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安王殿下人家都求贤若渴了,那咱们怎么甘愿屈居人后呢,是不是?”
于是乎,萧衡跟着白弱水,饿着肚子就在还没有几个活人的大街上游荡了起来。
白弱水去的是文渊暂住的地方。
文渊本来不是扬州人士,祖屋在覃州,自幼又居住在徐州。
但是每年莲花盛开的季节一到,他便会自徐州往这边而来,荷花开完后,如果正是科举之年,那么他便直接朝中原腹地而去,到的时候,休息整顿个三四天,就刚好可以参加科举了。
暂住的这个地方名叫桃花坞,是一家酒坊。
到了桃花坞外面,白弱水就让萧衡暂时在外面等着,她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桃花坞”这三个字取自唐伯虎的那首闻名于世的《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唐寅是一个难得的风雅风流之士,听说开这间“桃花坞”的老板也是如此。
只是,白弱水到这里的时候,才知道这里的老板,竟然是一个女子。
她以为,风流这个词,只能用在男子身上的,但是到了这个女子身上……似乎也不比用在男子身上差劲儿。
而这桃花坞外还真的有一片桃花树,只是现在不是花开的季节,而是果实成熟的季节。
只见树下躺着一个白衣青裙,外面罩了一件自魏晋流传至今的薄纱大袖衫的女子。
这女子不施粉黛,但是看着,让人心中格外舒畅。
女子的双手枕在脑后,睡颜安详,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白弱水都差点儿不忍心打扰到她的安宁,但是……也只是差点儿,而已。
“老板,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否住着一位叫做文渊的公子?”
良久,那女子的眼皮子才算是彻底掀开了,淡漠地看了一眼白弱水,然后又将眼睛给闭上了。
这……这完全是一副难得理会她的样子……她除了打扰她睡觉之外,还没做什么让她膈应的事儿吧?
也许,这位老板真的是一位只要自己不理会这位来者,这来者便能自己很是自觉地走开,不会再继续打扰自己睡觉了。
然而,某人明显是高估了白弱水的要脸程度。
只见那位女老板还没有闭上眼睛超过半炷香,白弱水又开始问了:“老板,我想找一位叫做文渊的公子,请问他现在在此处吗?”
对于白弱水的锲而不舍,女老板很是佩服,睁开的眸子中全是冷漠的杀意。
但是在看到白弱水身后,杀意就消散了,继续闭上眼睛。
见此情景,白弱水嘴角一抽,哟呵,还能继续不理她了?
竟然逼着她出绝招,这女子长得一般,但是做起事来还真是够绝的啊。
白弱水刚将袖子撸起来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来:“公子可是来找在下的?”
这声音……白弱水赶紧转过身去,一看,果然是文渊,便兴高采烈地跑到了文渊面前。
“文渊兄,在下可算是找到你了!”说完,白弱水还拍了拍文渊的肩膀,完全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阁下是……嫂夫人!”文渊仔细看了白弱水几眼之后,总算是认了出来。
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白弱水的手自然就从文渊的肩上落了下来。
“没错,正是我,你们这里的老板还真是奇怪,我不就是问一个问题而已吗,这位老板还真是拽,都不带搭理人的。”
说完,白弱水又想将胳膊往文渊肩膀上面放去,结果却被文渊给躲开了。
“嫂夫人请自重,温老板本来就不喜欢搭理人,一年到头,说的话都可不超过一双手的手指头。”
听文渊说完,白弱水一双桃花眼都瞪大了:“这么厉害,这样的神技,这位老板是怎么炼成的啊,真是绝了。”
白弱水这句话带有半分玩笑的成分在里面。
文渊也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所以也只是笑了笑,对于她的问题,没有回答。
带着白弱水在桃花坞里坐下,文渊便到了一杯茶水给她。
“不知嫂夫人此次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桃花坞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原本以为里面也就是一般的酒家,结果四壁上挂着的一人多高的大幅书画、诗词,让白弱水立刻傻了眼。
不管内容有多少,每一幅都是用了差不多大小的画卷画着的,写着的。
让人一见,就能体会到其中的大气磅礴。
即使上面画的不是巍峨的山,壮阔的波涛,即使上面仅仅是一些南方的柔美春/色,缠/绵悱恻的闺怨诗词。
这写诗填词作画之人,当真是一位有才之人。
几乎可以和王维的诗画所媲美。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也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白弱水有些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回,转而放到对面的文渊身上。
“自然是‘人生大事’。”
听白弱水这样一说,他抬眼的时候,还对他挑了一个有些暧昧的眉,文渊倒茶的手一抖,就将茶给倒在了桌上。
白弱水赶紧拿出自己身上的丝绢,将洒在桌子上的水给擦干。
“文渊兄莫要急,我说的是有关你下半辈子的官途的事。”
白听完白弱水的解释,文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在白弱水面前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哦,原来如此,文渊还以为嫂夫人要给文渊介绍一门亲事呢,着实将文渊给吓了一跳。”
亲事?这人在想什么呢?难道她这张脸长得就那么像媒婆?
