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过了半响,楚青越抬首看了眼天色,语气慢条斯理道:“许姑娘,瞧着这天色雾蒙蒙的,恐怕姑娘今日是走不了了,不如等到日后再做打算吧。”
白莺莺瞥了眼天色,只见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天色雾蒙蒙的,这算是哪门子的雾蒙蒙,他莫不是眼瞎了?
他如今既然睁眼说瞎话,摆明了没有同她商量的余地,恐怕她愿意不愿意都要留下,白莺莺不愿意同他撕破面皮,她眉眼低垂,语气平静询问道:“楚公子,奴家是今日走不了了,还是以后都走不了了?”
闻言,楚青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从石凳上起身,歪头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他眼眸含笑、眼底的戏谑清晰可见,神情中带着一分魅惑和冷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姑娘不如拜拜菩萨,那日姑娘故意晕倒的时候,就不曾问过菩萨会有什么后果吗?”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开了,身姿娉婷像是一条有毒的美人蛇。
善棋远远地守在一边,看见楚青越面无表情走了过来,他心中登时一紧,忙不迭追上去开口道:“公子,奴要怎么处置那姑娘?”
“善棋,好好照顾许姑娘。”
扔下这么一句话,楚青越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许姑娘,善棋愣了愣,这姑娘还真是倒霉,公子恨极了许家的人,她只怕以后的日子都好过不了了。
白莺莺坐在石凳上,她想了想,觉得这楚公子简直是莫名其妙,她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瞥见善棋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她眼眸眨动了两下,当即便红了眼眶。
善棋走进了以后,便看见这姑娘眼眸含泪、模样瞧着很是楚楚可怜,若是往常他会心软,可自从跟在公子身边以后,他不知道见了多少楚楚可怜的姑娘,先前公子动怒时险些掐死他,他如今自然是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随口安慰一句道:“姑娘别担心,我家公子是好人,姑娘感染了风寒,不如先回屋休息。”
闻言,白莺莺一言不发地就转身朝着长廊走去,她的身形瞧着更加削弱了,若是她破口大骂还好,可偏生她不哭不闹、只是无言落泪,善棋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他跟在她身后,在白莺莺快要进入的屋子的时候,他这才开口提醒道:“姑娘,公子脾气不好,你可千万不要同他发生争执。”
白莺莺的脚步微微一顿,她随即便进入了屋子,雕花木门缓缓阖上,隔绝开两个世界,待到木门阖上的那一刻,她眼眸中的泪水便消失不见了,这楚公子若是想要直接困住她,那他这两天就没有必要同她虚与委蛇,自然也不必刻意制造邂逅,他的态度陡然变了这么多,恐怕是因为他们二人在亭子里说的那番话。
看来,他的确有位姓许的故人,并且同那故人积怨颇深,不过是因为她跟那故人一个姓氏,他便连带着迁怒于她。
想到此,白莺莺的唇边浮现了一道讥讽的笑容,这算是怎么回事,她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本想着编造个有靠山的身份,也能让着楚公子忌惮三分,只是看他这模样像是恨极了这许家。
不过,他有仇有怨倒是找他的故人报复啊,随便迁怒旁人算是什么本事。
她冷笑一声,心中也是有些不虞,真是晦气,好不容易出了京城还没喘口气、就碰见两个疯子,一个一言不发就要掐死人,一个倒是装得人模狗样,只是那谢云宸也就算了,毕竟当初是她主动设计他的,这楚青越算是什么东西,明明是他主动设计她,他如今还好意思迁怒于她,他以为自己算是什么玩意儿?
