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要得到手就行,管你要死还是要活的那种吗?”田幼薇笑道:“那很可怕。不过我不怕,因为郡王爷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对不对?”
小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慢慢地道:“对,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我要做个让人尊敬的好人。”
“您能做到的。”田幼薇甜甜一笑:“您来这里是要带我去见我的父母和兄长吗?”
“不是。”小羊一直看到她的眼睛深处去:“林家出了一件大事,孟氏被人硬生生吓疯了,林大少杀人未遂,名声俱坏。”
“啊?竟然!”田幼薇惊叹一声,随即毫不掩饰地道:“说句让您不高兴的话,这是咎由自取吧?”
“咎由自取?”小羊向前逼近一步,脸只距离田幼薇不到半尺远,浓烈的酒气直呼到她脸上。
田幼薇全身汗毛倒竖,强忍着想要后退躲开的愿望,越发站得挺直,平静地回视过去:“对,咎由自取!孟氏抛夫弃女,又因心有怨气而仗势欺人,不停折辱前夫和亲生女儿,这样的人肯定做过不少坏事,才会被人报复。至于林大少,杀人未遂,更是活该了!我有说错吗?郡王爷?”
“你没错。”小羊将手撑到田幼薇身后的柱子上,将她整个人拢在他的阴影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田幼薇毫不迟疑地钻出来,跳到一旁的假山石上蹲着,和小羊遥遥相望。
“我被您一直关在这里,接连画了好几天的画,玩了几天瓷泥,都没见过外人,又怎能让人去做这种事?您是喝多了,糊涂了吧。”
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实则毫不客气地嘲笑小羊:“不知道郡王妃和五娘有没有见过您这么糊涂的样子呢?瞧,都站不稳了,得撑着柱子才能站稳。让我有些看不起啊。”
“看不起?”小羊像是被激怒了,收回手臂站直身体,快速朝她走来:“你看不起我?”
他本是很凶的样子,奈何田幼薇占据了假山石的最高点,只是蹲着就已经比他高出了一大截。
这样两两相对,一个低着头笑吟吟的,一个努力仰起头气呼呼的,气势已经分了高下。
“是呀,您的酒量太差了。”田幼薇笑着,将手指朝小羊轻轻勾了勾,说道:“是朋友,就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朋友,想找茬,那也可以,我乖乖听着就行,反正您是郡王爷,我只是个草民。”
小羊听到后面那句话,身上的怒气瞬间没了。
他靠在假山石上,皱了眉头看着院子里的树木,淡淡地道:“孟氏见鬼,吓破了胆子,她认为是丫鬟香钏在捣鬼,就让林大少把人打卖了。林大少不知是怎么想的,让家奴把丫鬟弄死埋掉……”
说完经过,小羊轻叹:“现下的情况是这样,孟氏被吓得精神失常,林家下人生怕被林大少弄死,索性投案自首,丫鬟香钏跑到府衙击鼓鸣冤,仆告主,我仔细一琢磨,孟氏恐是杀害田幼兰的凶手。”
田幼薇惊讶地道:“孟氏是杀害田幼兰的凶手?田幼兰难道不是林家弄死的吗?”
小羊揉揉眉心:“还真不是。周相最爱斩草除根,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经过这一事,他与邵璟已成死敌,他只会让邵璟再无退路。田幼兰是重要证人,他怎会杀死田幼兰呢?”
田幼薇拖长声音:“原来如此~多亏郡王爷英明。不过,孟氏为什么要杀害田幼兰呢?我想不通。”
“什么英明,不过是这事刚巧爆出来而已。”小羊道:“指证阿璟是渊圣次子之事,恐怕是孟氏搞出来的。”
☆、第483章 砸门
“又是她!”田幼薇勃然大怒,“我和她什么仇什么怨,她几次三番这样的害我们。而您!”
她指着小羊,不客气地道:“您的脑袋里全是水吗?竟然一次次纵容她这样残害我们。因为她是您的师母,您就忘了公平冷静清醒地处理这些事?真过分!”
小羊张口欲言,她打断他的话,生气地道:“她作恶多端终于惹火烧身,假装被吓疯就可以逃过罪责,您是不是又心软了,想劝我算啦?不行!我不答应!阿璟和我们全家人都不答应!”
小羊闷闷的,半晌才道:“可她疯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田幼薇冷笑:“若是真想逼问,如何问不出来?难道就这样含含糊糊地过去,让阿璟前程尽毁,被关一辈子?您可真让我失望。”
被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小羊终于忍受不住发了脾气:“我还没做,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这样?田幼薇,我想问问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目中无人,不敬我?”
