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十七明白叶子落那顿了顿没说下去的话的意思,她想着自已的名儿,问叶子落:
“子落,你说阴骄这个名儿好听,还是阴十七这个名儿好听?”
叶子落一听愣了,连曾品正也是微怔,两人同拿着看怪物的眼神儿瞧着阴十七。
阴十七摸了摸自已的鼻梁,也觉得自已实在是没事找事,尽说废话了。
不管阴骄还是阴十七,不都是她么?
干笑两声后,阴十七见叶子落与曾品正仍以一脸莫名奇妙的神色瞧着她,不禁转了转话题:
“这天色还不晚,还未到哺时末,我想到林掌柜家中去看看,你们觉得如何?”
叶子落与曾品正一听这个问题,晓得阴十七是想切入正题办正事了,双双齐回了神。
曾品正道:“是该去看看,虽然约莫不会探出什么紧要的情况来……也该去看看。”
叶子落则直接站起身:“林掌柜家在哪儿,我已先打听过,那地方我认得路,我先去叫人套马备车,你跟品正到二门等我。”
“不骑马儿?”阴十七起身急问,又想到自已逢骑必摔的窘样,跟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马车走得慢些,马儿快些,这天也快黑了,我可以跟子落同骑一马儿,那样就不会摔了,也能快点到林掌柜家去!”
曾品正听后没言语,只以看白痴的眼神儿瞧了眼阴十七。
阴十七被瞧得有点儿发毛:“你这什么意思?”
曾品正反问:“你觉得是什么意思?也不看看自已现在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
阴十七愣愣地瞧了瞧自已。
瞧后,她觉得挺好啊!
见阴十七还是一脸没明白过来,叶子落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脑门开始发疼:
“十七,过去你一直女扮男装,可现今你已是阴家小姐,再做不得那般粗糙的爷们打扮,以后你出门不仅得带上帏帽,还得坐小马车,或者大马车,总之,你再不能像从前那样!”
所以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穿着男装与叶子落共骑一马儿?
阴十七听明白了,乖乖地点头:
“快去套马,我跟品正到大门外……哦不,到二门外等你!”
叶子落刚才说二门外等着,而非大门外等着,想来也是跟她已是阴家小姐的身份有关,于是阴十七说到一半便赶紧转了个弯。
那期间她瞧着叶子落的神色,也发觉听她说到大门外三字时,他眉峰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可见她想对了,再转成二门外三字时,他眉峰一下子又释了下去,可见她真是想对了!
一路与曾品正出了骄园往二门去的时候,红玉跟着。
阴十七瞧了瞧红玉,觉得是自已人,应当无碍,转头便跟曾品正抱怨:
“品正,你说是做从前的阴十七好,还是做现今的阴骄好?”
曾品正也没顾忌,倒是红玉一听便圆睁了一双眼瞧瞧阴十七,最后又落到他身上,好似怕他再跟风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是一阵翻滚,直道当然是从前的阴十七好!
可临到嘴边,曾品正便换了个说法:
“从前是从前,现今是现今,十七姐,你素来看得比我明白,怎么这会犯起糊涂来了?竟是纠结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来?”
“你看看,你现今都不喊我十七哥了,改换十七姐了。”阴十七明白曾品正的意思,知道他心里的答案不是这个,可真正的答案,他不能说给她,即便那也是她心里真正的答案:“我就是抱怨一句,没什么,你不必多想,红玉也无需多想。”
最后一句话,她是瞧着红玉说的。
说完,连曾品正也看向红玉。
红玉被两人这么一盯,小脸白了白。
阴十七忙抚慰道:“你不用怕!我都说了你无需多想,怎么还是多想了?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只管听着,可不准往心里去,明白么?”
抚慰到了最后,她觉得还是将话挑明了嘱咐地好。
红玉赶紧曲膝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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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摸入宅
红玉应后站直身子,细想着阴十七最后那话的意思。
最后觉得阴十七的意思是说方将所言都是玩笑话,她面上血色才慢慢回缓了一些。
阴十七瞧着也未再多言。
她原本就没想吓谁,却不想红玉这般不经吓。
三人到二门时,叶子落已然等到那里。
过了垂花门,阴十七瞧着围着蓝绸铜木青油大车:
“大车?”
