样的威胁,可其母不得宠,他自个儿又出生在最乱的雍正十三年,便也就注定在皇上心里头占不了多大位置,而永珹虽然瞧起来好些,依着眼前的形势,母族不显看着也算是个优点,可偏偏又弱在了血脉上头,皇上于女色上头虽然偏重汉女,但在子嗣上头却决不至于糊涂到去偏重一个身带高丽血统的孩子,即便是他想,辅臣宗室也不是白吃饭的,但老五却是不同,珂里叶特氏虽然缔属蒙古旗,可入关多年,又是大族,就是再比不得满族八大姓和一些高门望族,势力却也是盘根深错,不是什么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这样的出身本就已经足够让皇上忌讳,好不容易愉妃死了拔了他心头的一点刺,你说他又怎么可能再给老五寻一个位分更高的养母?”
“……您是说?”
“这个局儿从一开始便容不得我去插手,不说不做倒还罢,多说多做只会让皇上以为我对前朝也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从而在惦记上了富察家之余,一并惦记上了咱们那拉家,这样,就是养下了老五也是个赔钱买卖,倒不如让她们去争让她们去抢……没到手的时候是块热饽饽,等到手了她们可就明白什么叫做烫手山芋了。”
“那……”
“主子,储秀宫出事儿了,说是高主子不知道怎么着突然晕过去了,太医院闹了个人仰马翻,皇上听着消息也过去了!”
正这么说着,远远的便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快而来,直接打断了容嬷嬷的话头,而听着这般消息,景娴却是稳坐如山,一副意料之中的淡定模样儿,将目光转向容嬷嬷——
“你瞧,开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时间出了点不大不小的意外,所以更新搁置了,谢谢还在支持我的诸位,鞠躬~
☆、133令妃的以退为进
“高姐姐,你身在宫里头这么多年,对于后宫的学问肯定是知晓得比妹妹多,那你说,咱们一辈子困在这金笼子里究竟图的是什么?荣华富贵?体面尊荣?说到底,这些个虚的又哪里比得上个实实在在的儿子靠得住?”
“高姐姐,这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皆是为了长春宫那位断了后半生的指望,只是姐姐与妹妹不同,你与皇上少年至此,情深笃定,这满宫里头哪个不知道姐姐是皇上心里的解语花,心头的朱砂痣,而此外娘家又一直身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争气得很,哪里像妹妹我在宫内受尽了排挤,宫外又后继无力,只能借着姐姐的提拔才勉强站住脚跟?”
“高姐姐,你一向是个心里头有成算的,更是个知道权衡利弊的,既然连嫡嫡亲的儿子都不稀罕,索性就心疼妹妹到底,全了妹妹最大的心愿罢,毕竟,这天下间的好处也不能光让你一人占尽了不是?”
“高姐姐,你向来是个聪明人,可听懂妹妹的意思了?”
躺在床上,目送着那抹明*的身影走远之后,高子吟原本还勉强维持住的笑意不由得顷刻冷却,回想起魏碧涵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说得不能再直白的警告,心惊之余更是让她气得肝疼,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也不自觉的跟着收紧——
这个贱人!
正如同景娴所说的那般,高子吟本就是个心比天高的性子,被弘历独宠了那么些年,又被富察明玉退让了那么些年,那副目中无人自是一早就深入了骨髓,如此,她自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一个出身卑贱又脚跟未稳的贵人身上阴沟里翻了船,而即便是这几年迫于形势不得不收敛一二,又顾忌着弘历的态度从未对生出了反意另辟山头的魏碧涵多加针对,多做刁难,可这并不代表她对此人就没得一点膈应,没得一点想法。
可一可二不可三,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子吟不是个好相与,亦或说是压根就不是个会忍气吞声以待后谋的人,想到被人捏住了七寸,眼下又事关子嗣,便觉得怒火中烧,彻底的被激起了左性儿——
“丽珠,招陈太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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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可还舒服?”
那头的储秀宫中因着魏碧涵的一番话而掀起了滔天巨浪,而这头身为当事人的延禧宫中却是一片芙蓉帐暖好不惬意……一人倚,一人跪坐,魏碧涵用保养得当的纤纤十指轻轻轻帮弘历按摩着颈背,直将本就身在温柔乡身心畅快的弘历舒服得轻哼出声。
“每每来你这儿,朕就觉得松快了不少,你啊,不愧是朕的解语花。”
“臣妾哪里当得了皇上这般夸赞?臣妾没得什么大本事,也不知道您到底在为什么事儿烦忧,前朝的那些个事儿更是听都听不明白,只能陪着您,只盼着您别嫌臣妾无用就好。”
“嗯?这话怎么说得?怎么就没得什么大本事了?若是这后宫中所有的人都能似你这般,朕可就真的松快了。”
作为一个帝王,只要事无关于女色,弘历其实还是勉强算得上合格,不管是因着受到了宗室的弹压,还是辅臣的挟制,至少他还算分得清女人归女人,子嗣归子嗣,知道永琪的归属不能草率而断;而作为一个妃嫔,一个从微处一步步爬上来的嫔妃,魏碧涵自然就更称得上称职,不管是因着如今后宫百花齐放掩去了她一二风头,使得她有足够的精力去筹谋去算计,还是命中注定她生来就吃得上后宫这口饭,总之这几年的时日下来,倒是让她彻底成就了一副面忠心奸的性子,一副最合弘历心意,也最适合后宫生存的性子。
“哦?”
听闻弘历半带有意半带无心的叹息,魏碧涵的眼中不由得飞快的闪过了一抹精光,然而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反是一副恰如其分的意外模样儿——
“皇上,您这话儿别是在哄臣妾吧?这谁人不知道这后宫里的姐妹们个个出挑,论相貌,前有贵妃娘娘,现有忻嫔姐姐,论才气,前有皇后娘娘,现有端嫔姐姐,论善解人意,亦有贤嫔姐姐,若论大气论出身,那任谁都能胜过臣妾百余倍……”
“是啊,都好,可就是一个个都太本事了。”
“……皇上?”
弘历此人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一听眼前娇儿将自己自损到这份上,便不由自主的想劝慰一二,却不料脱口而出的竟是这般可轻可重的言辞,一时之间,二人不由皆是一愣,而还没等弘历敛了神色想着如何将话儿转过来,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这般话头的魏碧涵却是顺着台阶往下爬的将笑意收了一两分,手下亦是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