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之间,谢小桃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只看见了琅少匆匆跑远的背影,根本不清楚对方打算跑到哪里去。
看着谢小桃无言以对,阿夏甚是体贴地开了口,“方才看见他向着城外跑去了,还是叫奴婢去找找看吧。”
这样一说,立刻得到了储沂轩的赞同,他轻轻应了一声,“也好,记得叫他早点回来。”他想,琅少一定是被那群暴民刺激到了,以至于才不顾谢小桃和秦楚衣的安危就那么匆匆忙忙跑走了,如今叫阿夏去劝劝,总好过他一个人在那边胡思乱想。
听到了储沂轩这样说以后,阿夏微微颔首,向着琅少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长东目送着阿夏越走越远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想到储沂轩方才对谢小桃的叮嘱,便是自告奋勇,向储沂轩道:“主子,这里越来越乱了,还是叫属下送两位小姐回去吧。”他以为这样做是在为自家主子分担,却不想得来的竟是一记狠辣辣的目光,尽管只有短暂的一瞬间而已。
储沂轩看着面前这个呆头呆脑的长东,真恨不得把对方的脑壳撬开,可生气归生气,身为皇室成员的他总要保持自己的王爷风度。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闹得不可开交的那一群百姓,缓缓转过了头,“这场面看着就是心烦。”言外之意是告诉他们,自己也不想再留下来了。
秦楚衣觉得有些奇怪,也不如谢小桃那般沉得住气,忍不住好奇地问:“王爷不打算留下来吗?”
听得储沂轩颇为无奈,却还要风轻云淡地回答:“这里又不需要本王,何必要如此执着留下来?”这里有一个县老爷已经够了,他这个堂堂荣王爷还是以局外人的姿态围观吧。
“可是……”秦楚衣还想要继续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被生生咽了下去,只因为她终于想明白了,对方根本没有打算来插手这个案子。她又何必去说那些讨人嫌弃的话?
……
阿夏顺着琅少跑远的方向,紧紧追赶,追了很久很久,才总算是将已经跑到了郊外的琅少追上了。
此时,琅少正趴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脑子里全都是人们那一句接着一句的“妖孽”!
妖孽?琅少被逼得头痛欲裂,对着那片空寂的萧索之景,放生吼了起来,“谁是妖孽!?我不是!不是!”
突如其来的嘶吼声,委实是把才刚刚赶来的阿夏吓了一跳。
“啊——”琅少又叫了一声,这一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喊不出声音,整个人便绵绵软软地跪倒在了那片还有残雪未消的枯草中。
阿夏缓缓走了过去,“喊完了?感觉舒服了吗?”
琅少没有回答,如果这样喊喊真的可以解决问题,他又何必会被它困扰这么些年?
看着琅少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的模样,阿夏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一直沉浸在痛苦与自责中的小男孩,便是不忍心地蹲了下来,将手轻轻放在了对方的背脊上,“那是你的过去,不是你的现在,亦不能决定你的未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总该走出来。”她想,琅少总该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不能因为别人提到了一句双生子就想到了过去的种种。
“我是想走出来,可你也看见了,那些百姓在提到双生子的时候变得有多么的可怕!他们口口声声喊着妖孽,喊着要烧死他!”那样的声音叫琅少听得不寒而栗,直到现在他仍是觉得害怕。他真的害怕有一天自己的秘密再也隐瞒不住了。
阿夏默默叹了一口气,说到底琅少还是在乎自己是个双生子的事实……
396逼他想通
夜初静,人未眠。
寒凉的风透过那光秃秃的树枝缝隙四处飘散,一片静谧祥和中,片片白雪缓缓自夜空飘落。轻盈的雪,和着夜的安宁,悄然而至。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同时也洒到了坐在石桌边上谢小桃的身上。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满心焦急地等待着。
连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将一件夹兔毛的披风披在了那单单薄薄的纤瘦身躯上,并且给其手里塞了一个新添好木炭的手炉,“小姐,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咱们还是进屋吧。”算起来,谢小桃坐在院子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仿佛不把琅少等来,就不会回房间里就寝。
谢小桃缓缓摇了摇头,想到下午时琅少离开时看起来尤为难看的脸色,她就觉得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看着对方回来,否则就放心不下。
“小姐……”连翘不甘心地开口道,“现在亥时都已经过去大半了,您看凤小姐还没有回来的意思,说不定今天不会回来了,咱们就别等了。”
连翘所说的这个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特别是想到是阿夏亲自去找的琅少,便是觉得自己的苦等似乎还真是没有任何意义。
“小姐,咱们先进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又下了雪,您要是被冻个好歹,等凤小姐回来,指不定要怎么指责奴婢呢!”见谢小桃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凉的石凳上,连翘只好装起了可怜。