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叶子落解释道:“我们人多,马车太挤,而且路上不好耽搁,自是要赶得快些,大车比马车要稳当得多,一路上没马车那样颠簸。”
阴十七摸了摸鼻头,觉得自已对这些还真是没叶子落了解。
曾品正也是一样,他权听叶子落安排,并不作声。
上了大车,阴十七坐在最里面软座上,看着左右各一个大迎枕,她也不客气,随意靠了个,再随手抱了个。
红玉坐在她右手边,叶子落与曾品正则坐在她左手边,曾品正坐在靠里这边。
靠车门坐的叶子落一上车,让大车起行不久,便从袖兜里摸出一封信来:
“这是卫捕头来的书信。”
阴十七接过叶子落说着便递过来的信封,上面火漆完好,显然叶子落并没有拆开看过:
“这信封上面写的是你我的名字,既是给你我的书信,你怎么不拆开先看看?”
“上面虽也有我的名字,但主要还是给你的,何况你是我的主子,怎么都没有我先拆开来看的道理。”叶子落一脸理所当然。
“那要是碰到火烧眉毛的事儿呢?”阴十七边拆开书信边问了句,“你也不先拆开看看?”
期间她抬眼瞧了瞧叶子落,见他一时无话,也是在等她示下,阴十七方接着道:
“事权从宜,有些事儿不必太过拘于形式,否则一旦失了先机,再追悔也是莫及。”
叶子落受教:“是,我记下了。”
听着叶子落这般已然是家臣的口吻,阴十七没再说什么,自顾看起卫海给她捎来的书信。
自到燕京,叶子落这副家臣的口吻愈发明显了。
看完后,阴十七道:
“具体的也没什么,就是来信儿告知我们人皮碎尸案的一些后续。”
诸如杨光、杨小光并未等到行刑的日子,便因着在牢狱中企图逃逸而在混乱中被冷仓然一刀杀了。
“连杀?”曾品正问。
阴十七点头:“起先是杨小光发起狂来,杨光不但没制止,反而趁乱想逃,冷捕快杀了冲在前头的杨小光之后,杨光也发了狂,随后被跟在冷捕快左右的冷快手给杀了。”
再是王老。
王二柱沉冤得雪,终于在十三年后证实他非是当年谋杀肖丫头碎尸案的真凶,不过是被真凶设了套的替罪羔羊。
清城百姓大为唏嘘,皆说人死不能复生。
枉死了十三年,虽今朝得雪,可王二柱终是死了,秀姨也因痛失独子抑郁成病早逝,王老更是凭着一股要为独子伸冤的信念独撑至今。
整整十三年,清城百姓无法想象,年迈的王老是怎样撑过这清苦委屈、悲愤凄凉的十三个年头。
阴十七将书信递给叶子落与曾品正,示意两人也看看:
“里面也说了自王老年迈无力打造制做棺材后,那个一直在半夜给王老棺材铺运去棺材成品的人是谁。”
那人不算是王老的义子,因为王老一直没认下他,可他就形同王老义子的存在。
江香流与店里伙计那夜偷窥到的那一双血红双眼,其实也并非真的是那人有一双血红的眼,不过是心中有鬼的人生暗鬼,心中有魔的人生恶魔。
那人不过是因着熬了日夜给王老制做运来的棺材,那夜双眼布满熬夜不曾闭过眼而形成的血丝,并非什么一双殷红如血的眼。
叶子落看完书信道:“幸在还有这么一个人,十三年来一直陪在王老身边,要不然王老约莫撑不了这十三年,得以亲眼看到王二柱沉冤得雪!”
曾品正也看完了:“卫捕头在信上说,王老得知王二柱是真的被枉死,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后,他是喜极而泣,却又在隔日病倒了,这……”
“这就是信念的力量。”阴十七垂眼看着大迎枕上精绣着的兰花缠枝,“早年无子,中年好不容易得一子,二老辛苦将其养大成人,眼见就要娶妻生子,能给二老享上天伦之乐,却不想祸从天降,自此一家三口分崩离析……倘若王老不是有一个在死前定要为独子讨回一个公道的信念,王老撑不了这漫长十三年的每个满是悲苦愤懑的日日夜夜。”
红玉听得一头雾水。
但她也听得出来阴十七三人正在说的事儿,是一件极其不幸的事儿。
“书信上没有提到卫捕头自已……”曾品正看向阴十七,“十七姐,你说卫捕头会不会跟卫老捕头一样,早早请辞了清城衙门的差使归家经商?”
阴十七道:“信上没有提到卫捕头自已,连说到冷捕快与冷快手阻止杨光父子,最后不得不狠下杀手一事,他也没提到自已,倘若我猜得不错,这个时候,卫捕头应当已辞了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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