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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书香 (阿琐)


  一个苍白憔悴,一个哭肿了双眼,祝镕心中一叹,面上不以为然:“先进门吧,进门说。”
  闵延仕转身搀扶韵之,夫妻对视一眼,韵之没忍住,一时热泪盈眶,好在她忍住了没哭出来。
  进了门,哥哥却说:“韵儿,我有要紧事要先和延仕说几句,你们的事稍等可好?”
  韵之点头:“那我去给慕伯母请安。”
  祝镕唤来绯彤跟上,吩咐道:“照顾好小姐。”
  在慕府婢女的引路下,主仆二人往别处去,祝镕朝开疆的书房指了指,对闵延仕说:“走吧。”
  闵延仕微微蹙眉,说道:“昨夜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祝镕说:“我知道,你不记得了,先走。”
  这一边,韵之来到慕夫人的卧房,还没进门,就听见开疆哥哥说:“闵延仕变了很多,和从前大不一样,今天他娘以死相逼,不让他出门,没想到闵延仕一本正经地对他娘说,您的身体发肤是外祖父母给的,如今老人家已经作古,您大可自行支配。”
  慕夫人问:“这什么意思?”
  开疆道:“爱死不死呗。”
  慕夫人哈哈大笑,后来似乎发现韵之和初雪都端庄文静,她也赶紧收敛了,毕竟这不是啥好事儿,闵家不好,祝家也不安生。
  在门外的韵之果然有些尴尬,但婢女已经通报,初雪迎出来,说:“伯母正念叨你。”
  慕夫人见了韵之,便要她坐到身边,爱怜地说:“受委屈了,亏得你婶婶已经去给了她们教训,不然伯母替你出气,韵儿别怕。”
  开疆干咳了几声,像是在提醒母亲,她也干过这勾当,慕夫人不装傻,直白地怒道:“你要正经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我犯得着吗?”
  开疆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扶意知道韵之尴尬,便主动岔开话题,关心慕夫人问道:“您投的钱庄,是哪一家,我们家原先也在查这件事,兴许能帮上您。”
  慕夫人说:“正是不知道名堂,如今无处去找。那时候说四分利,我起初投了三百两,当月就返了利息,我贪心不足,隔了一个月又投进去三千两银子,没几天他们就卷款潜逃,这下可好,把你伯父的棺材本也赔进去了。”
  堂堂尚书府,不至于为了三千两银子就揭不开锅,但三千两绝不是小数目,慕夫人这是信任她们才敢说,不然传扬出去,慕尚书很可能因此遭人弹劾,在御前参上一本,不是闹着玩的。
  扶意便道:“伯母,这事儿,还有谁知道?方才开疆就那么站在门前说,不怕外人听了去?”
  慕夫人叹气:“我也顾不得了,横竖这是京城里家家户户都有的事,上面真要和你伯父过不去,也不能是为了这件事,不过早些晚些。”
  扶意劝道:“伯母,小心驶得万年船,晚辈虽阅历浅薄,终究不愿您和伯父因小人而卷入麻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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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直到有了你
  且说开疆离了母亲的卧房,便一路往自己的书房来,他这里伺候的下人原就少,这会儿还都被打发了,心知那两个人,在说很要紧的事。
  果然,才走近门前,便听闵延仕激动地说:“不行!”
  祝镕倒是冷静:“你静下来想一想,我们再商量。”
  开疆抱臂靠在门边,看著书房外院子里的积雪因无人来扫,比别处都要厚实,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看见明年雪融春来时的光景,又或是带她来,看看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你永远都是这样,以为你很了不起吗?”门里传来闵延仕的声音,“在你眼里,我是多没出息,我根本不配和你做同窗,不配和你做家人是不是?”
  可祝镕没有回答,竟是独自走了出来,乍见开疆在门前,先是警觉,而后察觉到没有其他人在,才放松下来,问道:“都听见了?”
  开疆摇头:“没几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闵延仕跟出来,见到开疆,收敛了些许怒气,但他看向祝镕,眼眸里的浮躁依然没减少。
  开疆笑道:“真难得,你们吵架了?为了韵之?”
  祝镕问:“她们人呢?”
  “在我娘那里。”开疆说,“我一会儿先吃饭去了,吃过饭要回禁军府,你们自便,跟自己家一样。”
  祝镕说:“我不吃饭了,下午要出城一趟,早去早回,我们禁军府见。”
  开疆问闵延仕:“你呢,打算在我们家长住?你在外也没有一处私宅,若不住我家,就去公爵府吧,你是祝家的女婿,天经地义。”
  祝镕在一旁道:“他真来我们家,两府就算彻底翻脸,他可是闵家的希望,长房嫡孙,我们不敢当。”
  闵延仕幽怨地看着祝镕,眼底氤氲着复杂的情绪,而祝镕却云淡风轻地一笑,转身往外走,一面说:“我去看过扶意就走,不必管我。”
  看着他离去,开疆问闵延仕:“你们怎么了,真吵架了?”
