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你同我父亲说了什么?”徐婉兮低声问。
徐永宁也凑了过来。
听完之后,兄妹二人露出恍然的神色。
只不过,蓁蓁为什么现在才说啊——他们人都打了也砸了。
嗯……好在是现在才说,若不然,岂不是就没有理由去打去砸去骂了?
“宁大人,敢问我徐家为何不能将舍妹带回去?”定国公世子看着来势汹汹的宁通,语气称得上平和有礼。
这反倒让宁通一愣。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饶是如此,他语气亦是不善:“还用得着问为什么?只因徐氏如今已是我宁家的儿媳,这孩子,也是我宁家的骨血。”
“哦?即便如此,难道这天下竟有不允儿媳与孙女回娘家小住的道理?”
“小住?”宁夫人大声道:“你们这分明是抢人!”
定国公世子面不改色:“我自己的嫡亲妹妹,如何能用上‘抢’字?女儿回娘家,竟须得娘家人来抢?如此之下,究竟是哪家行事不当,反倒一目了然了。”
宁夫人气得咬牙。
呵呵,打完骂完将气出了,这会子反倒摆起世家的虚伪姿态来了!
却也唯有压着怒气:“徐氏刚生产完,怎可随意走动?要回娘家小住,又何必非要这急于一时?”
“宁夫人所言差矣。”
定国公世子说道:“舍妹此番生产,说是侥幸捡回一条命都不为过,若不能做到悉心调养,恐会再出差池。且这孩子又是早产,必然体弱,更需好生照料。”
宁夫人想要接话,定国公世子却未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且不说贵府上下是否能够尽心照料,即便是能,可如今贵府这般情形,出入都是难事,更别提是其它了。故而,舍妹母女二人,眼下还是先由我带回定国公府,来得最为妥当。”
“这……”宁夫人脸色难看似同吞了一百只苍蝇。
定国公世子:“眼下贵府正是多事之秋,想来也不愿再添上一条不近人情,苛待儿媳的名声吧?”
宁通将一腔怒气化为嘲弄:“可怕就怕即便我们愿意将人送回定国公府静养,外头的官差也不肯答应——”
徐永宁闻言及时站出来道:“程大人有言在先,我们定国公府中人,皆可自由出入!”
宁通笑道:“可徐氏如今是我宁家的人。”
定国公世子心底微微一滞之余,道:“此事便不劳宁大人费心了,我自会向皇上呈明详细,求得皇上答应。”
他一时急着要将妹妹带走,却是忽略了这一点。
找程然兴许也能行得通,但眼下局势未明,他也不想让一腔仁义的程大人被人抓住办差不谨的话柄。
“那世子便进宫求旨去吧,不过我作为长辈,还是想多一句嘴——皇上如今正为诸事烦心,怕是不见得会见世子。”
他们这位皇上,不顾体统,连早朝都荒废了,向来只有他宣见别人的份儿,即便是几位肱骨大臣,也不是想面见圣颜便能见得着的。
“世子请便吧。”
宁通冷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他也不是刻意要与定国公府为难,只是,他实在见不得任何人敢不将他宁家放在眼里。
至于徐氏的死活?
呵呵,因为生孩子而丧命的女子多了去了,与他宁家有什么干系?
宁夫人见状皱皱眉,看向儿子:“老四,你也出来。”
宁临风经过定国公世子身旁,冷冷地看了徐氏一眼。
“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你还这般任性妄为,当真令我失望。”
徐氏紧紧地闭着眼睛。
定国公世子脸色铁青正要开口,却见怀中的妹妹无声摇头,干裂苍白的唇轻轻动了动,似在阻止。
宁临风已快步走了出去。
定国公世子将徐氏放回床上,交待丫鬟好生照料。
他要进宫面圣。
“徐伯父。”
张眉寿喊住他。
定国公世子回过头来。
“皇上此时只怕未必肯见您,不如让定国公夫人进宫去找太后。”张眉寿提醒道。
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有多艰难凶险,后续的休养又有多紧要,永远只有女人能够感同身受。
至于去找皇上,即便是见着了,万一他赏给你一颗丹药,便说能治百病,无需将人接回去这般麻烦,你又能有什么话说?
