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公苑。”
这三个字宛如最致命的魔咒,成大夫听了之后脸上像是弥漫了一层浓浓的死亡气息,灰败得让人望之战栗。他将双手从芫荽的双肩上无力的垂下,绝望的低声呢喃:“偏偏是骆公苑……”
芫荽也觉得头疼。他听说骆公苑是比巡捕房还要戒备森严的地方,只怕他这次出来,不会再有幸去第二次。
不过他不会像成大夫那样悲观,“我想想办法吧……登我拿到画之后交给你还是交给我父亲?”
成大夫脸色又是一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不能交给任何人!不管是你父亲还是旁人——”他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之色,握紧拳头又说,“革命党中出了叛徒,包括你去过的明月路,已经有好几个据点和联络站因为叛徒向敌人告密。我们的同志不得不转移,有的人来不及逃跑,当场被击毙!”
芫荽神情惶恐,“你说……你是说我父亲有可能是叛徒?”
假设这个可能性成立。暂且不论林四海所做对与错,头顶冠上“叛徒”之名,总归不好听。
成大夫郑重其辞:“在真正的叛徒没有找出来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也包括我。”接着低叹一声,“诶。因为党内出了叛徒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我们同志之间很少再有联络,就怕被叛徒知道重要的消息……你拿到画之后,最好是藏起来,把东西放我这里并不安全,我的宝芝灵,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得下去,怕是迟早要被敌人发现……”兴许成大夫也知道这个担子落在芫荽一人肩膀上,让他感觉到压力很大,于是他给芫荽支了一招,“如果你没办法,就让你妹妹给你出出主意,我看你妹妹冰雪聪明……”
不等成大夫把话说完,芫荽便虎声虎气的打断他,“不行!”他坚决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香菜牵扯进来!”
成大夫很想告诉芫荽,其实你妹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样有离间之嫌的话,他终是没能说出口。况且香菜在“盘尼西林事件”中帮助过他,他不能在恩人背后乱嚼舌根。
芫荽离开宝芝灵后直奔骆公苑,果然没能再进去。无论他找什么样的借口,骆家的佣人都不肯放行。
他真后悔当时发现那幅油画的异样之后,没能立马从骆悠悠的手中要来。不过那么做的话,未免显得唐突了些。
……
香菜醒来,正值宴会散去。
骆悠悠坐在镜前卸妆,从镜中发现她醒来之后转了一下头,“你醒啦,桌上有点心,你吃些吧,你睡觉的时候,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呢。”
“哎呀,多谢啦。”香菜脸上闪现一抹囧色,她下床端着点心盘,四处参观骆悠悠的闺房。
啧啧,床单是粉红色,被罩是粉红色,帐幔是粉红色,就连墙面也粉刷成粉红色,到处都洋溢着少女心呐。偏偏墙上挂的那幅枯树破坏了整个房间的格调。
察觉到香菜盯着“夏秋之交”那幅油画看,骆悠悠张口道:“你们兄妹还真奇怪,怎么都对那幅画感兴趣?”
“我哥?”香菜真怀疑芫荽身体里长着艺术细胞。
“是啊,你哥盯着这幅画看了好久,脸色变得很难看,然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芫荽盯着这幅画看了很久?
这幅画有什么名堂吗?
香菜抱着疑惑看着那幅油画,渐渐发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来。这一段时间,芫荽一直熟读龙城的地图,她偶尔也会瞄上两眼。这幅画上的枝杈与龙城分布的一些主要干道十分相近,就算熟悉龙城地形的人也未必能瞧得出来。
“这幅画,你打哪儿来的?”
听香菜说话的口气,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骆悠悠眨着无辜的双眼,“是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送我的……”
说完,她动人的琥珀色双眸中闪过一丝哀伤。
香菜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怕你的这位老师已经遭到不测了吧。”
骆悠悠讶异,“你怎么知道?他在我从羊城后来之后没几天,就去世了,这两天为了悼念他,我们学生会正筹备一场画展,我还真打算把这幅画拿到画展上去呢……”
“不行!”香菜声音一厉,险些将骆悠悠吓一跳。
怔愕在镜前的骆悠悠只见香菜从果盘中抓起水果刀,走到墙边将挂在墙上的画框取下。
她明显是要将画框里的画布给取下来!
骆悠悠着急了,跳起来几乎是尖叫道:“你干什么!”
香菜无视她的阻拦,“除了你,还有谁见过这幅画?”
