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心里烦躁地要命,他真想踹开锦乡侯府的大门把锦乡侯给揪出来,问一问他闺女是不是嫁不出去了?经过阿九的努力,太后那里闺秀的画像就剩下三张了,锦乡侯府的小姐是其中一位。
可宁非又投鼠忌器,他不是怕坏了锦乡侯府小姐的名声,他是怕锦乡侯府小姐坏了名声后破罐子破摔硬赖上阿九。
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宁非心里的邪火发不出来,都快憋屈死了。忽然他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好主意,抬手招来小厮,对着他吩咐了几句。
小厮点着头走了,两刻钟后小厮回来了,身后是一辆装满木柴车。“大公子,您要的柴禾送来来,”
宁非点点头,把手中的伞和扇子都交给小厮,自己接过锋利的斧子,高高扬起,那斧头在阳光下闪着森森寒光。
众人都蒙了,这是要做什么?只见宁非高举着锋利的斧头,咔嚓一下,手起斧落,碗口粗的木头桩子应声从中间裂成两半,再咔嚓一下,木头桩子变成了大小一样的四半。
闪着寒光的斧头可锋利了,宁非的脚边不一会儿就劈了一小堆柴禾了,宁非喊小厮把柴禾装车码好,“送回府里厨房,别浪费了。”
阿九和宁非,一个敲木鱼,一个劈柴,一边是宝相庄严的禅意,一边是腾腾的杀气,那画面看上起诡异极了,可木鱼声和咔嚓声居然十分的和谐。
众人面面相觑,镇北将军跑锦乡侯府门口劈柴是几个意思?威胁?众人觉得十有八九是,瞧他那个狠劲,好似把木头桩子当锦乡侯一样劈了,好似下一刻他就拎着斧头杀进去了。此时他们猛地想到镇北将军是上过战场杀过匈奴的,都不由打了个寒战。
锦乡侯府里,锦乡侯嫡出付大小姐哭得是腰都直不起来,“女儿还有什么名声?娘,女儿没脸活了,您就让成全女儿,让女儿死了吧。”
锦乡侯夫人心都要碎了,“傻孩子,你说什么傻话呢,有爹娘在呢。”看向边上烦躁走来走去的锦乡侯,哀求着,“侯爷,妾身求您了,您就去慈恩宫把闺女的画像要回来吧,咱不参选了。”
“这,这——”锦乡侯脸上闪过迟疑和挣扎,圣上都跟他透口风了,肯定会让九王爷就范的,超品级的王妃呀,难道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不甘心!
付大小姐见状心都凉了,他爹什么都好,平时也算疼她,唯独一样,就是热衷权势,一想想着让锦乡侯府更上一层楼。
“娘,女儿真的活不了了。”作势就要往墙上撞。
锦乡侯夫人忙抱住女儿,扭头对锦乡侯喊,“侯爷还犹豫什么?难道真要女儿死在你面前吗?外头徐家那个流落在外头的嫡长子可都换了两把斧头了。”劈卷印的斧头就扔在旁边,瞧着可吓人了。
到底是多年夫妻,锦乡侯的心思他夫人如何能不知?要是九王爷乐意成亲,她巴不得女儿去争这个位子呢。可现在太后圣上剃头担子一边热,人家正主不乐意。要是只有九王爷在府门外敲木鱼还能忍受,九王爷是斯文人,虽然府里被人指指点点笑话,但没有生命危险呀,侯爷坚持,她也就豁出面皮陪着了,说不准能撞了大运呢?她倒不操心锦乡侯府怎样,她只盼着女儿能过得好。
徐家的那个嫡长子可就不一样了,他不满弱冠就是正二品的镇北将军,还是靠着自己拼杀出来的,没沾过家里一点光。听说死在他手里的匈奴人不计其数,他跟九王爷又相交莫逆,要是把他惹火了,他真能提着斧头杀进来呀!
别说他不敢,他在外头劈柴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侯爷您快点做决定吧,徐家大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才回京多久,就把豪门子弟揍了个遍,圣上不仅没申斥,还夸他揍得好!回头他真把咱锦乡侯府门砸了怎么办?您能跟太后娘娘娘家的侄孙,皇后娘家的侄子比吗?”锦乡侯夫人是又急又怕,“侯爷,您还不做决定是要逼死妾身娘俩吗?妾身死了您是不是就能把你那心肝肉扶上来了?”
