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这么傻,这么明显的答案,他却始终没有想通,他竟然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没认出来。
心好痛,他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裳,只觉气息不顺,眼前一黑便软倒在地。
“来人,快来人,皇上昏倒了,宣御医,快宣御医。”
闵恒之惊慌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响起,他的意识渐渐涣散,他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他醒来时,皇姐还在他的身边,父皇母后也没有死,他们一家人还和从前一个快乐的在一起。
郑国公府。
“夫人,出事了。”郑国公匆匆进入上房。
郑夫人一脸好奇:“出什么事了?你这脸色这么难看。”
郑国公拉着夫人的手至桌前坐下,他端了桌上的半盏温茶喝下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道:“我刚得到消息,溶月她,没了。”
郑夫人一脸懵:“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了?”
郑国公叹道:“周朝送来国书,溶月思乡情切,忧郁成疾,终是不治身亡。”
郑夫人大惊失色:“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神医吗?神医怎么会得这种病?”
郑国公道:“谁说不是呢,我刚刚听到这消息时,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几番确认才知道这事是真的,皇上也因此事病倒了,宫里都乱成了一锅粥。”
郑国公看了眼外头,叹道:“我最担心的,还是咱们仲文,这眼看就要成亲了,又出这档子事,你说他会不会——”
郑夫人摇头:“不会,肯定不会,仲文不是说过吗,他现在一点也不喜欢溶月,认定她是杀害他的凶手,狠不能杀了她报仇。”
郑国公摇头:“他说这种话你也信?你是没看见他的书房里,那满缸都是溶月的画像,每一幅都是他自己亲手画的,他若真不喜欢她了,用得着这样吗?”
郑夫人倒是真不知这些,一脸的惊讶:“他真的每天都画溶月的画像?”
☆、777.第777章 熟到什么程度?
第776章
郑国公道:“不信你问三贵,他清楚的很。”
郑夫人也急了:“这可怎么是好,若是让仲文知道这个消息,他如何受得了?”
深夜,郑仲文坐在书房里已经发了一整天的呆,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见她的那一次,她有什么不妥,为何短短三个月过去,她就病死了?人的生命,真的这么脆弱吗?
从天明到黑夜,从黑夜到天明,又从天明到黑夜,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两天两夜,外头的人不知拍门拍了多少遍。
他突然起身,将缸中的画全数抱出来,一张张的展开铺在了地上,一张张的细看着,仿佛要将那绝丽的容颜刻入他的骨子里,胸口的疼痛他已经麻木了,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当所有的画卷都看过一遍后,他又抱着坐了一夜,直到天将破晓时,他才将手里的画一张张丢进了火炉,焚至灰烬。
就像他们的缘分,随着这画,随着这灰,随风散去,了无踪迹。
他推开门时,门外是所有关心他的人,他扬起憔悴又苍白的笑容:“我没事,婚礼照旧。”
郑国公一脸犹豫:“要不我和你娘去找薛侯爷和薛夫人说说,缓些日子再办也不迟。”
他摇头:“不必了,早办晚办都是一样的,用不着再缓。”
言罢,他快步回房,换上了朝服入宫。
皇上醒来后就一直没有临朝,整日待在御和殿养着,他进宫时,御医正在为皇上诊治,他便又退了回来,似乎见了皇上也不知要说什么,可不知为何,他仍然走到了这里。
想了很久,他依然选择退了回去,离开皇宫,试穿吉服,筹备婚事,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多痛,痛得他连呼吸都不稳。
“王爷,您要是想哭,您就哭出来吧,祁小姐不是说过吗?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那都是屁话,人到伤心之时就会哭,不论是男是女都一样。”
郑仲文斜眼看他,淡淡道:“我看起来像是很伤心的样子吗?”
三贵点头:“是,你看起来就是很伤心的样子。”
是吗?他扭身面向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无喜无悲,他们究竟是从哪里看出他很伤心的?
三贵叹了一气:“祁小姐说过,人之生死,皆有命数,可我看祁小姐那样的人,怎么也不像是短命之人啊。”
郑仲文凝着三贵:“你左一个祁小姐,右一个祁小姐,你跟她很熟吗?”
