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果然挑了挑眉,显见得是被这个身份惊住了,片刻后才道:“稍等。”便关上了门。
汉帛就十分八卦的凑了上来看着自家侯爷,急忙问他:“这里住着谁啊?难道是跟谭喜他们一样,也是郡主的人?”
雪松就拽了他一下。
这一晚上就听他念叨这件事念叨了无数次,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没等多久,门又重新开了,中年人从里头露出头来,随即又直接将门打开,让出位置,做了个手势:“我们主子请您进去。”
沈琛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径直进了门。
这是一座普通的民宅,可是进了里头就发现不实在不普通。
院子中间是天井,沿着院墙种着一溜儿的翠竹,旁边还点缀着星星点点不知名的小花,地锦爬满了蔷薇架,又爬到廊檐上窗台上去,到处充满生机。
被昏黄的灯光一照,就更是显得让人震惊又赞叹。
连汉帛都忍不住啧了一声,回头跟雪松小声的嘟囔:“倒好像是个世外高人一样。”
那些世外高人不就喜欢这样,看着花儿草儿过日子,不用吃饭不用喝水就能过日子吗?
雪松没好气的让他闭嘴。
沈琛已经笑着走向那个迎出来的人了,还抱着拳喊了一声:“姨父。”
这一声姨父让他们俩瞬时都呆住了,雪松跟汉帛不可置信的抬头,在看见那人的面容以后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啊?
竟然是袁东!之前长安长公主的驸马!
之所以说是之前,是因为袁东如今根本不承认自己是驸马了。
沈琛按照在长乐公主这边的叫法,是该叫一声姨父的。
可是显然这姨父并不是很开心,听见了这个称呼以后眼皮都微微抖了抖,而后才恢复了正常:“客气客气,不必这样叫,生疏了。”
这样叫还生疏了?
沈琛便想了想,认真的重新又喊了一声:“姑父。”
若是按照临江王府那边来喊,他的确是喊长安长公主姑姑,喊袁东自然是要喊姑父的。
袁东脚底下差点儿一个趔趄站不稳,终于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看着沈琛发笑:“平西侯向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就不必遮遮掩掩了,您总不至于无聊到故意来恶心我吧?”
他冲旁边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中年人便退开了。
袁东引着沈琛一面往里走,一面还道:“我如今跟那边是个什么情形,想必不必我多说,你心里也清楚。既然我都跟那边没关系了,这姑父姨父的,我也担待不起。”
沈琛笑嘻嘻的哦了一声,跟着袁东坐下来了,微笑打量了屋里的布置,便出声夸赞:“您自从脱离了那里,倒好像是越过越好了。”
自然,不正常的婚姻对谁都是一种折磨和束缚。
何况哪个男人喜欢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自己却得对她俯首帖耳的。
袁东没有说话。
沈琛却也不气馁,话锋一转又笑起来:“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是不免觉得有些过分了。”
他看着袁东,问他:“不知道袁洪文跟袁晟是不是您的亲生骨肉?”
袁东倒茶的动作就有片刻的停顿,而后才面无表情的看向沈琛问他:“你想说什么?”
“也不是想说什么,只是就是心血来潮的想问一问。”他笑了笑说:“听说洪文跟萧家的亲事如今是作罢了,连提也不敢提出来。而袁晟虽然嫁给了楚景行,可是日子却好像也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最近楚景行就快不是世子了……”
这些事显然袁东都是知道的,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紧紧地握着茶杯,神情不善的看着沈琛,冷淡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琛知道说的也差不多了,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紫砂壶,一点一点的给他的杯子添满了茶水,才道:“我能做什么?只是想来提醒提醒您,您的亲生骨肉好像也就这两个,而不巧的是,二老爷出事之后,二夫人便不决定为他守着了,二房仅剩了一个儿子,显然也是不可能以后过继给您的。养大一个孩子多难啊……”
袁东听的云里雾里的,忍不住道:“我为什么要过继别人的孩子?我自己的儿子还活的好好的!”
他已经十分激动了,沈琛却仍旧还是那副悠闲自若的态度,哦了一声看向他,并不避讳的直接说:“现在自然是还活着,可是再过一阵子,是不是还仍旧活着,就未必了,您说是不是?!”