“你,你胡说什么?”锦乡侯惊怒,什么心肝肉的?他不就多宠了白姨娘几日吗?这妇人也是个不贤惠的。“行行行,我进宫,我这就进宫还不行吗?”要是锦乡候府的大门真的被砸了,这可是一辈子乃至几辈子的污点和笑话,权衡了再权衡,锦乡候咬牙忍痛舍了眼看到手的富贵,一跺脚从后门出府了。
锦乡候一走,锦乡候夫人和女儿就停止了哭泣,她摸着女儿瘦了一圈的小脸,爱怜地道:“我儿受委屈了,放心,京中跟你一般情况的多的是,谁也说不着谁,等过一阵子风声消退了,娘一定给你择一门好亲事,你为府里牺牲那么大,嫁妆上头肯定会多补偿你。就是可惜——”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女儿的脸色,见毫无异样,这才放了心。心底却把锦乡候骂了个狗血喷头。
之前她已经帮女儿相看婚事了,也看得差不多了,她娘家嫂子从中牵线帮着介绍的。男方家里是地方上三品大员,家中有两个嫡子,给女儿说的是长子,年方十七,已经取得秀才功名,正苦读准备下一科下场,后生人品相貌都好。虽说要嫁出京城,但的确是个好夫婿的人选。
锦乡候夫人十分满意,两家也有了默契,就等着换庚帖下聘了。谁知侯爷这头起了幺蛾子,没跟她商量就把女儿的画像送进慈恩宫了,她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了。之前的婚事自然黄了,娘家嫂子还一个劲地埋怨她,她能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她只能把苦楚和委屈自个咽下,还得陪着笑脸给嫂子赔不是。
付大小姐的心情却远不如她表面上那么平静,她的心里黯然极了。娘打算的很好,可她的名声都毁成这样了,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虽说京中不少人家都往慈恩宫递了家中女儿的画像,可后来人家都把画像拿回去了,谁像他爹这样被权势迷了眼硬是到现在都不愿把她的画像拿回来?
锦乡候从后门一出府,宁非安排的小厮就看到了,他没有忙着回来禀告,而是一路跟着他身后,看到他进了宫门,这才回来给主子禀告。
宁非听后眼中滑过笑意,把手中的斧头往地上一扔,“他奶奶,累死老子了,歇歇。”欢喜地把消息低声告诉阿九。
阿九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心道:皇兄又要发脾气了。
可不是吗?昭明帝的怒火都能把殿宇给烧了,他深呼吸了又深呼吸,按捺了又按捺,才忍住没把前来请罪的锦乡候拖出去砍了。
这一个个的,平日逼迫朕的时候骨头不硬着了吗?又是跪求又是死谏的,满朝都是铮铮傲骨啊!现在怎么都变成软骨头了?小九不就敲了几天木鱼吗?也没怎么他们吧?
“滚吧!”昭明帝气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了,锦乡候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昭明帝黑着脸,烦躁地无以复加。不行,不能再让小九敲下去了,再敲下去满京城也找不出敢嫁给小九的姑娘家了。
本来对给小九用迷情香的事他还有两分犹豫来着,想要再等一等。现在看来是不能等下去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即便小九事后记恨他,但以后他就会明白他的苦心,知道他都是为他好了。
这般想着,昭明帝勾勾手指招来福喜,附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福喜公公点头,小声道:“圣上放心,奴才指定替您把事儿办好。”
昭明帝挥手把福喜打发走了,他独自站在御书房里,眼底晦涩,心情有些不宁。
福喜公公很快来到锦乡候府门口,阿九正收拾东西准备转移阵地,人家锦乡候都把闺女的画像拿回来了,他再在人家门口敲木鱼就不大合适了。
福喜公公笑呵呵地给阿九请安,然后传了圣上的口谕,“九王爷,圣上请你进宫呢。”
阿九扬了扬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皇兄这是坐不住了吗?坐不住好呀!坐不住了才会出昏招,这样他才能绝地反击。比耐心,阿九自诩没有人能比得过他!人生漫长,他现在连仅有的一点目标都没了,跟皇兄过过招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外人都以为他该多生气多愤怒,其实他一点都不,相反,他很享受与皇兄对着干的过程,总比他呆在府里给桃花大眼瞪小眼有趣吧?
“皇兄!”小九到了文德殿的时候,昭明帝正背对着他站着。
昭明帝哼了一声转过身,不满地道:“还知道我是你皇兄?我还以为我是你仇人呢!”
“皇兄说笑了。”阿九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昭明帝盯着阿九手上的木鱼看了半晌,无比嫌弃地道:“把那玩意拿远点。”他现在一看到那东西就头疼。
阿九倒是十分听话,随手就把木鱼递给了福喜,递到一般又缩回手,看向昭明帝,“皇兄肝火有些盛,要不要臣弟再给您敲一段静心咒?”
“不用!”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昭明帝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哦,那算了。”阿九无所谓地耸了下肩,他的静心咒敲得是最好的,别人想听还听不到呢,不领情就算了。“福喜公公,你可要拿好了,这可是本王以后吃饭的家伙。要是磕碰了一点,本王就把你的头颅砍了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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