三贵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是我跟她很熟,是王爷您跟她很熟。”
“熟到什么程度?”他问。
三贵道:“亲密无间,虽未成亲,却胜似夫妻。”
郑仲文不解:“什么叫虽未成亲却胜似夫妻?你说明白点。”
三贵想了想,干笑了两声:“其实你以前在晋城时每天夜里都偷偷去祁小姐房里的事,我都知道。”
郑仲文皱眉,他从前还会去她房里过夜?那上次在周朝——她分明还是处子之身。
☆、778.第778章 她负了他
第777章
原来他和她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这种程度吗?
既然是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的关系,她为何又要弃他另嫁?
又为何,要在他重伤之际,举刀刺他?
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明明她已经死了,明明两个人之间的牵绊已经彻底的结束了,可为何,他一想到她,心还是那么痛。
真如三贵所说那般,纵使记忆全无,纵使她万般对他不住,他依然深爱着她?这种爱,已经深入骨髓,嵌入灵魂,所以在他忘记所有的时候,却依然记得她的脸。
呵——可那又如何?
她已经死了,彻底的消失在这世上,她负了他,连继续恨她怨她的机会都不肯给。
祁溶月,你真的好残忍,好狠毒。
心口的痛越发剧烈,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出房间,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王爷,你在想什么?”三贵跟了出来,小心的问。
郑仲文道:“我在想,将来去了地下,见了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三贵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他仿佛能看见王爷那颗满是伤痕的心,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颓废如此丧气。
纵是当年长公主离逝时,他也只是伤心难过,却未有如今这般的心灰意冷,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不再眷恋。
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无喜无悲。
“王爷,薛小姐来了,正在偏厅等您。”丫头翠珠快步来报,瞧见三贵这般模样,一脸好奇。
三贵赶忙擦去脸上的泪水,瞪着翠珠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男人哭吗?”
郑仲文依然仰头望天,不发一言。
三贵又道:“你去回了薛小姐,就说王爷今儿身子不舒服,让她改日——哦不,改日也不要来,王爷近日要养病。”
翠珠扭头去看郑仲文,见主子没吭声,便知是对三贵的话没有异议,转身走了,心里也替那薛小姐难过,这都快要成亲了,未婚夫却对她爱搭不理的,谁能受得了?
翠珠走后,三贵嘀咕道:“这薛小姐也真是的,这都搬走了,还三不五时的来咱们府上,也不怕人说她坏了规距。”
偏厅
“薛小姐,王爷他身子不舒服,正在房里养着,让您近日不要再来,免得过了病气给您。”翠珠婉转的回道。
薛宝珍眉头一皱,她身边的丫头小荷立时朝翠珠呛道:“不会是你压根就没去禀报吧?王爷怎么可能会不见我家小姐?”
翠珠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说话也太没分寸了,做为奴婢,这种瞒主不报之事,如何能真的瞒住?谁会去做这样的傻事?更何况对方还是将来自己的女主人,这不是找死吗?
翠珠忙赔着笑脸道:“荷姐姐真是说笑了,您若是不信,大可待日后见了王爷,亲口问他。”
日后?说白了,今儿她就是见着了?
薛宝珍知道祁溶月死在异国的事,早就想来探探郑仲文的情况,可她每次来都没见到人,今儿无论如何她也要见到他本人。
☆、779.第779章 简单的生物
第778章
她笑了笑,朝翠珠道:“其实我今日来主要是想见见夫人,有些事要和她商量,不如再劳烦姑娘一趟,帮我通传一声?”
翠珠自然不敢说不,立时去了。
翠珠一走,小荷立刻低声嘀咕道:“小姐,她说的话你信吗?”
薛宝珍淡笑:“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儿一定要见到王爷。”
小荷一听小姐这话,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见夫人是假,绕个弯子见王爷是真。
不一会,翠珠便回来了,朝薛宝珍道:“薛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薛宝珍勾唇,秀美的眸间泛出一丝得意,你不肯见我,我自有法子见你。
翠珠在前头带路,薛宝珍朝小荷使了个眼色,小荷会意,刻意快走了一步,朝翠珠道:“翠珠妹妹,你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女人就是这么简单的生物,要熟络起来,只句夸赞便能做到。
翠珠弯眉笑道:“可不,这是夫人赏的料子,只有一匹呢。”
小荷心里羡慕,她在薛府当差也不少年头了,几时得过这样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