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即使她很努力,她也永远无法从北堂家的光环下脱离,说白了,她就像墨儿一样,做得好,人们会说那是因为她们是某某家的,做得不好,诋毁她们的话会如雨点般蜂拥而至——
她们没有平庸的权利,但出类拔萃,也没人会看见她们付出的努力!
只是换个角度想,确实,无论是她还是墨儿,她们都站在了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高点上,她起跑线在前的她们是没有说借口的权利的!就像北堂傲,他只有更突出,才能在家族中脱颖而出!
乱乱乱……
柳金蟾不懂她为什么会想这些?
明明她过去从来都对名利富贵视若浮云,而如今,她睁开眼就是北堂家的权势如日中天,北堂傲的财富她终其一生也无法赚到他的一个零头,甚至不吃不喝不用,也连他的嫁妆都攒不足千分之一……
柳金蟾也知道,她这些念头全都是庸人自扰,北堂傲嫁给她时,什么都没想过,更没在乎过,她甚至一文钱的聘礼都没出!
但柳金蟾就是无法不让自己去想这些,门不当户不对的念头始终在她的脑海萦绕,她到现在都无法正视她是嘉勇公夫人的事实,更丝毫都没有写一封家书告诉她老娘,她柳金蟾真如那个算命先生说的,当了国公夫人——
不为别的,她觉得自己是剽窃了别人的幸福——
窃取了本该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财富——
北堂傲不是她柳金蟾配得上的男人!
如果当初在船上……
可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人不能活在过去的回忆以及后悔里。
柳金蟾努力告诉自己平静、平静:
是的,她柳金蟾从没想过攀龙附凤!
是的,她柳金蟾一直梦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但做大女人,与娶北堂傲有冲突吗?女人的大,难道是仅仅通过外在的表象来展现财富权势——
难道她当年不认为,一个大女人的定义首先是一个心胸的开阔,能容天下、万物,平等地看待一切达官贵人、不卑不亢,力所能及地保护一切需要她去保护的人与事,无论它强大亦或弱小,只是尽力去守护和维护?
所以,无论是救北堂傲,还是替他遮掩他失节、还是假成亲帮他瞒天过海的度过一劫的事儿,她柳金蟾没后悔过,也从没想过要后悔,这是她力所能及地事儿。
然……
当国公夫人,打乱了她的脚步,让她一瞬间不知道了自己的位置,令她彷徨,她帮北堂傲,从不指望他报答,其实……也更没想过要和他生儿育女、过真正的夫妻生活,然后靠着他平步青云,直到权利的巅峰——
她柳金蟾的心很小,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逍遥自在、甚至自私地活在她小小的天空里自由翱翔,像白鹭书院里的先生们一样,睥睨天下,然后纸上谈兵,闲话几句朝廷之事——
清贫而不失乐趣!
说白了,她柳金蟾过去二十年的梦想只是做一个世外名士:风流倜傥、无拘无束,就像王冕一样“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孑然、高洁,不染尘埃!
第730章 悔不当初:柳金蟾夜半扫屋
是的,她柳金蟾后悔了!
后悔自己怎么就碰了北堂傲?她不在乎名声,但……搭上自己的一生在名利场,自此像折翼的鸟,落进了婚姻的牢笼,一次次觉得窒息,然,她不怕负责,即使后悔,她也会努力改变自己去适应养家糊口,像个平凡举子那样,去为了家中生计奔波过活!
谁让她是个女人呢?
只是……
当国公夫人,她柳金蟾真的,觉得底气不足,即使刚才在天香阁想得那么好,但重回现实,试问这朝廷是她柳家的天下吗?
不说她的那海市蜃楼的远大抱负实现的几率有没有万分之一,就说眼前迫在北堂家眉睫的夺嫡之争,以后将来真的夺嫡之争成功,而今年幼,他日羽翼丰满的龙葵,会不会也将刀尖转向外戚专权的北堂家——
忠,不是你说你忠就是忠,而是帝王的一句话!鳌拜忠不忠,结果如何?管得太多,挡了新帝的路,注定被以乱臣之名诛杀。
什么叫做功高震主?这就是!
而今的北堂家就好似一艘驶进了进退皆无路的大船,柳金蟾很想抽身,带着孩子们离开,然,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柳金蟾怎么能大难来时各自飞,抛下北堂傲?
于情于义,都当如北堂傲说得,生相随,死同归,即使北堂家的这艘大船即将覆没,她柳金蟾也当如炮灰般,随之沉没,以不负北堂傲之情,北堂骄之义。
可……
死不可怕,一刀下去碗大个疤!十八年又是个全新的她。
怕的,是活着,怎么好好的活着!