徐婉兮赞同道:“是啊父亲,祖母素来与太后娘娘也极能说得到一处去。”
太后也极爱花,且在闺中时,据说与祖母便颇为交好。
“好,我这便回府去告知母亲。”定国公世子看向儿女:“你们也随我一同回去。”
徐婉兮当即拒绝:“不,我要留下来看着姑姑。”
“兮儿,你不必担心,有我在,必会命人好生照料的。”万氏心知先前惹了世子不快,眼下便想着尽力补救。
第303章 罪名坐实
徐婉兮侧过脸去,没说话。
便是因为有万氏在,她才更加不放心的。
只是这话难听,蓁蓁曾交待过她,只在心底嘀咕也是一样的,没必要非说出来让人抓住把柄。
然而她闷不吭声的模样,却已足够让万氏尴尬。
“我们也暂且留下来。”张眉寿适时开口讲道。
倒不是她非要掺和,到底徐氏太过虚弱,她留下来,田氏才有理由留下来。
定国公世子点点头,没有多言,然而看向张眉寿的眼神又温和了几分。
“你先随我回去,免得添乱。”他对儿子说道。
“父亲,我也要留下来保护姑姑!”徐永宁义正言辞。
为什么别人都能留下来,到了他这里就是添乱了?
定国公世子皱眉。
往前怎不见儿子这般懂事勤快?
眼下又没了热闹可凑,跟一群女眷呆在一处还不得将他憋坏?
什么儿子一夕之间忽然长大了,这种鬼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打坏主意还差不多!
这种时候他不容许有任何闪失,还是将这目的未知的恶劣分子揪回去来得保险些。
想到这里,定国公世子也懒得解释,抓了儿子就往外面走。
“父亲……!”
徐永宁羞愤欲绝。
在张家妹妹面前,就不能给他留点颜面吗!
有在小姑娘面前这么毁自家儿子形象的爹吗!
……
张眉寿与徐婉兮在宁家这一待,便足足待到了次日清早。
定国公夫人虽是连夜往皇宫赶去,可宫门早已落锁,直等到丑时过后,才得以进宫求见太后。
好在太后见不得老姐妹抹眼泪,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顺利。
定国公世子刚拿到谕旨,便立即赶往了宁府接人。
宁通夫妻二人惊怒之余,却也不敢再行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定国公府将徐氏母女二人带走。
张眉寿刚回到张家,便被宋氏喊了去。
宋氏眼睛熬得通红,竟是彻夜未眠。
她不止一次让人去宁府附近打探消息,回来的人只说宁府被官兵团团围住,形势极骇人。
而想到自己的女儿便身在宁府之内,她又如何能够安睡!
“我知道你与徐家姑娘交好,可你却也不该自作主张地去掺和别人的家事,竟一路跟去了宁府!更不必提,昨夜宁家又是那般凶险的情形,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宋氏说到这里,忽地神色紧张地顿住。
一旁的赵姑姑连忙在她身上轻而快速地拍打了三下。
宋氏这才继续往下说:“你这孩子,便是随我,太热心肠了些,这本不是坏事。可你若真能帮得上忙且罢了,说到底你去了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让自己置身陷阱,且那又是人家的私事,也不见得愿意让你知晓——你说说,你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母亲,我知道您是担心我,心疼我。”
张眉寿低着头,主动提议道:“不然您罚我去跪祠堂吧?”
宋氏听得皱眉。
如今天越发凉了,跪祠堂不是糟践孩子吗?
再者道了,让女儿去跪祠堂,跟罚她自个儿有什么区别!
那她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还有,哪有人上赶着求罚的?
可她若是直接说不罚,会不会让女儿觉得她心太软好糊弄,日后越发胡闹?
宋氏正心烦着急间,忽然听到丫鬟进来通禀:“太太,大姑娘和大公子听闻二姑娘回来了,特地过来找二姑娘。”
宋氏暗暗松了口气,暗道来得及时,面上却装作不耐地道:“一大早便不叫人清净,你且与你大哥大姐出去说话,别在我这里吵吵嚷嚷的……”
“是。”
张眉寿低头忍笑退出去。
“等等。”
宋氏又看着她,皱着眉说道:“此事不必与你祖母说,她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般气!”
张眉寿应下来,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间。
她知道,母亲这是有意帮她瞒着祖母,是恐祖母责罚她呢。
偏偏母亲又想立威,让她长一长记性,只得摆出这幅生气的模样来。
清早的空气带着凉意,张眉娴和张秋池等在院中,一眼就瞧见了走出来的张眉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