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申时,太子身边的小路子就来了,笑着给贺启暄和慕嫣然请了安,站起身冲贺启暄说道:“宣王殿下,太子殿下在正华宫设宴,宴请焕王殿下,为他接风洗尘,请您过去作陪呢。”
晌午在乾安殿,已从永成帝跟前知晓了,贺启暄点头应下,直说一会儿就到,让小路子自去鸿宁宫请焕王了。
陪着珠儿玩了一会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贺启暄带着慕嫣然,抱着珠儿,一家三口到了正华宫。
虽都是自家兄弟,可太子到底是储君,而且席间免不了要谈及朝事,所以,秦素儿便吩咐了宫婢,在太子的书房设了一桌宴席,让他们三兄弟开怀畅饮,自己则在正华宫内殿摆了一桌,招呼着慕嫣然和焕王侧妃。
珠儿如今已经会说好些词语了,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再长一点,就不会了,指着襁褓里的芊芊唤着“妹妹”,小家伙眼巴巴的望着,那小模样,倒招来了小皇子的疑问:“娘,霄儿有两个妹妹吗?”
“芊芊是霄儿最亲最亲的妹妹,珠儿呢,是宣姨母家的妹妹,以后霄儿还会有更多的弟弟妹妹,好不好啊?”
将霄儿落在怀里,慕嫣然指着芊芊和珠儿为他分辨着。
似懂非懂,霄儿转过头看了看大腹便便的庞良娣,指着她问道:“宣姨母,那她的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慕嫣然还未答话,身边的太子侧妃抢过话茬诱哄着问道:“那霄儿是想要个弟弟呢,还是想要个妹妹?”
大人的言行,平日里总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孩子,此刻,太子侧妃一脸的浅笑,仿佛能预料到霄儿会说什么一般,眼中带着一份戏谑。
脸上有些茫然,霄儿皱着鼻子想了片刻,小大人一般的说道:“弟弟也好,妹妹也好,终归,霄儿都会好好疼他们,娘说,我们都是好孩子……”
霄儿的话音落毕,太子侧妃有些讪讪的端起了茶碗,一旁,慕嫣然亲昵的捏着霄儿的鼻子夸道:“霄儿真是个好孩子。”
说罢,慕嫣然抬起头看着秦素儿说道:“姐姐,你把霄儿教的极好呢,不像珠儿,每日调皮的猴儿似的,教她往东,她偏偏向西,真真儿气人极了。”
谈起孩子,众人不禁有了共同话题,气氛稍有缓和,而太子侧妃因为方才耍心眼想要给秦素儿难堪而收到了秦素儿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想到从前焕王侧妃跟自己说过的话,太子侧妃忙不迭的冲秦素儿赔了个笑脸,一边,警示的提醒自己再不能口不择言了。
正华宫正殿内,气氛慢慢的热络了起来,话题从几个孩子,转换到了都城内的大小趣事,不一会儿,殿内便尽是欢声笑语了。
相比正殿的热闹,太子的书房内,气氛便有些沉重了。
早已过了开始的寒暄,三人吃了几杯酒,话题,便渐渐的涉及到了政事,太子身后,小路子极有眼色的挥手让伺候酒水的宫婢们尽数退了出去,自己提起紫砂茶壶给他们沏好了茶水,也打开书房门出去,在门外守着了。
抿了口酒,焕王的目光,从贺启暄身上扫过,落在了太子身上:“臣弟此番回来都城,冷眼瞧着,事情并不如臣弟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莫非,太子皇兄也怀疑臣弟是那心思不纯的贼人?”
展颜朗笑,太子举起酒杯看着焕王说道:“你既然也说是贼人,那必定不是你做的,既如此,他日父皇若是过问起来,你说明白不就好了?我们都是自家兄弟,谁还会怀疑你不成?今日只论兄弟情谊,不论国事,可好?”
举杯同饮,一杯酒下肚,焕王不忍拂了太子的好意,便止住了方才的话题,可看向贺启暄的目光,仍旧带着几分不虞。
酒过三巡,趣事说了几箩筐,渐渐的也没什么话可聊了,自然而然的,话题便转向了焕王回京的真正用意,太子眸色不明,脸上,却摆出了一副兄长的作态:“当日官银被劫一事,到底是在你的藩地内发生的,虽后来失而复得,到底也算那儿不太平,所以才有了父皇的垂询。父皇问起来,你好生回话便是,莫惹得他生气。”
这样的话,本是太子一番提醒的好意,可听在焕王耳中,却成了息事宁人,让他把一应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意思,顿时,焕王有些不高兴了:“臣弟到藩地才一年多,各项事务还未整理妥当,这是臣弟无能,可官银一事,要想把污水泼在臣弟头上,臣弟却是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
说罢,回头看着贺启暄,焕王厉声说道:“宣王到边关历练了几年,却是愈发出息了,如今连自家兄弟都算计起来了,我虽痴长你三岁,论起心思手段,却都自愧不如。”
心内知晓焕王指的是他当日带兵打劫富户的事,贺启暄却佯作不知,一派坦然的直视着焕王笑道:“不知焕王兄所指何事?”
