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他不过是个孩子何必如此苦苦相逼,何况天子脚下若是真的打死了人难道你们就真的不怕王法?”白蘅本不想抛头露面,但还是忍不住开门出来喊了一句。
几个醉汉已经是醉眼迷离,刚才凑热闹还罢了,此刻突而见得一个绝色的美人儿出来打抱不平。这可就奇了,从来都是甚绿林好汉什么的充英雄,今儿个合该着自己犯桃花不成?
三三两两的朝着白蘅围了上来,“小娘子哪里人氏,瞧着面熟的很,跟爷喝几杯?”
那一个惟恐被人占先,一步挤到前面,嘴里冒着酒气,色迷迷的伸手就要摸白蘅的脸蛋。
“啪啪!”两个干脆利落的耳光,打的那醉汉原地转了一圈方才站住脚。兀自的迷糊了半晌方才想起来摸着发烫肿的老高的脸问道,“你刚才打爷了?”
“哼!打的就是你,睁开狗眼看清楚姑奶奶是谁。仔细的听清楚了,回家去好吃好喝的赶紧吃喝两口,明日就等着衙门里的人去捉了你吃牢饭吧!”白蘅暗暗揉了揉暗暗发疼的手心。
☆、438人吃人
那醉汉昏头转向间忽听得白蘅自报家门,正睁着一双狗眼试图看清楚些。【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ia/u///】还是旁边刚才打人的那个伙计精明,上前拜倒在地,“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逍遥郡主在此,多有得罪,还请饶命。”磕头如捣蒜,惟恐丢了饭碗还要吃牢饭。
白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抬脚给了伙计一下,低声呵斥,“滚!”拉着讨饭的小男孩进了屋子。
小男孩早被吓得尿了裤子,瞪着两只黑豆般的眼睛看白蘅,连要吃的也忘了。
“吃吧,好东西还没上来,这里的点心倒还算凑合,你勉强先吃几口。”看着瘦骨嶙峋又可怜之极的男孩,白蘅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仔细想来今年大街上的叫花子着实比往年多了些,许久没有出门,不知道下面的百姓们到底是个什么凄惨的境况。
李墨林猛然将门推开,急切的问道,“蘅儿,你怎么样了?”刚才还在楼下便听人们沸沸扬扬的在说逍遥郡主怒打醉汉一事,描绘的天花乱坠,一会拳打脚踢,一会又‘啪啪’两巴掌。李墨林听的心惊胆颤,来不及搞清楚状况,飞奔上楼来寻白蘅。
白蘅抬手示意李墨林说话小点声,怕吓到正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孩子。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吃的?”像个知心大姐姐,温柔的问道。
小小的一个人儿独自吃了满满两大盘子的点心,撑的站那挺着个小肚腩,饱嗝一个接一个的停不下来。
“来,喝杯水就好了。”李墨林将自己杯子里的水递给了他。
吃饱喝足,男孩脸上泛起了童真的笑容,“小的多谢小姐、公子,给你们磕头了!”很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乞讨久了做惯了的。
屋子里的四个人皆看着男孩,白蘅自是十分同情不说,马汪二人心中所想一致,李墨林冷眼看着马汪的神情自然就明白了。
“你几岁了,哪里人氏,跟随哪个一同进京的?”将男孩用过的杯子又倒了水自己喝。
那男孩虽说才六七岁的年纪,但是自幼家境贫寒,什么脸色没看过,什么苦头没吃过。今儿个遇见的人不仅对自己嘘寒问暖,语气温柔,竟然......。两只眼睛盯着李墨林手里的杯子,先就吸溜起鼻子来,“回恩公,小的丰泽县葫芦屯人氏,因着屯子里发了瘟疫死的没几个人了,所以跟了其他活着的人一同跑出来大半年了。”
李墨林与白蘅相视一眼,同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葫芦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孩被两人吓得连连退后,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惊恐的睁大眼睛盯着两个人看。
汪伯贤稳重,先起身安慰道,“两位莫要着慌,想来各自府里大致安好,否则书信往来为何从未提及此事。这孩子说的话毕竟信不得,还是打发人先行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李墨林与白蘅想想也是,这才缓和了情绪。
“你过来,拿这个纸条到前大街找一家杨家包子铺,把东西给他,他自然会留下你。从此好好在铺子里帮忙,管你一口饱饭吃,总好过这样沿街乞讨被人殴打的好。”白蘅听说是葫芦屯中人,细思自己当年,忍不住就发了恻隐之心。
