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陈修容,是个什么东西?来求小姐帮忙还想着给小姐下绊子。
两人气得不行,兰倾旖依然不动声色。“外面有很多人?”
“有……有几位娘娘打发宫女过来……”小宫女都快哭了。
“你先起来,别怕,这里没人为难你。”兰倾旖看她眉目间稚气未脱,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心里生出几分怜惜。
“是。”小宫女感激地点头起身。
“她说她弟弟没对本宫行不轨之举,要本宫为她全家求情?”
“是。”小宫女局促不安地偷瞄着她。
“你去告诉她。”兰倾旖语气平淡,“对陈家的处置,是皇上下的命令。她要求情也该去龙泉宫,而不是本宫的凤仪宫。她弄错了地方。”
“奴婢说过,可是陈修容说,陈家蒙受皇恩,她父亲为黎国征战多年,断不会行叛国之举,而皇上宠爱娘娘,娘娘又在此事中受惊卧病……”
小宫女虽吞吞吐吐不敢说全,但意思已很明显,陈修容字字句句在暗指凤仪宫罗织罪名栽赃陷害公报私仇干涉朝政。
这哪里是来求人帮忙?泼脏水威胁还差不多。
这罪名若扣上,御史台的弹劾奏折都能把她淹死。她兰倾旖一个奸妃的罪名绝对逃不了,届时打入冷宫都还是轻的。
家族垮台,还是以勾结敌国的罪名垮台。即使陈修容身为宫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会因此被问罪,可她这辈子的尊荣富贵也完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寂寂老死于宫廷,至于什么权力圣宠想都别想。
这些陈修容不会不懂。所以呢?她是破罐子破摔想要拖人陪葬对吧?至于人选,自己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自然首当其冲。
可她想拖人陪葬,她就一定要陪着?
有这么好的事?
第二十九章 单独冷静
“你再去和她说。”兰倾旖示意小宫女,不慌不忙心平气和地道:“第一,圣旨言明,陈耀勋被判斩立决,是因为他冲撞皇族行刺本宫,这不轨之举从何而来?她信口雌黄是何用意?第二,圣旨已下,君无戏言,断无让皇上反口的道理。第三,陈家勾结安国证据确凿,这是皇上的判断。她栽到本宫身上,本宫却不敢认。第四,对陈家的处置是皇上在朝堂下旨,本宫从未插手。皇上即使再宠本宫,也不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第五,天寒地冻她爱跪就跪,反正受苦的不是本宫,她要是冻出个好歹来,可别说是本宫害的。第六,她跪在凤仪宫门口实在有碍观瞻,不知情的还得以为本宫怎么她了,再说她跪在那里也影响进出,请她换个地方跪。她脑子被冻坏了不清醒,估计想不出其他地方。本宫体恤她,给她选好了,就跪在正阳门石碑前。你记得多喊几个人送她过去。”
她条理分明思维缜密,将陈修容所有可以用来生事的借口都彻底堵死,尤其是最后一句“跪到正阳门石碑前”更是狠毒。石碑上“后宫不可干政”的铁律鲜红醒目。后妃干政是不啻于谋反篡国,应诛九族的死罪,这罪名连太后都承受不起。
这才是真正的狠辣还击。
你敢污我名声暗示我诬陷,我就敢直言你干政。咱们一拍两散,看谁更惨。
眼见小宫女出去传话,玉珑担忧地看着她,面带迟疑地道:“小姐,即使逼退陈修容,她那些话听见的人也不少,宫中上下还不知道怎么议论……”
“你放心。不会有事。”兰倾旖笑得淡然而冷酷。“陈耀勋的不轨企图,谁传谁就得倒霉。”
玉珑和玉琼面面相觑,想不通为何会这么肯定,到底是方姑姑精明,一眼就看出关键。“如果当初陈耀勋冲撞的只有咱们娘娘,那这件事还真不好说。可当时羲和长公主也在,无论是龙泉宫还是明寿宫,都不会让任何人说起这个话题。因为拔出萝卜带着泥,若说娘娘被冒犯,羲和长公主也不可能幸免。前者丢的只是娘娘一人的脸面,后者丢的却是整个皇家的脸面。太后即使不喜欢娘娘,也不会拿皇家体面开玩笑。何况长公主正在议亲,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她的名声也毁了,即使她身份再尊贵再受宠也没用。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太后将她养在宫中养一辈子。皇上和太后都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他们肯定会下令封口。不然圣旨上也不会用‘冲撞皇族’将这事一笔带过。”
她分析得虽冷酷却犀利,兰倾旖也没搭腔,心想当时的情况太后虽是后来听说,但不可能不清楚。说陈耀勋想把她们抢去那啥?他对自己可是未遂!