谢小桃抬起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满脸焦急的连翘,又岂会不知道对方心里的真实想法?如果她不乖乖回房间睡觉,只怕连翘也不会回去了。
都已经叫连翘陪着自己这么长时间了,谢小桃又如何还忍心叫对方继续陪着自己?“好了,不等了,咱们回房间休息吧。”说着,终于是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已经劝了一个晚上的连翘,见到自家小姐总算是决定回房间睡觉,便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张写满忧虑的小脸立刻被笑容取代。她赶忙上前搀扶住了谢小桃的手臂,生怕晚一步,自家小姐又要反悔了。
见状,谢小桃除了一笑了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就那么乖乖的被连翘拽回了房间。
远处,躲藏在黑暗角落琅少一直看着她们,直到那扇木门被连翘从里面紧紧关上,他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个小桃花还真是固执,干什么非要在外面等这么长时间呢?琅少忍不住开始埋怨那样执着的小女孩,心底却是不由自主地漾起了暖暖的感动,想到有一个会因为自己没有回来而心甘情愿在院子里等这么久,他又如何能够不感到欢喜呢?
只可惜这样的欢喜还不足以驱散埋藏在他心里的忧愁,不,确切的说是自卑,虽然他曾经借着小关小怀的事情试探过谢小桃,得知对方根本不会去歧视双生子,可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她,至少现在不会。
小桃花,原谅我的自私,害你在冰天雪地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在阿夏的劝说之下,傍晚的时候他就已经回到医馆了,本打算趁着谁也没有注意,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溜回房间,却没有想到谢小桃竟然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可以说,谢小桃从院子里坐了多长时间,他就在这个角落里静静看了多长时间。
琅少又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姿态站了一段时间,才敢抬起脚,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他走得十分的慢,仿佛那双挂着莹莹素雪的鞋子重如千斤,坠得他的心亦是如此。
……
荣王爷的行馆。
在服侍着自家主子上床休息以后,阿夏便是静静地走回了自己房间,才一推开门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吸引住了。她立刻警惕起来,隔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动起了手。
“阿夏,别动手,是我!”黑暗中,一个憨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夏一下子就分辨出是长东的声音,方才被提起来的那口气慢慢散了,她站稳身形,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映入眼帘的果真是长东那带着敦厚的脸,“这大晚上的,你不在自己房间里休息,跑到我房间来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在等你嘛!”长东如实回答,“你一回来,就去主子那边伺候着了,我想找你说几句话都找不到机会,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能在房间里等你了。”脑袋一向不灵光的他最擅长做的事情便是守株待兔了,很多时候,他都是用这种方法完成储沂轩交给自己的任务的。
这话把阿夏听得有些哭笑不得,“有什么话非要今天说啊?”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琅少现在怎么样了……”长东没有半点隐瞒,好歹琅少与他家主子也是过命的交情,如果琅少真的有点什么闪失,只怕最难过的就要属储沂轩了。
提到这件事,阿夏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已经劝了一个多时辰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已经说完了,至于他能不能想明白就不好说了。”反正,她是亲自送着琅少回医馆的。
“那琅少不会因为受不了刺激,再次把自己封闭起来吧?”想到这一点,长东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年琅少是怎么一个状况,他是亲眼瞧见过的,真要是那个样子,谁也受不了啊。
阿夏摇了摇头,很是坚定地否定长东的担忧,“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如今的琅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经受不住任何风雨的小男孩了,给他一些时间,他总会调整过来的。”就算不能完完全全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至少也会尽可能地恢复成与谢小桃相处时的那般模样,毕竟有些事情他是不想同谢小桃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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