田幼薇跳下假山,与他面对着面,嬉皮笑脸:“当然是您给的胆子了,您从前说过的,只要我没犯法,您让我横着走。您还说咱们要当成兄弟姐妹那么相处,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被朋友嘲讽几句,不是正常的吗?”
小羊被她气得没脾气,指着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最终别开头接连深呼吸好一会儿,自己想通并笑了起来:“行,你有理。我倒要看看,这件事结束之后,你要怎样谢我。”
田幼薇警惕地打量着他,确认危险解除,就跟着把眼睛笑成了弯月亮:“那我就指望着您了啊。我保证,您护着我们,绝不会让您失望。”
小羊一笑,朝她伸出拳头。
田幼薇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小羊不耐烦地挑起眉头:“没看见阿璟平时是怎么做的吗?”
她抿着唇角笑起来,将手紧握成拳,迅速而用力地砸上小羊的拳头。
“嘭”的一声响,小羊痛得呲牙咧嘴,怒道:“田幼薇!我是你的仇人吗?你竟然下这样的死手!”
田幼薇迅速跳到安全的距离,无辜地道:“是我不好,我一时忘了,毕竟我是个粗鲁的、干力气活的人,都算不得女人了,算半个男人!”
小羊瞪着她没好气地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成心报复!准备一下,明天晚上殷善会送你去见令尊令堂!”
田幼薇欢喜不已,朝他深深一揖:“郡王爷,您真是个绝世大好人!”
小羊很不情愿地勾勾唇角,转身走了。
夜风微凉,紫薇树簌簌发响,他的长袖和袍角随风轻扬,他越走越快,很快走得不见了影踪。
田幼薇收了笑容,靠在假山石上。
假山石被晒了一天,温温热热的,然而硌得背脊发痛。
她揉着太阳穴,暗自祈祷之后的事情一切顺利。
另一边,小羊走出别苑,翻身上了马背,并不搭理殷善的关心,手起鞭落,马儿便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殷善暗自心惊,匆忙追上去,也不敢多问,只紧随左右。
许久后,小羊停在了田家的宅子门前。
那宅子大门紧闭,一点灯光都没有,更没有半点人声。
殷善小心翼翼地道:“郡王爷,里头没有人的。”
小羊跳下马,将马鞭手柄使劲敲着大门,到后面改用拳头砸,拳头砸了又用脚踢,弄得山响。
左邻右舍听到响动都悄悄探头来看,见着他这样子又不敢多问,只从门缝里偷看着。
殷善团团作揖赔礼:“喝醉了撒酒疯呢,吵着大家了,多多谅解,都回去吧,关了门别管,一会儿就好了。”
左邻右舍又静悄悄关上了门,夜风送来一声女音:“发酒疯也不能把人家的门砸坏啊,这么好的人家,砸了门得赔,不然小心得报应!”
殷善哭笑不得,上前劝解小羊:“郡王爷啊,咱们回去吧。”
“我不!”小羊砸不开门,就在门槛上坐下来,将手扶着额头遮住脸,一声不吭。
殷善无奈,只好陪在一旁等他平静。
半晌,小羊哑声问道:“殷善,人年轻时候渴望得到而一直没得到的,到年老时会释怀吗?”
殷善顺着他的毛捋:“会的会的,年轻时候的想法和年老时不一样,到时候回头一看,不过一笑而已。”
“不是。”小羊靠在门框上,轻轻地道:“会一直心心念念,一直忘不掉。越到老,想得越多。”
殷善搜肠刮肚地想要宽慰他:“也不一定的吧……”
“我会。可我不会为了她,舍弃一切。”小羊站起身来,冷淡地道:“去林家。”
再骑上马背,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静自持宽厚温和的普安郡王:“你安排一下,明天带她去见田家人,一定要小心,别走漏痕迹。”
殷善道:“您不去吗?”
“不去,在邵璟出来之前……”小羊顿住话头,他都不会再私底下去见田幼薇了。
见得越多越是魔障,他不能这样,就像从前不管有多喜欢她制的瓷器,也最终还是将它们锁到了仓库里。
他得不到她,即便强取豪夺,也得不到,还会失去更多。
那不划算。
林府。
孟氏痴痴呆呆地坐着,头发乱蓬蓬的,一点响动,她就会惊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大声叫喊:“鬼!那里有鬼!她要害我!我什么都没做!”
婆子上前去劝她拉她,反被她抓得一脸一身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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