陈修容在凤仪宫大门口说起陈耀勋,得罪最狠的不是自己而是太后,只怕现在太后都恨不得生吃了她。
“这件事到此为止。多说多错,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她一锤定音。
没等多久,小宫女匆匆来报,太后下令在明寿宫门口杖毙陈修容,并让除她以外的宫妃全部去观刑,又派人送来不少赏赐给她压惊。
兰倾旖一笑置之,礼数周全地收下表示感谢,打赏后客客气气地送出门。
转过身她就命心腹专门收拾好箱子将那些东西封起来锁到库房里。
何沛晴送的东西,她别说用,连碰都不敢碰——等确定没动手脚后再说。
她没多久便觉得精神不济,头晕目眩心跳急促浑身无力,懒洋洋地不想动,只好歪在软榻上休息。心里知道自己这病只怕不会立即好,还得有段时间的调养。
这滴水成冰的季节,在冷水里泡过大半个时辰,女子本就体弱不如男儿,寒气侵体后不生病才是怪事。况且从陆旻驾崩至今,她日子过得紧张急迫,风浪已度过无数,危机重重四面楚歌时只能靠着一股心劲咬牙硬撑,可如今松懈下来,那股心劲也就撑到头,自身的抵抗力也跟着降低,这次冻病,也只是个引子。堵不如疏,与其让这些隐患一直存在,还不如借这次机会全部排除,反正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最多半个月就能痊愈。
“新做的生姜橘皮茶,娘娘喝点暖暖身子。”方姑姑端着茶盏劝。
兰倾旖小口小口地抿——她不大喜欢这种味道。
不知道她是不是和宫外犯冲,出宫一趟就能遇到这种事。
“姑姑,你去库房看看,挑些好东西给长公主和十六殿下送去。他们这次受惊也不小。”
“是。”
眨眼间大半个下午过去,天色渐沉,玉琼匆匆来报。
“小姐,刚刚龙泉宫那边派人说皇上今夜还要看折子,就不过来了!让您早点休息。”
兰倾旖微微一怔,转念一想他会避开她也不奇怪。这次闹成这样,彼此冷静几天也好。
“知道了。”她淡淡一句就没了下文。
这一夜她很晚都没睡。
玉琼打个呵欠,看着琉璃镜前神游天外的小姐,暗暗叹气。
看小姐这样子,摆明是在后悔,服个软道个歉有这么难吗?夫妻间哪有隔夜仇?她至于吗?这么死撑着是想折腾谁?
感情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聪明的人陷进这个坑,也会从天才变傻瓜。
傻瓜主子发了半天呆,突然想喝酒。
玉琼脸色狰狞忍无可忍,“这半夜三更的,我到哪里去给你找酒?咱们新埋下的酒都是刚酿的,我就是拿来你也不会喝。”
兰倾旖无视她堪比野兽吃人的凶狞表情,起身,往第二进院落的吊桥边走去。
吊桥一侧,一株红梅下,她顿住脚步。“铲子。”
她只两个字,冰冷梆硬,砸死人。
玉琼悻悻地看她一眼,转身去找。
小巧的木铲,轻巧地挖开积雪。
兰倾旖神色淡漠,目光平静,却有深深黯色掠过那幽静的深潭沉入潭底。
小巧的酒坛沾着雪花呈现在目光中。
她也不顾地上未化的积雪,蹲下来伸手去触那封存完好的酒坛。
冰雪和酒坛的寒气夹杂而来,冻得她手指僵木,如被冰刀霜剑扎中般疼痛,她却连手指都没动上一分,看向酒坛的目光仿佛在看自己死去多年的劲敌,冰冷中满是叹息。
玉琼本以为她会对自己解释两句,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拎起两坛酒离开。
玉琼下意识转头多看了两眼埋酒之处,又看她一眼,恍惚觉得,这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带着岁月故纸香气的故事,它堆陈在记忆的角落里积满灰尘,久到当事人都已快记不清,却被有心人记住,于此夜,于这雪地中重现。
说不出的酸软扯着内心,时光深处的悲凉涌上心头,这一刻堂皇博大、光明繁华似乎都离自己很远,虽处千万人中央,能依靠的却只有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塞满内心,她深吸一口冬日冰冷的空气才将这些情绪压下。
玉珑今夜格外的沉默,像要把自己隐藏在所有人不知道的角落,她抬头凝视枝头灼灼如血的红梅,觉得小姐大概这辈子都走不出她内心的那道枷锁。
寝殿里弥漫着淡淡的红梅冷香,兰倾旖拍开泥封,清冽醇厚的酒香立刻极具杀伤力地飘出来,她也不用杯子,提着酒坛,仰头就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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