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当时顾四郎若不是带走孩子,会被人害死,而害死孩子的人恰恰是……莫怪祖母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了。
他做得在多,在想弥补都无济于事。
当然这些只是顾明暖的推测,毕竟以祖母只对亲生骨血好的性情,断然不会因为顾衍只是顾四郎的儿子就这般对顾衍掏心掏肺的好。
她没打算去查证真相,父亲在族谱上就是顾四郎的儿子!
这才是姜氏对丈夫最狠的报复,唯一出息的子嗣在别人名下,百年之后顾衍只祭奠顾四郎,顾老爷子享受不到任何的供奉。
他却也无法怨恨顾四郎,因为顾四郎舍弃一切远走,最终早逝在荒凉偏远的凉州,是他对不住嫡亲的弟弟,明明可以做辅国重臣的人才被他逼走了,他总说自己是顾家和国朝的罪人也就不奇怪了。
萧阳眸子深沉,顾老爷子前车之鉴,他如何会对顾明暖不好?有任何的疏忽?
女子的心一旦伤了,就是用百倍来弥补都是无法挽回,都说男子绝情,似姜氏,小暖这样的温柔女孩儿狠绝下来,比男子更甚。
这还不算娘娘呢。
小暖有这样的血脉传承,他敢大意吗?
“祖母太寂寞了……”
顾明暖说道此处眼里闪过坏笑,“等娘娘生产时,我是不是带着祖母过去?我爹没什么经验,据说我出生时,他跟一群兵营的人在外喝酒来着,直到我娘出了月子,才勉勉强强原谅我爹。”
“岳父大人怎能这样?”萧阳义正言辞的说道,“就算他是我岳父,我也要说他不该不守着岳母,小暖,你生产时,我一定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如同发誓一般,顾明暖扯了扯嘴角,心中泛起甜蜜来。
江恩放重脚步,他也不想打扰主子的好事,可有些事不能同主子说,本来他向让哥哥江淮来传话,毕竟今日他已经打扰了主子好几次了。
没有义气的兄长和冯招娣远远跑开了,其余婢女分量不够,他总不能眼看着主子一旦发火惩罚婢女。
萧阳听到屋外的动静,一丝不悦蹙在眉间,“什么事儿?”
“殷夫人出府去庄子上,萧……萧二爷说是同她一起去。”
顾明暖闻言楞了片刻,萧越竟然舍得同殷茹一起去庄子上?这是萧越能做出的事儿?
“她一定很高兴。”
顾明暖可以想见殷茹的得意,眉头皱紧,手指似有似无的掐算着,时而手指在身下的褥子上划算,没算错啊,莫非殷茹的危险在庄子上?
眉间被揉开,顾明暖同正色的萧阳对视片刻,忙握住萧阳的手,“我想吃燕窝,甜甜的燕窝。”
萧阳板着脸,染墨一般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顾明暖身体软,气势也软,搂住萧阳的脖子,在他脸上轻轻吻着,“去嘛,去帮我拿一碗过来,你端来得燕窝比婢女们好吃,甜到人心头呢。”
“以后不许你再给殷氏算命,她多大的脸值得你耗费心血?”
“不会,不费劲的。”
顾明暖没办法同不懂玄门的萧阳解释,“只是随便算算,不耗费心血,我还能不在意咱们的孩子?”
“不耗费心血也不成!”
“是,是,是。”
顾明暖乖巧柔顺的点头,“我听话,听四老爷的吩咐。”
上扬的尾音很是惹火,萧阳身体一僵,小暖眉宇间又是难见的柔情蜜意,换做平常……他刚教训小暖不许做影响安胎的事儿,这会儿……只能用内劲勉强压住****的****,不自在的遮掩住身体的异样:
“你想知晓殷氏的动向,我会让人告诉你。”
萧阳唇边噙着一抹冷意,根本不必监视萧越就能明白萧越的打算,低声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抬头看看天,老天能放过当年毒死的谢夫人的殷氏?”
“……你是不是发现了异样?”
“其中还有谢珏一份助力,他不曾放下长姐谢夫人病逝的仇恨。”
谢珏本是镇国公主最看中的青年才俊,一来他快要成亲,二来谢珏说起过萧越……把镇国公主的目光移到萧越身上去。
甚至不惜利用谢家的势力暗中帮衬今非昔比实力不足的萧越同镇国公主相遇!
顾明暖突然灵光一闪,“莫非是镇国公主?萧越看上她!”
萧阳颔首,眼里闪过厌弃,“八九不离十,他不仅没认真反省曾经的过失,反而越走越偏,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二哥的儿子!更不配为我萧家子弟。”
依靠女人东山再起?
萧越简直是丢尽了萧家的尊严。
“你打算管吗?”
“不管!”
