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和沈遇乐在车里听见是郑昊的声音。相视一笑。
沈遇乐虽然红了脸,但并没有扭捏作态,笑着在车里道:“正是。”
听见沈遇乐的声音,郑昊大喜。一时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嘿嘿地笑。
盈袖在车里道:“郑二公子,我们要去城外探我娘亲,您先去我家坐一坐?”
郑昊听说他们要出城,忙道:“我也去。不知道沈夫人和小王爷怎样了,倒是挺让人挂念的。”
他挂念个头。明明就是想跟着沈遇乐出去。
沈遇乐忍不住悄悄啐了他一口。
盈袖抿嘴笑,道:“那好,就跟着一起去吧。”
而另一拨人,却是张家四爷张绍天带着几个侍卫随从和婆子。
听觉盈袖在车里说的话,他没有啃声,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们车后出了城。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往沈咏洁在郊外养病的庄子行去。
盈袖在车里已经听说除了郑昊以外,还有别人跟着过来。
她见是张绍天,也不好说什么,反正他不上前搭话他,她也当没看见。
很快来到庄子门口,盈袖和沈遇乐下了车之后,张绍天才主动上前说道:“元大小姐,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去看看小王爷如何了?”
盈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垂眸道:“我弟弟生的是水痘,不大好见人的。张四爷不怕被染上吗?”
张绍天本来是不抱希望能够正大光明进去的。
他今日过来,是想先探探路,等晚上天黑了再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看看沈咏洁的状况。
沈咏洁的身子弱,虽然只是水痘,张绍天也放心不下,非要亲眼看看她无碍才好。
没想到盈袖没有一口回绝,张绍天大喜,忙厚着脸皮道:“没事,没事,我只要进去听一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好。”说着,又把身边一个白胡子老头推出来,道:“这是有名的郎中,最擅长看水痘和痘疹。”
他随身带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过来,光听声音,就能听出一个人的病况如何,是逐渐在痊愈之中,还是在恶化当中。
中州大陆的医术讲究“望闻问切”,这“闻”尽排在“望”字后,就知道不是一般的重要。
盈袖听着张绍天从单问小磊的病情,一下子就变成“他们的声音”,有些奇怪,又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道:“那就一起进来吧。”
说着话,盈袖已经带着沈遇乐、郑昊、张绍天,还有张绍天带来的郎中一起进了庄子。
采桑先带着小桃去找人问小喵的情形。
盈袖来到沈咏洁和小磊养病的院子,抬头看见沈咏洁身边那个会功夫的婆子守在门口,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笑道:“您醒了?”
那婆子坐在门口的斜栏上做针线,见盈袖带着一行人进来了,忙起身笑道:“大小姐来了。”又看了看盈袖带来的人。
她只认得沈遇乐,对郑昊也有印象,张绍天和他带来的郎中就完全不认得。
盈袖对她点点头,问道:“我娘和小磊怎样了?”
那婆子忙道:“早上用了一点早饭,只吃了一半。中午的午饭还在做呢,还没有送进去。”
盈袖挑了挑眉,“胃口不好?”
“出水痘会发高热,胃口不好是应该的。”张绍天身边的郎中说道。
那婆子点点头,又道:“还送了两回药进去,次次都喝光了。”说着,那婆子扬声对屋里道:“夫人!小王爷!大小姐和表小姐来看你们了!”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沈咏洁略微低沉沙哑的嗓音:“……是袖袖吗?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过四五天娘的病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盈袖听了有些担心,上前一步,道:“娘,您好些了吗?”又问小磊:“小磊,你好些了吗?”
过了半天,才听见小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姐姐,我还好。就是渴睡。”
盈袖听见小磊的声音有些含糊,心里越发着急,忙又走了上去,趴在窗口问道:“小磊,你很难受吗?”
她的手一按在窗口的窗棂上,左手腕戴着手镯的地方立刻火辣辣地发烫!
盈袖像被蜇了一样迅速把手缩回,双眸瞳孔也缩成一条线。——里面屋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张绍天身边带的郎中轻轻咦了一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张绍天轻声问道。
“……里面的人,真的有病吗?”那郎中面色古怪地问道。
“当然是生病了。我听说好几个太医确诊,就连太医院医正都在场。”凡是有关沈咏洁的事,张绍天都打听得十分清楚。
那郎中一听连太医院医正都在场,有些不敢说话,只是道:“……您能不能再跟屋里人说几句话我听听?”