那孩子接过纸条像捧了救命符一般,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来给白蘅磕了几个响头才出门。
“唉,天灾**,民不聊生。而宫里却还在大兴土木,任由刘兆骏那种奸臣贼子肆意践踏民意,搜刮民脂民膏,如此下去可怎了得!”汪伯贤一身粗布衣衫完全看不出是位朝廷四品大员,原就清瘦的脸庞越发清癯,显得老了十岁一般。
马骏不说话,只顾着低头吃东西。一桌子的好菜,八宝鸭、珍珠丸子、鱼翅、熊掌、冰糖肘子......,地上走的,天上飞的,几乎全了。
“汪兄不必如此忧愁,做不了官咱再回丰泽县城做个浪荡公子哥,也好过整日里提醒吊胆的怂日子。”马骏一拍筷子,刚才的吃兴也没了,比之汪伯贤还要愤怒出十分去。
李墨林早已猜到这两人此次进京的目的,是以仔细聆听却插不上一句话。
马骏富家公子哥的一贯做派早收敛了,上次见他之时还是一身上好的杭绸衣裳,这次麻布衫褂拦腰系了条粗布腰带。若非谈吐气质还在,跟山野老农不分伯仲。
白蘅打量完汪伯贤又看马骏,再看李墨林,人人都是满脸的愁容。好酒好菜,可是谁都没有心情吃喝,引得她亦跟着满腹愁思。
“好你们几个四下里欢聚,却独独把我给忘了,是个什么居心?”泽文太子一身富家公子哥打扮,轻摇纸扇推门而进。
明德、伍德紧随其后,待得太子进门,一左一右把守于门外。
汪伯贤与马骏虽见过泽文太子几次,但万万没料到其会此时出现,傻在了座上未动。
李墨林身为太子太傅,若非在宫中,私下见面可以不跪。白蘅又是个随性的人,看着别人不拜,她乐的装作忘了。
不请自坐,泽文太子居中坐下,笑看着一桌子傻愣愣的几个人,笑道,“怎么,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李墨林忙拱手道,“岂敢,太子能礼贤下士正是我大泽朝的福气,适才我与两位兄台还在谈论眼下各省的灾情。太子既然来了,不妨听他们两位仔细向您汇报一下救灾情况。”
好机智的一步棋,太子听到就等于皇上听到,朝廷不可能熟视无睹吧。
汪伯贤略显激动,起身下座跪拜道,“回太子,臣所属南岭县几乎颗粒无收,而朝廷赈灾的粮食又吃吃不到,百姓啃草根食观音土死伤无数。臣愚昧想尽了一切法子救助皆是杯水车薪,若是如此下去,不出三月全县十万民众必会出现人吃人之事啊。”
“何至如此,伯贤兄所在之地民风淳朴,不似我大山东,差点没把我这个县官生吞活剥了。瞧着我这一身衣裳还是路上从四人伸手扒下来的,不然就得赤条条的进京喽!”
☆、439赈灾的银子我出
马骏一边自嘲,一边将从山东诸县进京的见闻遭遇仔仔细细的向太子说了。
泽文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放在桌上的双手握的可以隐隐见到青筋爆出。
汪伯贤几次三番示意马骏有所保留,不知他是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还是当初那副富家浪荡公子的脾气,有话必定要说出来才痛快。
“混账东西”桌上的杯盘碗碟弹起老高又落了回去,汤汁菜肴洒落的到处都是。
明德、伍德两人伸头看了看情况,忙又缩了回去。
“别处我不知道,但是山东救灾赈灾事宜是由我经手,粮食早三个月前就开始从京城起运。三个月的时间,就是用爬大抵也该到了地方。若是除去地方官盘剥的一层,分到百姓手里怎么也能过个半包不饿的日子,为何会发生如此惨烈的饿死事件。你身为山东地方官,快点说说,自己都贪污了多少”大概气急了,泽文太子先就冲马骏开始发飙,恨不得即刻抽出宝剑来将其剁了才解气。
屋里气氛一时紧张至极,白蘅瞧着几位都是有些急红眼了,细细思量起来也忍不住一阵惊恐。
偏马骏是个不服软的,索性昂起脑袋满脸无畏的辩解道,“太子殿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是容我把话说完。臣不过是山东下属一个县城的县官,管辖人口不过三五万人,粮食分到我手里之时仅有十石。莫说去贪污那十石粮食,微臣只恨不得自己身上肉能多出半斤来割了分于百姓。”
这话是事实,想昔日翩翩美少年之时,马骏生的何其英俊潇洒。如今不仅形容憔悴,尖下巴、凹眼睛、高耸的颧骨,瘦的风一阵风都能将其吹跑了。就这副形容哪里会是个贪官污吏模样,倒更加像个被盘剥的佃户才对。
“十石粮食”泽文太子不可思议的重复着这句话,无力的瘫坐回椅子上。
“刘兆骏啊,刘兆骏,你连本宫的东西都敢做手脚,是谁纵的你如此无法无天”虽是责骂,但话语里却多了些无奈。
白蘅见机会成熟,忙接着道,“奸臣不除,百姓不安,太子殿下能有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大泽定然会国泰民安。”说完拿眼瞅着泽文太子察言观色,一副我看你还有什么更好方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