萧阳站起身,向外走去,“我去给你端燕窝。”语气并不算好,顾明暖撑着下颚,唇边慢慢绽开笑容,不管就好,殷茹有此报应,证明老天是长眼睛的!
第七百五十七章
萧越答应同殷茹一起离开静北侯府,殷茹感动得热泪盈眶,原本打算借着她怀孕做点什么,并没告诉萧越这件喜事,如今殷茹却是想直接告诉萧越。
一起上了马车后,萧越坐在一旁,神色凝重完全没有方才的柔情,一张俊脸如同刀斧般冷峻。
“越哥……”
殷茹心中一紧,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萧越却慢慢合上眼睛,“我很累。”
他此时连敷衍都不想做了,而且萧越并没有说假话,他真的很累,要在萧阳的眼皮子底下私通越王,要让镇国公主觉得他对殷茹痴心一片,还要让镇国公主明白,不是他萧越抛下殷茹的。
这一切比谋划一场战争还要累,累得是心,熬得是心血。
殷茹咬着嘴唇,柔声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这你也不想听吗?”
萧越眉头都不见动一下,对殷茹的话置若罔闻,马车突然停下来,簇拥马车的侍卫隔着帘子道:“谢公子给主子送了封请柬。”
“呈上来。”萧越精神猛然一震,郑重其事接过请柬看了一眼,殷茹凑上去,萧越半转过身子,避免她看到请柬的内容。
殷茹柔声问道:“越哥何时同谢公子如此好了?谢公子请您去喝酒?”
自从谢氏故去,谢家便同萧越彻底翻脸,渐行渐远,萧越也有了借口把腐朽无能的陇西谢家从第一世族上踢下去。
谢氏故去时,谢珏不过是刚刚懂事,对长姐的记忆不深,但是谢珏却是谢家子弟中最恨萧家的一个,更准确得说,是恨萧越和殷茹。
“这事不用你操心。”
萧越让马车停下,头也不回的下车,“你自己先去庄子上,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越哥。”殷茹的呼唤根本无法让萧越停下脚步,本能的感觉事情向不可控制的方向滑去,谢珏恨萧越,却是更恨她。
殷茹甚至怀疑弟弟殷荛就是谢珏让人弄死的,殷荛被萧阳扔去挖矿也是因为谢珏设计陷害。
谢氏病故时,曾大声诅咒过殷茹会有报应,以前殷茹并不当回事儿,对谢家也不甚在意,死人能拿活人怎么样?
今日她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彻骨寒意,外面的风雪刮得她脸颊生疼,白茫茫的一片,孤寂而又显得苍凉。
萧越带走了大多数侍卫,只给殷茹剩下两三个不甚强壮的侍卫,不由得悲从心中起,眼泪滚滚落下。
侍奉在一旁的妈妈不知该怎么劝说,灰蒙蒙的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主子还是早一点去庄子上吧,再不走,天黑就出不了京城,城门一关,您还得找地方住下,到时候怕是整个京城都晓得您迁出侯府了。”
“你当现在京城的人不知道我被静北侯夫人赶出去了?萧焱媳妇心肠歹毒,肯定把此事大家宣扬。都是……都是有了萧家的骨血,怎么顾明暖就被捧在手心里,我只能去庄子上?”
更要紧还担着福薄,命硬,或是谋害长辈小婶子的罪名,好处全让顾明暖占了去,以后萧家再有夫人怀孕,她是不是都要避出去?
殷茹不愿意去住客栈,沮丧的挥了挥手:“走吧。”
“呀,主子,您看那边是不是顾家的马车?”
在风雪上晃动的灯笼上印着一个顾字,一亮简单的马车,跟车的侍卫随从不多,他们身上都穿着厚实保暖的棉衣,侍卫身上加裹了一件大髦,一眼就能看出主子的富贵。
“……是顾诚?!”
殷茹眼睛被寒风刺得通红,泪水越落越多,下意识放下帘子,不愿让顾诚见到如今狼狈的自己,记起在侯府宴会时,顾诚追着顾明暖离去,殷茹捏着帕子……顾诚不苦苦哀求她原谅,她绝不同顾诚多说一句话!
“真是诚二爷,听说转过年他就要入阁了,旁人升官都是三年跳一级,可诚二爷是一年跳三级,不跳五级,去年还只是白衣,如今已经是礼部尚书,只等过完年庭推就能成大学士,虽是排名在末尾,可那也是阁老啊。”
谁能想到顾诚会有这番机遇?
除了他得到萧阳,顾衍,石湛等人的帮助,本身顾诚才干也是极佳,入仕后正经做了不少改善民生的大事,在旁人都在思考应该站在楚帝这边,还是萧阳这边时,只有顾诚低着脑袋做事。
即便是楚帝都无法否认顾诚在朝政上的贡献,摆脱了纵情女色的名头后,施展才干的顾诚让所有人惊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