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羹接过栗子糕,笑着说:“姐姐放心,我一定能打听出来。这糕可真香。”
桂圆笑着说:“这是公主赏我的,是今年新栗子粉做的。”
豆羹吃了一块糕,又咕咚咕咚的灌了大半碗茶水:“桂圆姐姐,五公主莫名其妙的来那么一趟,是不是为了打听田校尉的事?”
八成是。
不过桂圆只说:“咱们别议论麓景轩的事。”
豆羹一笑:“对,咱不提。”
不是怕他们,是压根儿看不上,也懒得找麻烦。
“小心提防着点儿。”
桂圆可不想安和宫再被五公主黏上。
要是能躲开,或是把五公主拒之门外就省心了,毕竟两处宫室挨着,在院子里咳嗽一声只怕隔壁就能听见,想躲开这么个麻烦精很难。
不过桂圆也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自家公主拿定主意不兜揽麻烦,就象白天五公主过来两趟,自家公主不是都没理会她吗?
不理归不理,事情还是要回禀公主一声的,免得公主蒙在鼓里。
桂圆服侍刘琰就寝的时候,小声把这话和刘琰说了。
刘琰把玩着手里的玉梳,轻声问:“田霖又出京了?”
“是,豆羹也是无意间听说的。奴婢猜度着,五公主说有烦难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事。”
刘琰的想法同桂圆她们一样。
出京对别人来说没什么,但这事儿搁在田霖身上,怎么就这么让人不放心呢?
“我知道了。”
桂圆替刘琰卸了簪环,还是多提醒了一句:“公主,五公主这人心思深,公主可不要听信她那些装可怜的话,揽些麻烦在身上。”
“我知道。”
刘琰心里很明白,刘雨和她没什么姐妹情分,只要登门,那必定是有所求。可刘琰同她一样只是个未出阁的公主,手上没权没势,她想办什么事情,不是求父皇母后,就是找兄长、表兄他们帮忙。她如果应下来要帮刘雨,那就等于又要去劳烦为难父母兄长。
这样的事情刘琰是不会再做了,有上回刘雨他们私定终身那一件事就够了,刘琰觉得自己不欠刘雨什么。
而且她也看不刘雨的那些小心思。
不过刘琰不想提起这事,却没想到旁人对她提起来了。
不是旁人,就是曹皇后。
隔了一日刘琰去宜兰殿的时候,陪曹皇后说话时,内宫监有人求见回话,呈上一份清单,说是刘雨的公主府已经大体修缮完毕,现在准备要移栽花木,铺设各处家什器物。
刘琰顺手接过来看了一眼:“我听说人家栽花种树都赶在春天,这会儿都入秋了,栽花可能成活?”
下头回话的是内宫监的副掌事李虞,四公主问话,李虞毕恭毕敬,知无不言。
“回四公主话,虽然春日移种是常事,不过内宫监和御花园都有擅长培植栽种的人手,秋冬天里移种也不妨事。”
曹皇后将清单看了看,就交给闵宏了:“嘱咐人精心些,务必把公主府修缮得体面齐整些。”
闵宏和李虞一起应下来。
曹皇后说:“田霖入冬之前应该能够回京,他的吉服尺寸记得再复量一次,可别到时候做出来不合体。”
刘琰好奇:“母后,田霖他又出京了吗?去了哪里?”
曹皇后说:“我也是听你父皇说了一句,好象是去南边儿了,应该是盐税上的事。”
刘琰不无担心的问:“这一趟差事不远吧?有没有风险?不会误了成亲吧?”
不是她格外关注田霖的事,主要是吧,田霖上一回亲事不成,也是够倒霉的了,这回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儿了。
曹皇后笑了:“不打紧,这趟肯定没什么风险的,路途也不远,约摸再过个多半个月可能就回来了。”
既然曹皇后都这样说,刘琰也就不替他操这份儿心了。
曹皇后话风一转:“你别琢磨旁人的亲事了,你自己的事情呢?”
刘琰理直气壮的反问:“我有什么事情?”
曹皇后手指虚点她一下:“你父皇昨晚上用膳的时候还说,今年殿试之后,一甲二甲里着实有不少青年才俊。尤其是探花,叫周……”
曹皇后顿了一下,旁边英罗连忙接上:“听说是叫周嘉安。”
“对,听说他今年是二十五岁,才学是不用说,相貌在殿试的一众进士里头也是很不错的。”
刘琰笑着摇头:“母后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我可舍不得父皇母后呢。”
“没让你现在就嫁,不过先看着,要有你中意的就先定下来,婚事可以慢慢筹备。我可听说,上次芳儿和赵磊给你也张罗了一批画像呢,难道就没有一个看中的?”