北堂傲需要的,应该是一个能帮着他们家族,安全驶过狂风暴雨安全抵达另一头的女人——
一个能替北堂傲撑起一片天,任他在她的羽翼下,无忧无虑相妻教女的妻主;一个可以在朝堂呼风唤雨、运筹帷幄,与北堂骄文武并重的大周重臣!
尽管柳金蟾的心蠢蠢欲动地告诉自己,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她如何能信,她奋力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北堂傲最初选择的那个女人——
但那个女人是谁呢?
柳金蟾靠着床栏待要在继续庸人自扰。
被子里,见柳金蟾真久不来睡的北堂傲,闷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了约莫半刻,恼了:“柳金蟾,你今儿睡不睡的?”还说没碰哪里的狐狸精,他瞅着,肯定是下午吃饱了不饿,不然怎得到现在还稳如泰山,觉都可以不睡了!
北堂傲从被子里振坐起来,就虎视眈眈地瞪着柳金蟾,气势汹汹。
“想扫扫……屋!”柳金蟾指了指一地纸屑的脚下。
“扫屋?大半夜……柳金蟾,你说你要扫屋?”
北堂傲瞬间气得无语,拿手指着柳金蟾就忍无可忍地骂道:“柳金蟾,你与为夫成亲三年,你说你,倒下的扫把你扶过一下没?喝——这……临到今夜,你说你要扫屋?怎得?外面有了新人了,你觉都不舍得睡了?西域美人……美吧?”
柳金蟾赶紧澄清:“混说什么呢?为妻连他什么样儿都没见着!”
“当然是没看着,人家脸都蒙着的,谁知美不美呢!但那大半截雪白的腰好看吧?”
本来这话,北堂傲是想着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计较的好,毕竟谁家女人不花心呢?但……居然大半夜坐在这里回味儿,他北堂傲再是不好,可比那西域妖精还是绰绰有余吧?
柳金蟾梗,直接怀疑她是不是打一进天香阁,北堂傲就收到了线报……
“好看是好看,但还没为妻的细……怎得,还在气呢?”果然男人不哄好不行。
少不得,柳金蟾坐在到北堂傲的身边,拉拉他单薄的睡袍:“本来为妻一早就回来了的,是楚天白,她傻乎乎地跳出来,不等为妻明白怎么回事,就揪着为妻上了毛驴,你别看她个子小,但力气可大得紧,拽着为妻就跟铁钳似的……而且又是一个村来京城的……”
北堂傲不说话,冷眼瞅着柳金蟾说楚天白长、楚天白短,愣是半个字没提到他,脸就拉得老长——
说白了,柳金蟾心里就是没有他,不然怎得一喊就跟着走了?“铁钳”一拉就一去不归?他北堂傲的铁链还是用天铁打的呢!惹火了,明儿就拴在家,看你还怎么跑?
北堂傲的眼想着,就不禁往那边的箱子脚瞅。
柳金蟾一见此情形,立刻想起那箱子里锁着啥呢?此刻还能吊歪?老虎不哄成大猫,迟早吃人的!
“为妻其实一直想着回家来陪相公,为妻这么一个月来一直忙着读书,都没好好儿陪着你……”
柳金蟾坐在北堂傲身侧不断拿她的毛手在北堂傲的大手上摸啊摸:“相公……你辛苦了!”
“知道为夫辛苦……还不早点家来?”
北堂傲努力告诉自己,他才不吃这套呢,但柳金蟾在他手上摸啊摸的,就把他的心摸软了,就连答话的声音,也不自禁变得绵软,有那么一点点地撒娇的味道了。
“这不是……天白那傻妮……”
柳金蟾才一开口,北堂傲立刻反驳道:“她拖着你去……你就去?”
“为妻说不了的!可她力气哪个大啊,拽着为妻就拖上了毛驴,一路哪个狂奔啊……为妻腿都吓软了!”
柳金蟾夸张地比划着,摸了又搂着北堂傲蹭蹭蹭,蹭得北堂傲浑身绵软,要骂人的话也吞了大半下去,只余怨未了地嘀咕了几句:“你既不想去,那你这大半夜不睡,站在这扫地做甚?柳金蟾你说,你是不是在一直等着为夫一会子睡了,好偷偷摸摸儿地去见你的新相好?”
“他能有相公你一半好看还差不多?腰比为妻的还粗,就他扭得那个,为妻比他扭得还好,要不要为妻扭给你看看?”
昧着良心,柳金蟾睁眼就说瞎话。
“讨厌——谁要你去扭……那些个不入流的东西!”北堂傲轻拍柳金蟾,不要柳金蟾真去模仿那些个混账男人,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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