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天灾,这也是没法子。”荣烺对张庄头道,“我知道你尽力了!你做的很好!”
张庄头顿时感动的眼圈儿一红。
张公子也是面带微笑。
张庄头狠狠的抽一鼻子,跟荣烺说,“殿下来了就好!小的终于有靠山了!殿下可得记着,把咱们损失的粮食差价要回来!”
“我也想要回来。可你瞅瞅,开封的灾情刚缓解下来,能把常平仓的粮食补给咱们就算了。这回灾情不轻啊,整个开封的秋粮算是都毁了,虽则朝廷已经下了免税圣旨,可百姓们这一冬怎么过呢?”荣烺说起来,“倒塌的房舍,无收的田地,死去的亲人,漫长的冬天。”
荣烺叹了口气,看向张庄头,张庄头也不禁一叹,“是啊。”
张公子趁势道,“爹,正好在殿下面前,不如将凤泉皇庄、龙都皇庄的粮食拿些出来,换成便宜的陈粮,捐给开封府衙一些,也好救济贫苦百姓。”
张庄头立刻目光一凛,隔空狠戳儿子一记。只是当着殿下的面儿,不好骂这败家小子。张庄头嚅嚅的跟荣烺说,“殿下,咱们这次损失真挺大的。”
荣烺笑,“不急不急。你们不是外人,你父子二人不妨随我一道去开封吧。”
张庄头顿时大喜,马上抱拳行礼,“是!”
张家已经空出宅子迎接公主殿下,荣烺也就顺势住在了张家。故而晚宴也便设在张家。
张家人多在内务司任职,对宫廷情况的了解远在普通官员之上。像荣烺这一路过来,有些官员在请安一事上就愁的不轻。
公主是女眷,官员是自己陪伴公主还是让妻女出面呢?
这就是个问题。
大多数官员都是做两手准备,凭公主宣召。
但对张家而言,完全无需为难。他家一大家子出动,男女一并给公主殿下请安。在老家的代理族长听帝都的族长说过,现在是新风尚了,女子一样可以出门,公主殿下更是新风尚的倡导人。别说见大臣,公主殿下对国事也能参加讨论,就是去岁给大殿下选妃,也加入骑术考察。
所以,身为紧随皇室风尚的内务司家族,张家的族风也已转为开放。女孩子现在读的除了《新贞烈传》,就是公主殿下的平时告诉帝都贵女们的书单。
是的,张总管身在内务司,他消息灵通,时时记录,整理好就打发人送回老家,让老家的孩子们一并跟着公主殿下读书。
用张总管的话,不敢希冀孩子们都能学习,学会一半也长大见识啊!
邺城知府都沾张家的光,带着妻女一同参拜,宴会也是一家人一家人的分案而食。荣烺问了问邺城的情况,邺城知府道,“邺城一切安好,并未受开封灾情影响。开封那边乍然受灾,臣接到开封府的求援,立刻与城中粮商商议,平价支援了十万斤粗粮。令惠民药局筹备现有药物、大夫一并过去支援。”
“你这也是有心了。”
“同属河南为官,开封城遇这样的灾情,臣等自当守望相助。”邺城知府道,“只是邺城城小贫瘠,再多的粮商也没有。我们这儿的粮商非常仁义,到了开封放下粮食,二话不说就帮着救灾。灾情结束才回来。”邺城知府道。
“果然是义商。”荣烺问,“粮商可在?”
邺城知府没料到公主要见粮商,他道,“他们身份低微,不知殿下要召见,未允他们前来。”
“今儿也晚了,就罢了。”荣烺道,“明儿一早我出发前,你让他们过来,我要见一见他们。”
邺城知府连忙应下。
荣烺看邺城知府说话清晰明白,见他身边只有一个女儿,问他家闺女多大了,平时在家有何消谴。
知府脸上浮起更深的笑容,“臣与妻子膝下只阿囡一女,她平时爱看医书。这次开封受灾,主动过去帮忙照顾伤患,后来开封不少人生病,她去庄子照料生病的女子。有幸得左院判大人赠了两卷医书,现在家里见天看这两卷书。”
少女有些嗔怪的对父亲说,“爹,我大名凌松。”很不好意思的跟公主殿下解释,“阿囡是小名儿。”
荣烺说,“我没小名儿,大名叫荣烺。”
凌松年纪比荣烺稍长,她大约是见惯生死,态度落落大方,一笑道,“烺殿下。”
荣烺问,“你这名字可有什么来历?”
