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王承辉在惊叹的同时,对自己的祖母也越发的敬佩起来,她看人的眼光,还真是毒辣的准。
“不过他一个皇子,又没什么权势,家里还养了那么多和尚,平时也没少做善事,他能有那么多银子吗?”
皇子,皇上的儿子,这身份听着风光尊贵,实际内里却有可能是个穷光蛋,反正没哪个皇子,是能比得上王承辉季无羡这样潇洒的,要不五皇子怎么一直都想和季无羡和王承辉对调身份呢,经常的就和掉钱眼里似的。
五皇子这还算好的,他母妃受宠,经常会有皇上的赏赐,四皇子在前朝也争气,巴结的人多,而且四皇子虽然没参与各种赚银子的经营,手底下却是有人专门负责这事的,当然,因为要笼络大臣,各种开支也大,五皇子的日子,是有些紧巴巴的。
再说太子,那是王家撑着,各种必要的开支,王家愿意帮衬,不过他个人是没什么银钱的,所以每次碰上要出银子的事,他都在那装死。
在王承辉看来,这样大一笔银子,夜傅铭是拿不出来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他要有了呢?”
苏梁浅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明白,这笔银子,他是有的。
“就算是有,他能拿出来吗?”
“所以我说试试啊,这事暂时不着急,你等会从我这里回去后,不要马上提,不然七皇子会觉得这事和我有关。太子肯定会来找我的,他在我这里碰壁后,回去定然还会再想办法,他估计会让你帮忙,你就和季无羡刚刚那样,然后将责任推给七皇子,说他没督促好太子,才让他犯下这样的错,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夜傅铭是见识过她的厉害的,对她也颇为忌惮,一旦对她产生怀疑,必然会慎重许多。
敌人的慎重,对她而言,是极其不利的。
苏梁浅越说,王承辉和季无羡的眼睛瞪的就越大,最后嘴巴都张开了。
“苏妹妹,你这是接下来的剧情发展都预测到了啊?”
王承辉下巴抵在桌上,叹息着附和道:“还有我的台词,不过这能有用吗?”
他忽然想到什么,“还有一种可能,七皇子承认自己的疏忽,但他只愿意出一部分银子,弥补自己的责任,那怎么搞?”
“这笔银子,只要你不出,太子情愿被皇上骂也不拿银子出来,他就只能全出,超过承受范围的承担责任,那就是心虚!”
季无羡和王承辉或许会有这样那样的疑惑担忧,苏梁浅却没有。
夜傅铭对皇后孝顺,和太子走的近,可不是尊敬嫡母,而是他一直存了将太子拉下来,然后顺理成章接收他势力的想法,这些年,他和太子一党的人也没少接触,且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但是,如果太子被废,和他有关,哪怕是让人觉得他是故意让太子出错,那他多年来的经营,都会打水漂,他的宏图大计,也将无法施展,比起这些来说,区区十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太子一党的势力,素来是以王家马首是瞻的,王承辉作为王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子,他就是再不成器,夜傅铭也不会在这时候得罪,还是因为银子。
而且,有王承辉这个无情无义的对比在前,他想尽办法筹措银子,定然更得他们的满意信任,还有太子一党的臣子,也会觉得他更堪大任。
这对夜傅铭来说,是不赔本的买卖,但也并非百利而无一害,有些事情,那丁点的一害,因着一些事的连锁反应,是能够将所有的好处覆灭,甚至让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苏梁浅抿着嘴唇,身姿笔直,眼底冰冷的流芒透着凛冽的寒气,甚至包裹着嗜血的杀意。
这个样子的苏梁浅,更加不像闺中的少女,倒像是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帅。
运筹帷幄,成竹在胸。
王承辉和季无羡看着这样的苏梁浅,内心的那些不确定,不知不觉间被消弭,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会像苏梁浅预测的那样发展。
“只是出十万两银子,你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个吧?”
