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惠就是这样,她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哪怕今天气得吃不下饭,睡一觉起来仍然能全忘了,心事从来不过夜。
按说这样的人应该心宽体健才是,可吴小惠打小儿身子就不怎么好,现在渐渐长大了,倒是比以前好得多了。
“能不能划船过去看看?这么远看着不过瘾啊。”
平时这片湖上是可以划船的,公主府大小船都有,但是今天湖上布置了这么多花灯,船就不能划了。
吴小惠颇为遗憾。
刘琰安慰她:“世事从来如此,哪有要什么就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再说这些灯离远好看,离近了倒未必了。大姐姐不是说过,这些灯大多都是旧年里的花灯从库里找出来,翻新修补过的,没准儿你离近去看那条金鱼,背上就糊着块大补丁呢。”
吴小惠笑了:“对对对,你说得对。”
湖岸边也有人放灯笼。那些灯笼也是要出钱买的,十文一个,买了之后可以在上面写上祝愿的话,然后放在水边看它们漂走。
吴小惠最爱趁热闹,这种事情可少不了她。
她挤过去挑灯笼去了,而且她还要挑个大的。
陆轶近前一步,在刘琰耳边轻声说:“公主,借一步说话。”
刘琰也不多意外,随他往旁边走几步,灯柱旁就有石桌石凳。桂圆抢上前给她铺上坐垫,然后又垂手退开。
“行啦,说吧。”
“刚才确实不是我有意隐瞒,若只是我自己的事情,那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还牵涉到旁人……”
“我明白。”刘琰笑了:“毕竟那是位姑娘,就算你们光明正大,可架不住旁人添油加醋,无中生有坏了人名节。”
陆轶点了点头。
而且刘琰没说的是,吴小惠的嘴啊,其实不那么保险。她就算不是有心,可嘴上没个把门的,很可能转身儿就对旁人说了。刘琰是信得过自己表姐,她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儿,可问题是这话从她这儿传出去,难保旁人不存坏心。
好些事情都是这样无心办错事。
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掐灭源头的好。
“其实事情倒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位姑娘是向我道谢的。”
“嗯?”刘琰虽然没有主动打听,不过她也好奇。
陆轶主动跟她说起来,那肯定是很信得过她的人品了。
这件事儿让刘琰心里挺高兴,相比之下,陆轶和那位姑娘到底说了什么倒显得不重要了。
“她曾经轻信旁人,给了一件信物,结果发现对方人品靠不住,信物反而成了把柄。”
不用细说详情,刘琰就明白了。
这年头对女子们的名节虽然没有前朝那么严苛,但是今天能来灯会的,必定都是有身份家世不错的姑娘,若真是一件要紧的信物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不但自己要遭殃,只怕还会连累一家人的声誉。
“想必是你帮了她的忙吧?”
“我也碰巧了,那个人犯了别的事,查抄他的屋子时翻出来这些东西——他从姑娘家手里骗到的东西可不只一件两件。”
那这人的品行确实坏透了。
“这事儿张扬开来没有一点儿好处,有些东西我就悄悄销毁了,这件信物呢,恰好我同她兄长相熟,就托他送还了。”
“你做得对,”刘琰点头赞同:“好些事寻根究底并没好处,该糊涂的时候就要装糊涂。”
“嗯,”陆轶看着她,忽然问:“你不生气了吧?”
“我没生气啊。”刘琰诧异:“你怎么会觉得我生气了?就为着你刚才一句隐瞒?我明白,你也应该隐瞒,毕竟这牵涉到一位姑娘的名节呢。再说了,看到一男一女说句话就要想歪,那人心胸该狭窄到什么地步啊?照这样说,这男子和姑娘家就不该说话,索性面都不要见,那才算规矩清白?”
“我知道,你不会多想,我就是担心……”
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呢?
刘琰忽然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
她心跳乱了一拍。
对面坐着的这个人明明是很熟悉的,可她忽然有点不大敢看他的眼睛。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意
是她想多了?
