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淘的伙计要比百年小店的伙计有眼力得多,阴十七主仆一进店,伙计便在前前后后地介绍,热情得让阴十七觉得,要是不光顾点什么,还真是对不住这伙计的一腔口水。
选了一会儿,阴十七被柜台上一架小巧玲珑仅十寸余的红褐色古琴吸引住了目光:
“这琴……”
伙计一听,便笑逐颜开地接上话开始详细介绍:
“小姐好眼光!此袖珍凤凰琴乃栒木所制,色泽红褐,坚实细致,不翘不裂,最为耐湿!琴身又刻有《凤求凰》整首曲子,实乃佳物!”
“栒木?”红玉怪道,“奴婢只听闻制琴所用木材有桐木梓木,不然还有松木杉木或漆木,这栒木倒是头一回听说。”
“《左传?襄公十八年》中有提及:‘晋侯会鲁同伐齐,孟庄子斩其栒,以为公琴。’,这大概是较早用栒木制琴的有关记载。”阴十七接下道,“色泽红褐倒是喜庆,这琴身凹刻上的《凤求凰》曲子倒也应了这袖珍凤凰琴的名头!”
伙计连连赞道:“小姐好见识!小的给您包起来?”
阴十七笑:“包起来吧!红玉去付银子,付完我们便回府了。”
红玉应声跟着伙计去付银两,眼还时不时看一眼阴十七这边的状况,惹得阴十七颇有自已方将三岁的错觉。
买完凤凰琴再回阴府,这一路倒是顺利,没再遇到什么唐突的人。
一进骄园,阴十七便让发话将礼物各自送去岩英园与峻园。
红玉不敢怠慢,侍候阴十七回寝屋半躺着歇息的当会,她与蓝脂亲自各走了一趟,将两份礼物送到阴启岩和阴峻手上。
阴启岩与阴峻收到礼物时皆很是高兴,不到晚膳时间便齐齐到了骄园,摆明了要在骄园蹭饭。
红玉赶紧让蓝脂亲去小厨房一趟,把菜色多添了两三道自家老爷与大爷爱吃的。
叶子落没再到阴府,曾品正与黑子也到日暮方归的家。
还未进骄园,曾品正便听到一路下人都在说小姐送了老爷与大爷礼物,老爷与大爷一喜之下又在府里赏了不少银钱,把下人们个个乐得像过年似的。
到暖房见已摆了碗筷,曾品正给阴启岩和阴峻见礼后入座,见之两人果真是如下人们所言那般,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禁看向阴十七。
阴十七见状问道:“事情可进行得顺利?”
曾品正点头:“顺利!”
到了点用膳,黑子自没跟着进暖房,而是自去用膳去。
除却红玉与蓝脂在桌旁侍候,也就阴十七与她父兄,还有曾品正共四人在暖房膳桌上用膳。
用晚膳期间,阴启岩得知阴十七送阴峻的是一架小巧不过十寸余的凤凰琴,不禁问:
“十七,你送为父的双面石板刻画正是为父平日里喜欢收藏的喜好,又是百子千孙的好寓意,真真是送到为父的心坎上去了!可你送你哥哥的小小凤凰琴又是何意?你哥哥可是半点也不通音律的!”
“父亲!”阴峻听阴启岩这般揭他的老底,也是微有不好意思,怕在自家妹子面前落了个不学无术的印象,忙跟着解释道:“十七,哥哥虽对琴棋书画不甚精通,一二不敢说,但三四还是有的!你送哥哥的那架袖珍型凤凰琴,哥哥很是喜欢!”
阴十七被父兄一人揭底一人自夸的两番话逗得乐了,眉眼俱是弯弯:
“父亲与哥哥喜欢便好!”
出府去挑买礼物之前,她便差红玉去岩英园和峻园打听过父兄的喜好。
岩英园跟在父亲身边的老人说,父亲喜欢石板刻画,于是她在百年小店里见到那寓意百子千孙的双面石板刻画时,当即便决定买下了。
至于峻园里打听兄长的喜好,则没那么顺利。
峻园里的人都说,大爷没什么具体的喜欢,看着是什么都喜欢可又什么都不喜欢的样子,实在不知大爷的喜好。
初听到时,足让她怔了几息。
好不容易在百年小店挑到那颗水晶美人球,却又被楼从芝横加夺去,虽未着恼吧,却也是出师不利。
所幸到了古来淘,又让她看到这架袖珍凤凰琴,可谓对上了胃口满足了她的需求。
此刻听父兄皆收了欢喜,她也甚是欢喜。
方将父兄未来之前,她还听红玉说,父兄又在发赏钱了,喜得阖府上下所有下人都乐得跟过大年似的。
父兄此举虽是夸张,可到底是因她送礼之故。
旁的她不知,她只知道从这一件事上,又足见父兄是多么看重她。
这般一想,不由想起她瞒父兄的她与司展颜的那件事儿,心下不由寡寡。
阴峻眼尖问道:“十七,怎么了?可是事情不顺利?”
