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奴才,是想让朕吃你们吃剩下的糕点?”慕容泓眯眼。
“就剩这一块了,事关嘉容生死,陛下您看着办吧。”长安没工夫哄他,遂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听到事关嘉容,慕容泓到底是分得出轻重的人,尽管不愿,还是拈了一小块糕点吃了。
长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嘴。
“这里头有落花生。”慕容泓憋着气道。
偏长安还不知死活地问:“确定吗?要不要再吃一块?”
慕容泓扬起手中的书。
长安忙抱着脑袋跑了。
来到茶室之后,长安将许晋叫到一旁,对他附耳一番。许晋点头,道:“安排几个人,先将她抬去她的房间吧。”
这祸是长安疏于防范闯下的,她是直接责任人,自然要格外卖力将功补过。着人将嘉容挪到西寓所她的房间后,她在旁边守了嘉容整整一天,直到御药房煎了药来给她服下后,她呼吸渐渐顺畅有力起来,许晋也说她的情况暂时稳住了,她才饥肠辘辘地回到甘露殿。
是时,晚膳时间已过。慕容泓大约下午又睡过觉了,抬眼看来时,那双眸子比灯烛还要亮上几分。
长安跪坐在床沿下将嘉容之事跟他说了。
慕容泓听罢,倒是没有责怪她,只若有所思地问她:“对此,你有何想法?”
“奴才暂时没有头绪,嘉容吃不得落花生这件事,连奴才都不知道,按理说,丞相府里应该也没人会知道。情况未明之前着人去质问赵椿恐怕会打草惊蛇,奴才的意思是,待嘉容醒了,先向她了解一下都有哪些人知道她吃不得落花生,再做打算。”长安有些垂头丧气道。
“嗯,那就这么办吧。”慕容泓靠回迎枕上,继续看书。
长安想起自己在外头奔波劳碌又累又饿,他倒在这气定神闲地做着他安静的美男子,心中一时不忿起来,于是扒着床沿贼兮兮道:“陛下,今日嘉容能化险为夷,最大的功臣非您莫属,如若不然,奴才真是万死莫赎啊!”
“知道就好,下不为例。”慕容泓口中说得无所谓,眉梢却不自觉地挑起了自得的弧度。
长安见他如此,心中好笑,接着道:“只是,陛下口舌感觉如此敏锐,奴才觉着也有不好之处呢。”
慕容泓侧脸看来,问:“有何不好?”
“您想啊,将来您大婚之后,有了后妃,难免就要每晚换着临幸吧。结果,您一亲这个,哟,爱妃晚膳吃的大葱炖豆腐。一亲那个,啧,红烧猪大肠。再亲一个,猪肉炖粉条!这不破坏您的兴致么?”长安笑得狐狸一般。
慕容泓合上书,看着那一脸欠收拾的奴才好整以暇道:“你好似很懂么,谁教你的?”
长安扬起下颌得意道:“这还用谁教?奴才博览群书,自然知道。那书上说‘恰恰莺声,不离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这都吐到舌尖了,不就是给您品尝的么?”
第163章 吧唧
长安知道慕容泓为人挑剔又有轻微洁癖,不喜与人过分亲近,这般说他定然又羞又恶心。只可惜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没错,慕容泓是如她所愿地羞了,双颊绯红,艳色惊人,然而他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恼羞成怒直接动手,而是……
“死奴才,自己六根不净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来污朕的耳朵。去,把《地藏经》抄三遍,不抄好不许睡觉。”
长安:“……!”不要啊,她就是看着小病鸡现在病还没好利索,行动力不如她她才敢放肆的嘛。打她她能躲,这抄经……
“陛下,奴才错了,您还是打奴才出气吧。”长安小狗似地将头拱到他手边,准备咬咬牙挨他一书本算了。
“你既然博览群书,难道就不曾听过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慕容泓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她的帽子将她的脑袋推远些。
去你的动口不动手吧,说得好像自己从来没动过手一般。以前那个拎着戒尺满殿追打她的王八蛋也不知是谁?长安腹诽。
“这儿也没有桌子和笔墨纸砚可供奴才用啊。陛下,您就收回成命吧,求您了求您了。”长安可怜兮兮死皮赖脸道。
慕容泓闻言,微微倾过脸来,一双可以用珠光宝气来形容的眼睛对上她狭长的眸子,唇角弯弯牲畜无害地轻声道:“朕给你恩典。”
长安脸上刚泛起一抹喜色,就给他下一句话给劈裂了。
“朕恩准你用朕的书桌,朕的笔墨,现在就去抄。再敢多啰嗦一句,抄十遍。”
长安忙伸手捂住嘴,起身苦大仇深地来到与龙榻处于一条直线上的书桌旁,对着被阻隔了视线的慕容泓无声地拳打脚踢一番,最后还是不得不认命地自己给自己磨了墨,然后从书架上拿了《地藏经》下来,铺开纸开始抄经。
要说上辈子她也不能算是不爱学习的人,单看她能将唐诗宋词记得那么牢就知道她在学习上还是肯下功夫的。只是,但凡她肯下功夫去学的,必须是她认为对自己现在或是将来有用的。比如上辈子她学英语,为的是将来万一碰到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帅哥,上去撩的时候语言不会成为彼此的障碍。再比如说,这辈子她跟着钟羡学防身之术,一是为了拉近和钟羡的距离,二是为了能有自保能力,所以,就算每天都挨打,她也乐此不疲。
可抄佛经……特么的她又不准备出家当尼姑?对勾引和尚也没兴趣,抄什么劳什子佛经啊!