刘琰以前并非没有遇到过向她表露好感的男子。
嗯,能记得的最早的一次,应该是四岁还是五岁的时候吧,那会儿还在乡下呢,邻居家一个男孩子,拉着她非要她当媳妇不可。
事情起因她早就不记得了,就记得那孩子穿着一件簇新的夹袄,头发梳了个小揪揪——刘琰早不记得他是哪家的了,也不记得他的名字。
后来……进了京以后,想走捷径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如果尚了公主,那就是一步登天,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甚至一家子,一族的富贵都有了,这富贵还可能绵延几代一直惠及子孙。瞧人家这算盘打的多上算,这是把争当驸马看作了一件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还有一种人,与前一种人不一样。他们大约是自命风流,在他们看来,有女子对自己倾心,那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这个女子越美丽,名气越大,有才华,或是有身份地位,那就更加值得夸耀。
这样的人,刘琰也遇到过。
不管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她都能察觉到对方的用意不纯粹。不管他们表现得多么完美,温柔体贴也好,殷勤周到也好,有的觉得她是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甚至一上来就做深情状,必定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住……
这些把戏她都见过。
她只觉得可笑。
可是此时面对陆轶,那感觉和以前的经历全然不一样。
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慌意乱。
陆轶重复了一次:“我担心你生气。”
这一次刘琰可以确定自己没听错,陆轶话中的意思她明白了。
他眼睛里映着花灯的灯光,显得特别亮。
这个上元节天气并不算太冷,风轻轻吹过脸庞,一点都没让她感觉到凉意。
她觉得身上暖暖的,脸上热热的。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陆轶的眼睛这么黑,又这么明亮呢?象是倒映着头顶的夜幕人,有明月皎洁,也有疏朗的星子。
刘琰头一次觉得词穷。
她脑子里似乎一下子想了许多东西,又好象什么都没有想。
她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什么。
没有人教过她,她以前也从来没有这种经历。
陆轶忽然一笑,问她:“下月皇上要到去御田新耕,到时候长明湖边也很热闹,你要不要一同去走走散散心?”
“呃……我也不知道……”话出口了刘琰才发现自己这回答有点儿没头没脑。
不过这是句实话。
她确实不知道。
一来,到时候宫里可能会有宫宴,一年之计在于春嘛,京城素来有咬春尝鲜的风俗,那些日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宫。
二来……她现在脑子里头一团浆糊,哪里能答出他的问题。
虽然心里挺慌的,可刘琰明白他这句问话的意思。
这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不管是相请还是偶遇,见面就是见面,没有旁的意思。
可是从今天以后,就不一样了。
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也不知道。
桂圆端了一壶热茶过来,给刘琰和陆轶各斟上一杯。
她们都没有离得太近,当然也不算很远,只是看见陆大人和公主说话,但说的什么她们没有听见。
这会儿离得近了,可是天也黑,刘琰头上还半扣着那个面具呢,桂圆也没瞧见她神情有异样。
“也好,那么到时候再说吧。”
这句话乍一听起来也象是一句客气话。人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往往就没下文了。
但陆轶这话并不是随口说说。
刘琰听得出来他这句话同样很认真。
到时候再说……显然他没放弃。
刘琰毫不怀疑,到二月初二之前,他肯定还会再次向她提出这个邀请。
那中间的时间,也许就是专程留给她的,让她有时间想清楚,或者接受,或者拒绝,或许迟疑犹豫,或许……
刘琰端起茶喝了一口。
唔,有点烫。
舌头被烫的有点疼,接着就感觉有点发麻。
不过这点不适也让她总算是回过神,思绪也比刚才要清明多了。
陆轶没说什么“我心悦你”之类的话,刘琰也想象不出他对自己说这话是个什么情形,嗯……试着去想想,她自己先打个哆嗦。
实在太别扭了,想象不出来。
但陆轶表示出来的确实是这个意思没错。
可为什么呢?
陆轶怎么会对她……他见识那么广博的一个人,估计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姑娘都遇见过。
刘琰自认为刨除了公主的身份,她本身并不是多出众的一个人。要说相貌,二姐姐五妹妹都比她好看,好看不少。要说旁的,她没有大姐姐能干,没有二姐和五妹那么有才学,她的针线女红也根本不值一提,就算和三姐姐比,她也没有三姐姐会来事,很容易就能和别人说得来,会交朋友,会处置那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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