最近事情多,刘琰还真把那些画像的事情给忘了。
“母后,难道我就非嫁人不可吗?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为什么非得要嫁人呢?”
曹皇后摸了摸她的脸:“你呀,满脑子都是些奇怪的念头。”
英罗在一旁笑着说:“娘娘可别这么说,公主正是心思单纯才这么说的。”
曹皇**着刘琰的手轻声安慰:“成亲不是坏事,不用为这个不安。你看你姐姐们,成婚后过的不也都不错吗?你将来的驸马也肯定不会敢给你委屈受的。这世上父母也好,兄弟姐妹也好,又或者朋友知交,没有人可以陪你一辈子,但是你将来的驸马,他会与你白头偕老,是你可以共度一生的人。”
第五百一十八章 成家
“就象父皇和母后这样吗?”
曹皇后怔了片刻,微笑着说:“天底下的夫妻,大多都是这样的。”
刘琰靠着曹皇后,安静了一会儿,又说:“可英罗姐姐就不愿意嫁人啊。”
英罗没想到话题一下绕到了自己身上。
要是自己给公主树了个坏的榜样,英罗觉得自己那真是罪孽深重。
“公主,奴婢这可不一样。”英罗赶紧解释:“奴婢是因为自幼经历坎坷,觉得在皇后娘娘身边日子安稳,这才不想出宫嫁人的。其实奴婢也不能保证再过个五年,十年,自己会不会后悔。现在一起当差的姐妹,象香罗她们都要嫁人了,再过个几年,她们就该儿女成群了,到时候说不定奴婢又后悔,又羡慕,难受得不得了。”
刘琰都让英罗逗笑了。
英罗是宜兰殿的掌事宫女,说一句手握大权也不为过,在宫里谁敢不敬着她?她自己也越发的要稳重,刘琰好久都没见过她这么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
其实英罗的意思她也明白。
做宫女做到英罗这份儿上,已经是宫里顶尖的那一拨了。将来只要她不行差踏错,稳稳的就会成为尚宫,继续在宜兰殿做掌事。英罗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当真不容易。她睡的比旁人都晚,起的又往往是最早,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事情她都要做到心中有数,曾经有人想使绊子把她拉下去,而且不止一回,那么多风浪坎坷她都迈过来了,放弃这一切出宫嫁人的话,刘琰都替她可惜。
英罗是要很要强的姑娘,如果出宫嫁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打理家务,也许很快她就会泯然于众人。英罗刚才说,也许她将来看到旁人夫妻和美,儿女绕膝的会羡慕,可是刘琰也知道,即使有羡慕之情,英罗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与天伦之乐相比,她更愿意要现在体面的、得人敬重的生活。
而嫁人的话……
不是刘琰要说难听的,只怕嫁人以后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毕竟所有的伦常礼教都让女子要遵从丈夫。
就象曹皇扣说的,天底下的夫妻,大多都是一样的。
当然,刘琰是不同的。
虽然有夫为妻纲一说,但公主成婚,与驸马的关系还有君臣之分呢,驸马不敢不敬着她。
“那我的婚事,父皇是怎么个意思呢?他更想我嫁给什么样的人?”
曹皇后笑了:“你的驸马,当然要你自己喜欢才成。你父皇啊……”曹皇后想了想:“他并没有要拿你的亲事去笼络什么人,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决断,一是舍不得你,二来嘛,也是觉得不能便宜了某个小子的狼子野心。”
某个小子是谁,他们母女心照不宣,就不用非得点明了。
刘琰疑惑:“真的?只是如此?”
“难道我还骗你?”曹皇后轻声说:“你的年纪又不急着出嫁,你父皇也是怕你被人花言巧语哄骗了。”
“我又不傻,还能让人骗了?”刘琰小声问:“母后,那你更希望我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啊,”曹皇后有些感慨:“我就盼着你嫁个对你好的,嗯,人品正直的就成。”
刘琰笑了,一头扎在曹皇后怀里:“母后你这要求也太低了。”
低吗?
曹皇后看着还在怀里撒娇的女儿。
虽然这孩子很聪慧,但毕竟年纪还小,经的事情也少。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她就会知道,能做到这两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想找高门显贵的,文采风流的,英俊倜傥的女婿,这些对曹皇后来说都易如反掌。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可以放在一起比较估量,分个真假高低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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