  闵延仕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恢复了平日的彬彬有礼:“想借书房一用,可否带韵之来此处。”
  “吩咐一声外面的人就好,在我家不必客气。”开疆说,“不过,之后打算怎么办?”
  闵延仕道:“待我和韵之商量好。”
  开疆点头,拍了拍闵延仕的肩膀:“就快过年了,可过了除夕,新岁是什么年号,你我都不知,不要为了你娘那点破事,伤了夫妻情分。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韵之,这么多年,纵然我和祝镕也不曾改变你,可是韵之做到了。”
  闵延仕眼中充血,喉结涩滞地滚动了几下,一手拍上兄弟的胳膊,声音低哑而沉重:“各自保重!”
  开疆看似潇洒的笑容里,掠过令人心疼的不舍:“保重!”
  慕府正院里,祝镕向慕伯母请安,见过慕家几位嫂嫂后,便带着扶意和韵之出来,边上另有下人预备着送祝家二小姐去公子的书房。
  兄妹分别前,祝镕道:“你心里的委屈,哥哥都明白,但你们是夫妻,除非你坚决不回头了,不然哥不会插手干预,有什么事,你们要自行解决。”
  韵之点头,扶意上前为她紧一紧风衣系带,温柔含笑:“去吧,延仕在等你。”
  目送妹妹走远,祝镕牵着扶意的手,一路往门外去,扶意提到那黑钱庄,提到慕夫人被骗了三千三百两银子,且不说别处,便只京城里算一算,就是一笔惊天的数目。
  “连我们家的下人,都有人少说一二百两银子的投进去,一个被剿了老巢的邪.教,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用?”
  扶意神情凝重,“镕哥哥,你猜父亲他知不知道。”
  祝镕沉沉地说:“我会去查,至于父亲,我们彼此早就不再坦诚,他对我有所隐瞒也不稀奇。”
  扶意道:“小心一些,别惊动了他们。”
  祝镕又说:“对了,我查到先帝当年共有三枚随身御印,除了晚年常用的那一枚御印,随葬皇陵外,之前的两枚,都在内宫保管。”
  扶意说:“遗诏的传说,是从皇陵而来?”
  祝镕颔首:“守陵的老公公,现已不在人世,当时相关之人,也全都消失,想必是皇帝为了遏制这传说散播,杀人灭口。”
  扶意竟是笑道:“镕哥哥,我们要不要打赌,那遗诏上盖的,究竟是哪一枚御印。”
  祝镕嗔笑:“这是闹着玩的?不过,你打算拿什么和我赌。”
  扶意傲然道:“怎么,怕我输不起?”
  祝镕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而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们怎么赌?”
  扶意一怔,伸手捶了丈夫的胸口,羞红了脸四下看了眼,低声责备:“在做客呢,你真是……”
  祝镕笑道:“自己多小心,我若是回来得早,来接你,不然就家里再见,眼下我要出城去了。”
  扶意不愿耽误正事:“骑马要慢些,早些回来。”
  此刻,开疆的书房里,只有闵延仕独自站在屋檐下,慕府侍女将韵之送到院门外,就退下了。
  韵之进门,便见闵延仕也绕过长廊向自己走来,韵之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迎上前说:“您别乱动,郎中不是说,要静养两天。”
  “韵之,我……”闵延仕道,“昨夜回去时,下人们还问我你怎么没回家,后来我在书房看公文,再后来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韵之拉着他,缓缓往门里走,将浑身冰冷的丈夫带到炭炉旁,捂着他的双手说:“你等了我多久,手都成冰坨子了。”
  “韵之……”
  “其实,你不必解释,我恼的并不是那两个丫鬟,甚至不是你娘。”韵之眼中还有几分清冷,她说,“我只是想不通,我们夫妻究竟算什么,我怕我的一厢情愿,是不是终有一天会走向绝望。”
  “不会,绝不会。”闵延仕坚定而急切,反过来抓着韵之的双手,“我喜欢你,韵之,我喜欢你,能娶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成亲以来,韵之说了那么多次的“我喜欢你”,终于等来了一句回应。
  虽然越来越亲昵的彼此,让她感受到自己被喜爱,但丈夫始终没有亲口说,不论内心如何体贴与善解人意,终究还有那一分不甘,在她心里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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