说着他不由看向曾品正,但又想着曾品正方将则应道顺利,便又转回目光落在阴十七脸上。
阴启岩被阴峻这么一说,也同问了句:
“有何需要为父与你哥哥帮忙的,你尽管说来,要人或要其他,都行!”
阴十七敛了敛微沉的心神,笑着轻松道:
“没有,事情很顺利,就是听父亲问为何送哥哥那袖珍凤凰琴,不免想起那琴身上面凹刻着的《凤求凰》,此曲方真正是我要送哥哥那珍袖凤凰琴的用意所在!”
“《凤求凰》?”阴启岩不疑有他,“你这是在催你哥哥快些为你娶个嫂子回来?”
阴十七看向阴启岩:“是啊,父亲难道不想哥哥尽快给阴家开枝散业么?”
“自是想的!”说起这个,阴启岩不免又要自责,也有些被阴峻固执的脾性气着,他转对阴峻道:“从前十七未找回来,你总说妹妹一日不找回来,你便不娶妻!如今十七已安然归家,你说说,你这亲事应当如何?”
阴十七倒是没料到阴峻未娶亲一事,其中竟还有因她之故:
“哥哥,父亲说的可是真的?那如今我回来了,哥哥应当如何?”
“自是真的!”阴峻轻晒一笑,“如今你已回来,哥哥也自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第三百四十八章 记恩情
一场晚膳用得很是欢喜,一场闲谈也是聊得很是欢喜,结果自更是让人很是欢喜。
阴启岩临出骄园时,他撇过脸去偷偷抹了抹眼角,阴十七是有看到的,只是没说破。
阴峻约莫也是有看到,只是与阴十七一般,皆是全当没见着。
阴启岩这些年来又要当阴家的大家长,又要当爹当娘地把两人拉扯大,中间阴十七又失踪了整整五年,阴峻更是因着此事无心姻亲。
如今好了,阴十七安然回来,阴峻也松口应下要娶亲了,他怎能不喜极而泣?
出了骄园,他就得到妻子的牌位前去欢喜地哭诉几句,说一说一双儿女的喜事。
夜里在京衙后门碰面,叶子落听阴十七说阴峻应下要娶亲之事,当下也很是感慨:
“我大哥说,这些年峻大哥一直未娶亲,就是因着你还未找到,如今你已安然回到阴家,峻大哥心中这份牵挂确实可以落下了!”
“嗯。”提起姻亲,阴十七便不禁斜睨着叶子落:“你呢?你年岁也不小了,叶世叔打算什么时候为你挑个媳妇儿?”
叶子落一愣,随便一本正经道:
“长兄未娶,我怎敢言娶?至少得等到峻大哥定亲了,我大哥也挑好了一门亲事,才轮得到我。”
阴十七道:“这娶亲竟还讲究个长幼先后?”
叶子落反问:“难道不是?”
阴十七默了默,好似世家大族皆十分讲究长幼有序。
她又突然想起司家六位爷,除了最小庶出的司家六爷,司展颜这位五爷上面还有四个兄长。
司家大爷二爷早已娶亲,司家三爷四爷却是半点动静也无,看来她与司展颜即便冲破重重阻碍,约莫也得等这两位先成家方可。
又晃了晃脑袋,阴十七觉得自已真是想太多太远了,不觉又想到司展颜亲她的那一幕,脸蛋默默又红了红。
幸在夜里,也没让叶子落瞧见,不然她只怕得挖个坑把自已埋一埋。
大明与红玉都没跟进京衙,皆与车夫等在京衙后门那一条街上最近的小巷子里候着各自的主子出来。
秦铮早有安排,两人进了后门,便见到秦铮特意安排来为两人引路的狱卒。
狱卒很是寡言,除了引路几乎没说半句多余的话。
阴十七见着也深知见绿倚一面之事,秦铮很是谨慎,约莫事关京城中各方势力的牵扯,秦铮这位府尹大人也不得不万分小心。
由此可见,京城的水当真是又深又混。
想到此,她心中越发觉得还是在洪沙县里陪着陶婆婆采采药换些铜板的日子最是逍遥自在。
有了狱卒引路,两人一路是畅通无阻,直进京衙牢狱那关着绿倚的女牢前。
狱卒引完路便退下,并说了句:
“大人吩咐过,命小的在亥时三刻初准时领两位进来,到亥时四刻末便得进来领两位出去,从原路来便从原路回,两位有话还请快说,时辰一到,小的便来,是一息也不敢耽搁。”
阴十七取下帏帽礼道:“有劳这位小哥!”
狱卒不敢受,侧身避过,拱手一揖还礼,赶紧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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