想到此,白莺莺的神色当即变得冷若冰霜,连带着秋水盈盈的眸子也多了几分寒意,她坐在床榻边,思索着以后的事情,他今日既然没有直接弄死她,那就说明他恐怕另有所图,眼前并无性命之忧,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筹谋。
楚青越离开了长廊,冷风吹在脸上,他才觉得自己神志稍微清明了一些,明明日子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些事情他还是忘不掉,心烦气躁、他身上那股阴郁的气质也越发明显了,他自幼学唱戏,在戏台子上扮演了无数次文雅公子,到底是时间久了,他都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冷笑一声,他沿着湖边的小路朝前走去,湖水冲刷着石子、他的步伐也急促了许多,神情瞧着阴鹜又邪气,等到了那处屋子的时候,他眼眸微微眨动、神情缓和了两分,抬手不紧不慢地敲了一下门,宁芸正坐在床榻边绣花,听见这敲门声,她下意识地晃神、针尖刺破指腹,殷红的鲜血便濡湿了绣帕,她顾不得收起来绣帕,连忙起身前去开门。
“宁姑娘,这是在忙活什么事情呢?”木门从屋里推开的时候,楚青越早就在门外等了许久了,他在这里素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性子,因此眉宇间的那股不耐也就愈发明显了。
抬步进了屋子,他一眼便看见了随手放在床榻边的绣帕,他嘱咐她好好唱戏,没想到她倒是在这里优哉游哉地绣花,还真是半点都不着急,神色骤然冷淡了两分,楚青越随意地走到圆凳边坐下,故意把她晾在一边,慢慢悠悠抬手倒了一盏茶,这才抬首面无表情看着宁芸,语调玩味道:“宁姑娘,那折戏你应该会唱了吧,不如让在下瞧瞧。”
宁芸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衫,眉眼清婉动人,虽说她容貌只是清丽,但是她神情间总是怯生生的,平白显得楚楚可怜,任谁见了都要心软,可楚青越却是个铁石心肠的,他早年容貌迤逦、在戏班子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轻待,若不是靠着装可怜,如何能够活下来,是以他最讨厌旁人在他面前露出这般楚楚可怜的神情,有时候日子久了,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憎恶旁人,还是厌恶那时候苦苦挣扎的自己。
见他没有再开口,宁芸小心翼翼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双手捻作兰花唱起了那一折戏,只是唱了两句,楚青越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她心中一咯噔,她知道自己不出挑、模样才艺都不出众,他本来就对她不满意,只是往日他顾念着两人之间的情分还会装一下,只是今日他莫不是从旁处受了气,在她面前又恢复了那副喜怒无常的样子。
她唱词唱得不够好听、身段也不够柔软,楚青越唱了那么多年的戏,自然是轻而易举就能瞧出来她的那些毛病,可是他始终没有出声,只是时不时喝一口茶,等到她唱完这一折戏后,他才抬眸定定地看着宁芸,语调平缓道:“宁姑娘,在下再给你三日,若是还学不会,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的。”
楚青越拂了拂袖,他原本准备离开,只是走了两步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床榻边走去,动作随意地拿起了她方才修的帕子,只见上面绣着两朵浅粉色的绒花,偏生一点殷红的血迹毁了所有,他看了两眼,这才走到了宁芸身前,将这帕子塞到了她手中,“若是三日后还是学不会,你就收拾收拾跟这些绣帕一起死了算了。”
他这话语说的冷漠又刻薄,倒是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分。
言毕,楚青越便准备转身离开,宁芸咬了咬牙,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语气恳切道:“公子你信奴,奴能学会的,还请公子饶奴一命。”
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见楚青越还是不说话,她动作急切地握住了他的衣袖,语调急切道:“公子,奴真的有好好学,公子你不要生气了。”
楚青越侧首看着她,她面容上的神情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连带着心中对她更是不喜,忍无可忍一般便拂落她的右手,他垂眸看了眼她腰间挂着的荷包,随手就拽了下来,“就这般喜欢绣花吗,待学会了这折戏再找我要。”
这荷包从他们相识,她就日日佩在身边,看的人心烦。
言毕,他便拂袖而去,走到长廊的时候,他慢慢悠悠地打量了眼这荷包,随意地就扔到了湖中,红色的鲤鱼一拥而上噬咬着这荷包,这浅粉色的荷包眨眼间就坠入了湖底,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第39章 晋江原创独发
在楚青越拽下宁芸腰间的荷包时, 她神情就陡然一变,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抢回来,楚青越拂袖而走, 宁芸睫毛颤动两下、这才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她伸手想要拽住他的衣袖,他背对着她,像是察觉到了她动作、又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任何举动, 轻飘飘往前走了几步便甩开了她。
一路上宁芸都在他身后跟着, 其实跟在他身边的这一个月, 她都没怎么出过那间屋子,倒不是他不让她走出去,而是她不敢, 她知晓他对她并不满意、只有谨小慎微才能不让他厌弃, 这么多日第一次走出这间屋子,她更多的是觉得不适应,宁芸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想要哀求他、只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哀求若是有用, 从前那些姑娘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了。
他既然说了会还给她,那便会还给她,不过是一个荷包, 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他想来不会在意。
这般想着, 宁芸垂眸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正准备往回走, 无意间回首却偏偏看见了楚青越随手把那荷包扔在了湖中, 她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 右手死死地攥着衣袖。宁芸想要冲上去质问他为什么,遥遥地若有所感,楚青越回首看了她一眼,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唇边噙着一道如沐春风的笑容,准备离开的步子微微一顿,他慢慢悠悠地转身朝她走来,看见她苍白的神色,他眼眸含着一道恶劣的笑意,态度轻佻道:“很生气吗,既然如此喜欢这荷包,那你就跳下去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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