长安在那儿一边怨天尤人一边抄经不说,慕容泓捏着书本坐在榻上,想起方才长安说的“津津甜唾”,忍不住想起那次被长安冒犯时那条鱼一般滑进自己嘴里的小舌头,瞬间汗毛一竖,暗想:哪里甜了?这些淫词艳曲果然只是把人教坏而已。
鄙弃几句之后,他心中又猛然一凛:慕容泓,你疯了么?这般奇耻大辱,忘掉还来不及,居然还要去回想?
他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从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挣脱出来,翻开书页继续看书。看了两页之后,却又忍不住走了神:死奴才!当朕是你?动不动就……还每晚换着……
一念未完,心中却又开始自弃:慕容泓,你果然疯了,拿自己去跟个没脸没皮的小奴才相比。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看书!
长安抄了几个字后,忽然想起赵椿给自己的情报还没看,于是放下笔从怀中掏出那几张纸,仔细看了起来。
以赵椿的受重视程度和活动范围,自然也探不到什么要紧的消息,不过对于丞相府的整体情况长安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赵椿也是个兢兢业业的,只要是他知道的,事无巨细都写出来了,所以看着好几张纸,事实上有价值的信息没几条。第一条引起长安重视的,是他上面写着赵枢找到了一位新幕僚,六十几岁的老头,身边自带奴仆伺候,脾气很古怪,但赵枢却对他十分器重。自他进府后,其他幕僚都被赵枢抛到一旁了。
长安想着此番赵枢在朝上的惨败,估计这个幕僚也没什么大本事,不过既然能得赵枢重视,还是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的。
第二条引起长安兴趣的,是赵府管家金福山的三儿媳怀孕了。这不是大事,除了先帝驾崩头一年算是重孝期,夫妻同房也要偷偷摸摸之外,过了这一年就可以光明正大了。如今先帝驾崩已满一年,所以,即便这金福山的儿媳怀孕也不会致罪。然而有趣的是,赵椿说金福山的三儿子离家已有半年有余……
金福山是赵枢的狗腿子,那么这件事,有没有值得利用之处呢?
长安一手托着下颌,细细的手指在腮帮子上快乐地弹动着,想到猥琐之处忍不住唇角弯起满眼奸猾。
慕容泓看了一会儿书,思绪外放,发现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不由心生疑窦。以他对那奴才的了解,肯乖乖受罚才怪,怎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书桌在龙榻的上首,慕容泓这般靠坐在榻上,就是背对书桌,自然无法窥见长安在做什么。入秋以后,榻上原本轻薄的纱帐都已换做锦缎厚重的帷帐,不可透视。
慕容泓迟疑了一下,轻轻侧过身子,一手撑在榻沿上,悄悄从榻首的帷幔后探出半张脸来,朝书桌那边投去一瞥。
长安闲极无聊,脑中已将金福山那丈夫不在家的三儿媳怀孕的可能想到第一百零八种,意淫得正欢,自然无暇注意慕容泓那边的动静。
慕容泓一见她满脸坏相,就知道这奴才又不想好事了。佛经都不能让她静心,真是无可救药!
他欲待斥她两句,又思及这奴才生性无赖,说起话来口无遮拦,若被她知道他悄悄窥视她,又不知会说出什么混账话来。
但原本叫她去抄经就是为了罚她,结果她却这般悠然自得的模样,叫他这个罚她之人情何以堪?
慕容泓遂坐直身子,凝神屏息气沉丹田,然后状若无意地清了清嗓子:“嗯哼!”
满室静谧中突然出了这么个动静还是很吓人的,长安托着腮的手一滑,下巴差点磕到桌子上。抬起头来朝慕容泓那边张望一番,又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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