张绍天点点头,扬声道:“小王爷,您觉得怎样了?吃了几回药?还发烧吗?”
屋里的人静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吃了好几回药了,苦得很。”顿了顿,又问道:“姐姐,那人是谁啊?”
盈袖挑了挑眉,回头看了张绍天一眼,却看见张绍天身边的郎中正在对张绍天摇头低语。
张绍天的面色越来越凛然。
盈袖的心里砰砰直跳,马上从窗边走到门口,沉着脸对守门人道:“打开门,让我进去。”
第311章 口技
守门的人是从宫里派来的,见盈袖这样跟她们说话,都有些不虞。
一个翻了翻眼皮,道:“元大小姐还是请回吧。属下奉了陛下旨意看守这个屋门,不能……啊——!”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盈袖一手掐住了脖子,顿时惨叫起来。
“我让你开门,听见没有!”盈袖沉了声音吩咐道,手上已经不知不觉用了暗劲。
那宫人只觉得像是一双铁钳扼住自己的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盈袖松开手,那宫人便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盈袖看向另一个守门人,冷声道:“还不开门?!”
这个守门人被盈袖刚才的举动吓得战战兢兢,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你……你小心了!我们可是有品级的!”暗示自己是官身,盈袖只是庶民,以民袭官,可是大罪。
就算盈袖有个当亲王的爹,当郡王的弟弟,可是要真的拉到大理寺堂上去,她也不占理!
盈袖这时心急火燎,恨不得一脚踹开这扇门,但是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她不好显出自己的功夫,只好一个劲儿地催促人开门。
这时张绍天也走了过来,站在盈袖身边,对屋里的人大声道:“沈夫人,我是张绍天!当初在金陵城,你答应过我的事,不会忘了吧?”
屋里的人又静默了半晌,只听见沈咏洁的声音又颤颤巍巍地传了出来:“……是张四爷吗?我自然是不会忘的,等我病好了……”
那人一句话没有说完,张绍天已经转头端然对盈袖低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撞开门?”
因为沈咏洁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什么,他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什么话。里面说话的人是假的!
但是为了沈咏洁和小磊的名声,张绍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别人知晓,更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被幕后的人知道他们已经发现出事了,沈咏洁和小磊的性命恐怕危在旦夕。
盈袖听了张绍天这句话,立刻头晕目眩。忙用手撑在墙边。稳住脚跟,咬牙道:“给我撞!”
“退后。”张绍天伸开手,一撂袍子。伸出腿,运气在脚上,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刚硬的红木屋门嘎达一声响,应声而开。
盈袖身形飞快。在张绍天之前就闪身钻了进去。
张绍天一愣。——咏洁的这个女儿,身手居然这样敏捷……
他定了定神。对沈咏洁那个守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婆子低声道:“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那婆子这时也知道肯定出事了,忙觑着眼睛打量张绍天:“您不如跟老身一起等在外头,看看大小姐出来怎么说吧?”
张绍天想起刚才瞥见的盈袖的身手。默然点点头,抱着胳膊转过身,和那婆子一起守在那刚才被他踹开的门口。
那婆子探头进去看了看。就马上将那门又带了起来。
而守门的另一个宫人见势不妙,正想悄悄溜走。却被沈咏洁的婆子一脚绊倒,滚在地上晕了过去。
盈袖已经先闯了进去。
屋里有些黑,有股很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盈袖左手腕的手镯更加灼热。
她转着自己的玉镯,警惕地往四周打量了一眼。
这屋子很阔朗,当中放着一张半人高的紫檀木山水画插屏将屋子一分为二。
一边放着罗汉床,一边放着拔步床。
沈咏洁应该在插屏另一边的拔步床上,而小磊应该在插屏这边的罗汉床上。
盈袖目光一扫之下,只看见一个医女坐在罗汉床边上。
那医女有些慌乱地往罗汉床上掖了掖被子,讪笑道:“元大小姐怎么进来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病,您还是回去吧……”
盈袖站在屋子中间没有动。
她能感觉到,屋子里好像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她身边围绕,一丝丝一缕缕,要把她包裹进去一样。
她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但是能闻到那股若隐若现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