见焕王表情一怔,贺启暄继续说道:“官银被劫,臣弟的帐篷,都被流民围住了,若是不拿出办法来,恐怕,弟弟我此刻就不是安坐着这儿陪兄长们喝酒了。打劫当地富户,劫来的银子,又岂能摆到明面儿上来?所以,弟弟便充了官银,这么算起来,弟弟可是没占丝毫的便宜,王兄觉得呢?所以,这算计一说,怕是说不通吧?”
焕王到藩地,私下里的买卖极多,可瘟疫蔓延,原先存在各个银庄里的银子,便都不安全了,所以,王府幕僚便出了主意,将那些银子以银庄的名义,分散的储存在了当地几个大富户的地库里,想着有严密的防护措施,再许以重利,待到疫情有所缓解,银子也不会有短缺,谁知,便遇上了贺启暄率领的“兵匪”。
瘟疫蔓延时,无论是商铺还是庄稼,都遭受了一定程度的重创,疫情控制住后,永成帝令太子督办,对各地百姓进行了补偿,可焕王这样的损失,又有谁能补偿的了?
焕王到藩地才一年多的功夫,一年多,二十万两白银,便是放印子钱这样利滚利的赚钱,怕是也赚不了这么多吧?是故,焕王遭受了天大的损失,却不得不吞下这哑巴亏,这让他心里怎能不憋屈?
“你……”
猛的站起身,焕王狠狠的瞪着贺启暄,一双眼睛,像是要冒出火来一般的忿恨,而被他指着的贺启暄,则一脸的云淡风轻,满眼柔情的看着面前的一盘花生米。
伸手安抚的拍了拍焕王抬着的胳膊,太子劝和的说道:“这件事情,父皇虽大概知晓,却没这么清楚,依我看,还是能压着便压着,否则,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最终吃不了兜着走的会是谁,在座的三人都心内有数,焕王有些气急的端起酒杯,自斟自饮的连灌了好几杯酒才停住。
辛辣的灼热,顺着喉咙往下蔓延,像是有一股焦躁的气息从体内弥漫开来,焕王猛的撂下手里的酒壶,站起身看着太子和贺启暄沉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父皇面前,我自有分说。你们想联手算计我,门儿都没有……”
说罢,焕王一掀袍子,打开门径自大步走了。
一阵风从门外席卷进来,书房内,顿时多了几分清爽。
第389章 偏颇
“哗啦”一声,一堆奏章,从案桌上撂了下来,永成帝生气的指着斥道:“你自己看看,这些日子,有多少折子弹劾你,看看……”
乾安殿内,太子和贺启暄并排站在永成帝案桌前的右前方,面前几步远处,跪着一脸铁青的焕王,身前,是一地杂乱的奏章。
“父皇,儿臣所得,也是王府众多幕僚尽心筹划的营生,并非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纯属诬陷,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俯身磕了一个头,焕王言辞肯定的说着,一旁的贺启暄,眼中露出了几分不屑。
“你是皇子,将来,也是大梁的亲王,朕让你去藩地,是让你造福一方百姓,不是让你为自己谋福祉的。”
沉声说着,永成帝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许久,殿内一片死寂,只闻众人的呼吸声,焕王动了动身子,活动了一下早已跪的发麻的膝盖。
微微抬眼去瞅上首处的永成帝,却见他正仔细的看着自己递上去的奏章,焕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些银子,虽有些说不清来历,可藩地内如今丰衣足食,功过相抵,想来自己这番回都城,也不会太麻烦,顿时,焕王有些微微的安心了。
案桌上,并排摆放着两个奏章,永成帝来回对比的看着,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凝重。
“苛政猛于虎。这个典故,你可还记得?”
看了许久,永成帝抬眼看着跪着的焕王问道。
连连点头,焕王朗声答道:“小时候在上书房,夫子教过,及至大了,父皇也教导过数次,儿臣实不敢忘。”
焕王言辞恳切,目光清明,永成帝的眸色,瞬时又加深了几分:“不敢忘?”
站起身,永成帝将案桌上的其中一封奏章合起来,猛一抬手扔过来甩在焕王眼前,厉声喝道:“你自己看看吧……”
满面的不解,焕王捡起刚刚落在自己面前的奏章,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不一会儿,脸色便有些刷白了,额头上的汗,也接连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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