王承辉坐直了身子,脸上没了散漫甚至轻浮的笑,这样正经的他,就和变了个人似的,俨然就是一柄出鞘的剑,将季无羡看的都有些发愣。
他知道,王承辉寻花问柳,但和好色的太子本质不同,却没见他如此正经的一面,那端坐着身子的样,完全符合世家大族培养的继承人形象。
王承辉虽是在问,但那口气却是肯定的。
苏梁浅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再联系她之前让他盯着七皇子和太子的那事,王承辉一早就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在挖坑,挖一个大坑,一个能将太子和七皇子同时都埋了的大坑。
苏梁浅没有否认,她好看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下,帐篷里安静的很,一点声音都没有,那轻轻的敲击声,就好像棒槌打锣似的,敲的人心里发颤。
良久,她勾着嘴角,脸上扬着浅笑看向王承辉,“王承辉,遇上对手了吧?有人比你还能装?装多辛苦,好端端的,谁不想做自己?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太辛苦,想让大家都知道他的真实面目罢了,不然,那真的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银子呢。”
苏梁浅模样天真,仿佛自己在做的是什么好事,但说出的话,却冰冷残忍至极,“他碍到我的道了,也碍着你的道了,这种绊脚石,移除不是很正常吗?世子是聪明人,怎么做,还需要我教吗?”
王承辉看着面上带着微笑的苏梁浅,总觉得她这笑,让人毛毛的,邪性的很。
妖女!
他脑海里浮现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的看向谢云弈,他还是和之前那样静静坐着,俊彦的脸,清俊温润,一身贵气,看着苏梁浅的眼神也没变,还是饱含爱意,一副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样子。
果然是天生一对,他心服口服。
王承辉收回目光,对着苏梁浅,再次露出了和以往一样轻佻的笑,“苏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苏大人聪慧绝顶,还望将来多多提携,而不是卸磨杀驴。”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王承辉的声线,不自觉的就沉了几分。
“我苏梁浅平生最恨的就是忘恩负义,卸磨杀驴,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
苏梁浅直视着王承辉的眼眸,一字一句,如誓言般认真。
季无羡看着两人别人掺杂不进去的互动,有种自己地位受到了威胁的危机感。
几个人还聊着事的时候,疾风猛地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很快,外面传来了清河县令求见的声音。
“大人,地动了,真的地动了,您真的是料事如神!”
清河县令走了进来,身上的衣裳皱巴巴的,还有泥垢,脸色也憔悴的很,比起苏梁浅第一次刚见到他的时候,瘦的很明显,不过眼睛却晶亮晶亮的,脸色也是,精神极好,看不出疲倦。
他和王承辉一样,地动后就想过来找苏梁浅了,但地动后,事情太多,他分身乏术,一直忙到现在,但就算过了这么久,清河县令在看到苏梁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情绪依旧是激动的,这种激动,让他洪亮的声音发颤,眼睛也是红的,晶莹的红,还有熬了这么多个晚上因太过疲倦而产生的红。
季无羡侧过身,因为苏梁浅和王承辉将他排除在外的互动,他已经没了最初得知太子出血给他做嫁衣时的那种美好心情,脸是板着的,看着清河县令道:“我们又不是死人,能不知道地动了吗?”
清河县令根本就没领会到季无羡话语的不满情绪,一个大男人,那样站着,红红的眼睛,眼泪就来就来,季无羡更郁闷了,“你这是干什么?”
清河县令眼泪流的更凶了,突然间,哇的哭出了声。
季无羡哪想到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哭就哭,他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尴尬了,站了起来,“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又没骂你,你哭个什么劲!”
清河县令两边的肩膀抖的厉害,边哭边看着苏梁浅的方向,随后推开上前的季无羡,走到了她的面前跪下就磕头,“大人,谢谢您救了我一家老小,要不是您,我们许家的根苗就要断在我这一代了啊,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啊,我给您磕头,我一定要给您磕头!”
季无羡瞬间反应过来,感情根本就不关他的事,是清河县令自己太激动了。
苏梁浅让清河县令起来,清河县令说什么都不起,抬头看着苏梁浅继续道:“不仅仅是我一家老小的恩人,还是清河县的,大人,您救了清河县数万人啊,您就是活菩萨转世,这是我代替他们给磕的!”
说完,继续磕头。
苏梁浅见叫不住,就由着他磕了。
清河县令足足磕了十个响头,每个都很结实,等磕完的时候,他额头抵在地上的那一块,都青紫了,他起身的时候,晕乎乎的,本来是跪着的,往后一倒,直接坐下了。
清河县令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呢,继续道:“大人,我为官数十年,第一次被百姓围着感谢,他们都赞我是好官,我竟然是好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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