见香菜神情紧绷,骆悠悠似乎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但她脸上仍十分空茫,“除了我,就是你们兄妹,还有我爸爸我大姐,然后就是经常打扫我房间的女佣……”
香菜沿着画框的边缘,将画布划裂,将整张画布完整的取下,然后将画布卷成筒状。
“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一幅画,是一张地图。如果这幅画的秘密被曝光,会死很多人……”
骆悠悠见香菜不像是在说谎,渐渐感到惊恐,之前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自己的房间里挂了这么一个危险的东西。就算香菜不把东西带走,她也不敢再将这幅画挂起来。
“这幅画我就先暂时帮你保管,如果有人跟你问起这幅画,你就这么告诉他们……”
听完香菜的主意,骆悠悠倒是觉得合情合理,只是心中仍有顾虑,“我倒是没问题,渠教授那边……”
“道成那边由我去说,反正到时候口径一致就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骆悠悠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头,“那就这么办!”(未完待续。)
☆、第224章 开导也是一件苦差事
香菜在骆公苑过了一夜,从骆家大门出来,就见不远处的阴凉地儿里已换上平常装扮的芫荽蹲坐在黄包车的踏板上歇着,定是在守着她从骆家出来。
她心里一暖,远远的冲芫荽招手,恨不得将小手臂挥断。
“哥,其实你不用来,我自己回去就行啦!”香菜嘴上这么抱怨,心里却还是挺高兴的。“你说你与其在这儿久等着,还不如跑些活儿,多挣点儿钱。”
“我也没等多久,”等香菜坐上车,芫荽就把车柄抬起来,“这么远的路,你总不能穿那样的鞋子走回去吧。反正你坐车回去也是要花钱,我少拉一趟活儿少挣这一份钱,不正好跟你那花出去的一份抵消啦。”
香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哥,我发现你嘴上本事见长啊,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芫荽嘿嘿一笑,一边健步如飞一边说道:“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芫荽把香菜送回家,就出车去了。
香菜想着许久没往兴荣道老渠那儿去了,也不知道盘店的事儿,那老家伙考虑的怎么样了。今儿再去探探他的口风,实在不行,开布行的事儿,她还是慢慢再琢磨吧。
于是香菜回家后换了身衣裳,又出门了。
往兴荣道的路上,见到老渠之前,香菜先碰到了他那宝贝儿子渠道成。
两人互相打过招呼,渠道成便说:“我爹一直惦记着你呢,刚才还在跟我念叨你呢,你这是正往他那儿去?”
“不差这一会儿工夫的事儿,”香菜用大拇哥指着身后的一家生意不算红火的茶馆,“咱们去那儿喝喝茶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吧。”见渠道成面露踌躇之色,香菜直接把他拽进茶馆里,“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正要跟你说事儿呢。”
“你要是没什么正经事儿,咱们留着下回再说吧。我这正要去学校呢。”渠道成上午倒是没课,只是上班迟到,在同事之间,总归影响不好。那一个大办公室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就等着他犯丁点儿错误,然后严肃处理。
香菜不开心了,虚眼看他,“什么叫‘没什么正经事儿’。我以往对你不正经过吗?”见渠道成摇头,她又补充,“就是嘛,既然没有,就不要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嘛。”
搞得她好像是个多么不正经的人一样。
几乎在他们落座的同时,伙计便将一壶温茶提上了桌。
香菜翻开倒扣在桌上的四盏茶杯其中的两盏,涮干净后才将茶杯满上。
香菜呷一口甘苦中带着艰涩的茶汤,抬眼瞅着满脸愁云惨淡的渠道成,翘着腿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在我跟你说正经事之前。还是先听你吐吐苦水吧。”说着,她抬起一根手指在他阴霾的脸盘中比划了一圈,“你这也太明显啦,整张脸上就一个大写的‘衰’字。”
渠道成低头看着杯中茶水的倒影,也承认自己这张脸看上去挺丧气的。
于是乎,面对香菜,渠道成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从公到私,凡是不顺心的事儿,都跟香菜抱怨了一遍。神奇的是。说的越多,他心里就越是感到畅快。
说到他那位冥顽不灵的老爹,渠道成一肚子邪火,“……我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想的。蛋糕店的生意无力回天,已成事实,我几次劝他将那店面卖了或是租出去,他这阵子不知抽了哪门子邪风,居然跟我说要搞什么转型。他明明连针线活儿都做不好,却突然跟我说要搞布行生意。”他只顾着说。没发现香菜的脸色在这时候难看了一下。他接着又抱怨,“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放着好好的清福不享,偏要学人家经商,他不知自己就不是经商的那块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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