“你放肆!”袁东忍无可忍,一只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上头的茶水顺势洒了一桌子。
雪松跟汉帛在门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慌张。
自家主子到底跟袁驸马说了些什么啊,怎么袁驸马现在就开始拍桌子摔椅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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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法子
袁东的暴躁跟怒气并没有吓退沈琛,甚至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他只是悠闲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袁东发怒,过了好一会儿,等袁东静下来了,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才笑了一声:“到底是不是我胡说,诅咒袁洪文,难道您心里不清楚吗?”
袁东就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狐疑的盯着沈琛看了一会儿,才问他:“你到底是做什么来的,又想说什么?”
沈琛便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一只手轻轻的在桌子上点了点,道:“您是个聪明人,也知道,我跟洪文自来是算的上是朋友,他待我不错,我待他自然也不会太差。我看他快走上死路了,所以来问问您,到底救不救。”
袁东便冷笑了一声:“那你岂不是找错了人?为什么要我来救?我是谁?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过气驸马爷,手里又没有实权,我能救什么?你该去找你的亲姨母才是。”
沈琛哦了一声,冷笑了一声站起来便要走:“看来您的确是不缺这个把儿子,对他毫无情分,那是晚辈唐突了,这就不打扰了。”
他心里计算着时间,快走到门口,手已经挨到门了,便听见袁东在后面喊了一声:“等等!”
到底还是有父子情份在的,他将手又收回来,回过头看着袁东。
袁东便有些无奈,招了招手,示意沈琛重新坐回位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而后才问:“你说他们快死了,是什么意思?”
铺垫得已经差不多了,沈琛于是也就懒得再说那么多废话,放下了茶杯告诉他:“长安长公主其人野心勃勃,她将女儿嫁给楚景行,别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想必您一定是知道的吧?”
袁东便不可避免的叹了口气。
过后才道:“她向来是这样,从来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年轻的时候要跟长乐和长缨比夫婿,后来就要比父皇的宠爱,再后来就要比谁更富贵,谁更体面。她就没有满足的时候。”
是,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是个好好过日子的女人。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劝阻不成,最后终于被她跟自己弟弟的事情惹的冷了心。
他问沈琛:“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什么叫做又?”沈琛冷笑了一声:“她不是一直都如此,胆大妄为,无所不至吗?”
袁东便又沉默了下来,等到沈琛嘲讽完了,才开口问他:“你这回来,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沈琛挑了挑眉,喊了一声汉帛。
汉帛就在门外一直竖着耳朵等着,听见他喊连忙应了一声,飞快的就进来了。
沈琛就看了他一眼:“驸马爷隐居已久,已经不知道外头的事了,你挑几件重要的,跟他说一说。”
汉帛有些困惑的啊了一声,看着沈琛有些茫然,想了想才机灵的把长安长公主跟仙容县主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他素来口才就好,平时常被人打趣可以去做说书先生,现在说起这些故事来就更加绘声绘色,让人忍不住跟着他的讲述而心潮起伏。
袁东的目光越发的深邃和低沉。
沈琛见好就收,冲着汉帛比了个停的手势,让他出去了,才看着袁东:“汉帛知道的不过少数,有许多事,都是秘密,不能外传。”
他将手指在桌上又点了一点,吸引得袁东的目光看过来,才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冷冷的道:“她的目标是这个,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呢?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怎么就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些骨头中的其中一架?”
袁东被他说的头皮发麻,在看见他写的‘从龙’二字时更是有些失态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傻子,这么多年虽然相处的少,可是总归是在一个府邸下,长安长公主的事他多少都能猜得到一点儿。
可是猜到归猜到,一来是夫妻二人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恩爱夫妻,他管不着她的事儿,二来是长安长公主根本不把他这个驸马放在眼里,许多事也根本不会告诉他。
他知道的一直都有限。
直到如今,沈琛明明白白的把从龙二字写出来,他才有些失态的叹了口气,靠坐在椅子上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这个女人野心如此之大,甚至已经到了吓人的地步了。
沈琛没有因为他的失态就停下来,把长安长公主以前跟楚王关系匪浅,甚至接过了楚王手里以前的那些附逆余党,为我所用的事都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