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易非温柔看着她,一本正经答,“若是多只两只耳朵能让你刮目相看的话,我不介意它长出来。”
“贫嘴。”少女娇嗔一声,只打量他那么一两眼,又下意识将视线转向窗外,“猜猜现在太子在宫里干什么呢?”
宁易非盯着她微微开合的樱唇,心想还是尝着这柔软的滋味让人食髓知味。这丫头,就不知道他想她想得紧么?
还念念不忘太子?太子迟早要废的,还不如与他好好温存片刻……。
久不闻声,她疑惑扭头,“嗯?”
被她澄澈的目光一扫,他竟然莫名觉得心虚。宁易非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她视线,道,“挖的陷阱那么深,他肯定一脚踩下去,再使劲也爬不上来,你还担心什么。”
洛瑶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怎么说?”
“你这丫头,生怕自己的丰功伟绩没人知道?”宁易非无奈一叹,不太甘心地咕哝一句什么,惹来少女狐疑一瞥,他才道,“有那么多前提在,对于太子写密信下巫盅勾结庶母种种,皇帝肯定信到十足。”
“最主要的是,那些东西还是他最喜欢的小女儿捡到的。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太子身上掉出来,他能怀疑吗?”
洛瑶微微一笑,“其实七公主捡到的东西,不过是给他一个引子而已。”
皇帝很早以前,就已经对太子起了废黜之心。
宁易非默了默,显然也回想起前事来,“谁在生辰当天被人诅咒早死,心里都不会舒服,何况那个人还是九五之尊。还记得当初皇帝根本连碰也没碰那碗碎掉的长寿面,再加上皇帝疑心他安插人手监视行踪,心里对太子更加不满。”
少女目光落在远处,笑意凉凉在脸颊蔓延,“他代为监国,不仅在政事上渐渐表露出完全替代皇帝的锋芒,更在其他事上,也一并代皇帝这个父皇做了。”
这才是皇帝下定决心要将太子废黜的真正导火线。
宁易非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淡淡道,“这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别人在头上戴绿帽?”
子代父职,代到床上去,皇帝没有当即勃然大怒斩了太子,那也是因为他处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给他戴绿帽子的又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罢了。
洛瑶古怪地笑了笑,不过笑容凉嗖嗖的惊人,“你这样子,很有感触啊?我怎么觉得颇有点感同身受的味道?”
宁易非怔了一下,回过神后却双目亮如辰星,“嗯?你在吃味?”
“我?”洛瑶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她指了指自己鼻子,不露声色反问,“我吃谁的味?跟一个死人?我又没病。”
话说得干脆,但想起那个曾与他名字有过牵扯的女人,她心里仍有点不太舒服。
她将这种不舒服归结于前世她识人不清,瞎眼被那个女人利用过。
“哦,那你从何听出我的感同身受?”见她嘴硬拒不承认,他也不戳穿,不过懒洋洋反问一句,唇边扬起无法掩饰的愉悦弧度。
第490章 记得你的话
洛瑶想了想,不管以前秦如意那个女人如何,总归现在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又何必让一个死人横在中间膈应他们闹得不愉快?
“言归正传,”少女撇开心里骤然冒出那点点不适,若无其事道,“你觉得太子真有胆子做出逼宫的事吗?”
给皇帝戴绿帽子?
嗯,太子并没有这方面的嗜好。皇帝也许是怒急攻心失了理智,又或者根本不在乎太子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根导火线而已。
宁易非低低一叹,“那个女细作都被秘密处死了,太子根本没有辩白的机会。”
所以,皇帝必然大怒。
太子若不甘心就此被废黜落个比死还凄惨的下场,这宫——他今天是必逼无疑。
“那我就放心了。”少女在笑,但她神色却颇为冷凝,“也不枉他那么信任吴先生。”
若没有幕僚先将风声透露回去,太子不会早做准备,自然也不敢贸然做出逼宫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宁易非捏了捏她指尖,发觉自己爱上揉捏她指腹的柔软后,几乎挨着她坐下就不肯松开,“我比较好奇,你跟太子府那位吴先生有什么渊源?”
太子信任的首席幕僚,她用什么打动人家背叛太子?
“这个么……。”少女提起往事,神情隐隐有些恍惚,“你知道的,甘心到别人府中做幕僚的人。除了有才华外,大多出身清贫,而清贫的身世注定支撑不起清高的自尊。”
宁易非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疼惜,“所以?”