凌松看向父亲,凌知府代为答道,“臣素喜松树笔直高洁,不畏寒冬。当年臣妻有孕,臣就想不论儿女都是单名一个松字。”
“这名字好。”荣烺道,“人更好。”
凌松道,“济世救人,原是医者本分。臣女既略懂些,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荣烺说,“宫中藏有许多医书,待凌知府任满回朝,你来找我,我接你到宫里的藏书楼看看。你有喜欢的,皆面抄一卷带走。”
凌松大喜,立刻起身谢公主殿下。
凌知府凌太太都为女儿高兴,然后,还有张庄头的公子,那位在父亲面前都谑笑能言的少年,此时脸上也露出真心欢喜,偶尔看向凌姑娘的眼神中带着羞涩,变得笨嘴拙舌的说了句,“殿下英明。凌姑娘最爱医术。”
荣烺对人情世故颇有天分,眼睛也不瞎,看张公子脸颊红红的,她却不懂少年男女间的懵懂之情,而是很实在的问了句,“这屋里很热么?阿赫你怎么脸都红了?”J
颜相唇角一翘。
张庄头险没呛了酒。
张公子的脸更红了,讷讷说了句,“不热不热。”
颜姑娘原在公主侧后方的位子,见状凑上前在公主耳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殿下,张公子倾心凌姑娘,故而在心上人面前羞涩脸红,并非因天热。”
荣烺看向仪态大方的凌姑娘,小小声的说,“我看凌姑娘不像倾心张公子的模样。”
颜姑娘微微颌首,“殿下不要说破。”
荣烺,“知道了。”
荣烺另换个话题,问凌知府,“一说到地动疫情,人们都避之不及。阿松这样过去,凌知府你就不担心么?”
凌知府嘴角抽搐,顿了顿方道,“说心里话,臣心里觉着很荣耀,打心里觉着臣女青出于蓝。臣与妻子一千个不放心,可臣想着,人这一辈子是用来过的。臣为官有官员的一生,臣女学医,有医者的一生。臣怎能阻止大夫去救治病人呢?”
凌知府一家衣饰并不华美,可见平常也很朴素。但此时,即便高贵如荣烺也不禁对这家人生出敬佩之情。
待荣烺问起邺城当地民情、百姓生计之类。凌知府说到治下各县,亦头头是道心中有数,可见平时当差尽心。
灯灭之一零五章
殿下
正文第三零二章
张家也准备了歌舞音乐,都是当地名家。
不过,荣烺一概都免了,只是与凌知府等官员一道饮宴说话。这让凌知府感受到了尊重。公主殿下代陛下巡视河南灾情,如果一到河南就以歌舞取乐,非但名声上会受人诟病,就是凌知府自己。哪怕他所在邺城未受天灾,但同属河南道府城,凌知府身为当地官员,希望看到朝廷对河南灾情的尊重。
翌日,邺城的两位五位粮商早早侯在张家。荣烺早膳后启程前召见的他们,“我听凌知府说了,你们都是很仁厚的商贾。开封受了天灾,你们以平价送去谷粮。听说还留在当地帮助救灾。”
几位商贾就是小地方粮商,简直是做梦都没想到能受到公主殿下的召见。见公主殿下夸他们仁厚,几人顿时激动的手脚打颤,不知如何是好。里面领头的是位头发花白的粮商,这位粮商最镇定,结结巴巴的说,“都,都,都是小的们该,该,该做的。”
唉呀,可不能叫公主知道,咱们把粮送去,车马就叫强制征用了。他们纯粹是担心自家驴骡,怕开封衙门给使坏了,不放心才留下的。
荣烺问那头发花白的粮商,“你这么大年纪,还亲自送粮到开封城么?路上很辛苦吧?”
那上年纪的粮商面色一僵,很惶恐的回答,“送粮的是小的长子,当时小的在家帮他操持。”
荣烺就知道这来领赏的都是东家,真正出力的没来。荣烺问他几个,“押送粮草的人来了么?”
上年纪的粮商答道,“小的那长子就在外侯着。”
还有两个商贾也是子侄去的,也都带了来,只是没荣烺命令他们不能进来。剩下两个年轻东家是自己押车去的。
荣烺便将那三人都叫来,待三人行礼后,荣烺很亲切的说了话,问他们当时开封城的情形。
真正经历过开封城救灾的几人至今心有余悸,“许多房舍都塌了,我们帮着把受伤不能行走的人,送到医药局设的救助点。”
“每天都是一样,饿了就往临时的粥舍喝碗粥吃些干粮,一早一晚两碗汤药。”
“嗯,白天就是救人运人,后来暴雨歇了几日,雨停了就继续救人。”
“哎,有许多救过来的,也有许多没救过来的……”
“后来,开封府的大人们说搜寻结束。让小的们领牌子到府衙司户大人那里结清粮钱,还有使用车马的费用。哎,粮食钱小的们得周转以后生意,就收了。车马强费小的们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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