想到这里,白弱水的脸不禁一黑。
“对了,昨日我家夫君问文渊兄的问题,文渊兄应该考虑得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文渊却不急着将话给说完,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就一饮而尽。
而白弱水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喝茶了。
“那文渊兄的回答是什么?”
第一卷 第267章:触了温如玉的逆鳞
白弱水此话一出,文渊却是不忙着回答,反而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转移了话题:“不知嫂夫人可会下棋?”
“会倒是会,但是没和几个人下过。”白弱水很是诚实地回答了,然后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我下棋的时候,他们让着我我都能输。”
添上这句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说白了就是,本姑娘的棋艺还真的是不咋滴,棋品也不怎么好,要是你只是问问的话,那就还好。
但是你想要拉着本姑娘下棋的话,你会哭的……
结果,白弱水最后加上的那句话似乎真的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文渊就起身去找棋盘和棋子了,还说一定要和她切磋一下。
切磋……和她有什么好切磋的,如果是萧焰的话,还差不多,萧焰的围棋,下得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起她来,强太多。
看着眼前摆好的棋盘和棋盒,白弱水整个人都有些头大了。
“文渊兄,你确定要和我下棋?”
“当然,文渊也只是想打发一下时间,正好嫂夫人来了,不过,嫂夫人这次可不能先行,但是之后可以悔棋三步,嫂夫人觉得怎么样?”
说完,就将自己手上的白子拨了拨,一脸认真地看着白弱水。
白弱水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不如何,就这样吧,但是我觉得你会哭的。”
“哈哈哈哈,嫂夫人说笑了,请吧。”文渊爽朗地笑开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黑子先行。
白弱水看了一眼棋盘,捻起一颗黑棋,却并不是直接奔赴“天元”,只是在一个边角处的星位停下来。
文渊落子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她刚才落子的对面的一个星位上。
下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棋,但是两人还不见输赢。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白弱水以最后的一记悔棋,让两方打成了平局。
看着棋局呈现出这样的局面,白弱水嘴角勾出一抹笑来:“之前说的事情,文渊兄考虑得如何了?”
文渊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白弱水问他要不要今年参加科举的那件事:“自然是考虑好了。”
“那文渊兄是怎么个想法?”
“可以一试,反正之前的科举都落榜了,如果这次也是这样,也不差这一次了,所以文渊就算是再赌这一次了,偶尔做做赌徒,也是不错的。”
“难得文渊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想清楚,我还以为还要再给文渊兄一些时间呢。“
文渊笑了笑,也没说话,只顾着将白子拣回到自己的棋盒中。
“嫂夫人的棋艺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以后落子在谨慎一些的话,就不需要悔棋了。”
“都是文渊你在让着我,要不然就凭我这个棋艺,怎么可能和你打个平手。”
“的确是让着你的。”
然而,这个声音却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
这个被说出口的事实,让白弱水不禁一囧,大姐啊,心里明白就好,咱不要说出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