“我回京之前,其实曾四下游历,遇见过很多人很多事。恰巧,这位吴先生以前是有名的孝子。我救过他那个因贫苦而病得连腰也直不起来的母亲,虽然我没能将人从病魔中救活,不过我让她平静幸福的走完人生最后两年。”
宁易非蹙起仿若剔羽的眉,“我想起了,我身边这个丫头还有心软的毛病。看来以后我得努力赚钱,不然卫王府纵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娘子这花钱如流水的速度。”
少女微恼,不依地瞪他一眼,“去你的,你心疼你的钱,你就抱着那些冷冰冰的俗物过一辈子好了。埋汰我干什么!”
“嗯,我不心疼钱,我就是心疼我的小丫头,怕你没钱花。”男子轻轻捉住她捶打的拳头,就着脸颊蹭了蹭,将她惹得由恼转喜,才叹道,“你当时没跟他要诊费?”
少女随口答,“对。就他那时家徒四壁的,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宁易非扬了扬眉,懒懒一笑,“不过依着他文人清高的性子,必然不肯白占你便宜。让我猜猜,后面他肯定不依不饶的追着你,郑重其事许你一个承诺。”
少女微微吃惊地看着他,“行啊,宁世子还真神了,看来这天泽棋呆,哦不,是棋圣——不是徒有虚名嘛。”
“我当时随口应了,为免他难受,还挺严肃的接受他的承诺。谁料,后来还会有再相逢的一天。”
宁易非点头,“所以你找到他兑现承诺,他不得不应下。”
少女笑了笑,冷清面容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我让他传给太子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也不算做出背主之事,又履行了自己当年的承诺报了恩情。一举两得的事,他没理由推辞。”
宁易非失笑,“他确实没有背主,不过从中加入自己主观推测,引导太子走上那条路而已。”
洛瑶可不觉得她需要为这件事愧疚,“太子早晚会被废黜,不管他做不做这事,都保不住太子的储君之位。”
可以说,那个幕僚是顺水推舟,也是无可奈何顺势而为。
“话说回来,那个刺客当时怎么将东西塞到太子身上的?”洛瑶仔细回想一下当时遭遇刺客的情形,“我当时瞧着,太子似乎一点也没察觉?”
“那只是个障眼法而已,其实那些东西是随着刺客掷出那把薄刀一齐丢过去的。”
就是擦破太子衣衫,让别人误以为那些东西是从太子身上掉出来而已。
少女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怪不得当时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原来破绽在这。”
“这时辰不早了吧?难道太子还没动手,这宫里头怎么还没动静传出来?”
宁易非摇了摇头,宠溺地看着她,“你着急什么,御林军前去查抄太子府肯定要经过前面那条街,你迟早看得见。”
少女抿了抿唇,目光忽然有些冷,“我不是替他着急,我是……。”
“看,人不是出来了。”宁易非抬手指向远处,“不出所料,皇帝果然拉着大布袋口子等他钻。”
即使隔着好几条街,洛瑶还是能感受到御林军铁甲森冷那种凛冽残酷。
她微微眯了眼眸,一掠,随即撇开视线,“既然知道结果,我们就不用再看下去了。”
“你终于肯挪窝了。”宁易非轻声一叹,立即拉着她起身往外走。
少女一愣,瞥了瞥被他攥紧的手,侧头看他,疑惑不已,“着急去哪?”
“去二楼的雅间。”
洛瑶这才想起,为了迁就她最佳位置第一时间看到御林军出动,他才舍弃二楼置了冰块的雅间。
“我们现在不是该回去了?”还去二楼待什么?
“时间还早,陪我用了晚膳再回府。”宁易非避而不答,与她十指紧扣,却不肯松开。为照顾她的薄脸皮,只将交握两手隐于宽大广袖下。
少女脚步微怯,“可用晚膳,在这不就好?”
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换地。
“换个环境,心情好一点,食欲也好一点。”宁易非不容她退却,扣着她手指,轻轻用力往前面一带,她就几乎失去平衡跌落他怀抱。
少女环顾一眼四周,堪堪站稳,登时咬牙忍着气低声道,“胡闹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想我以后都戴面具出门?”
“我拉自己媳妇的手,还得偷偷摸摸。”宁易非不满地咕哝,见她乖乖配合跟着往二楼去,才没有再作弄她。
入到二楼布置截然不同的雅间,洛瑶视线下意识先往屏风后的床榻瞄了瞄。
不过她自诩小心的小动作却逃不过宁易非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