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恺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雕塑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没有听到林盛夏说的话。佣人很快将药箱拿来了,动静大的甚至还惊动了谢青鸽。只见被佣人推着轮椅来到房间里的谢青鸽看着顾泽恺旁若无人的将体温计放在林盛夏耳边,很快温度就出来了,果然是有些发烧。
“盛夏是发烧了吗?我叫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谢青鸽说完转头就让佣人打电话给医生,看泽恺那个样子是舍不得她有任何闪失的,就连个小感冒都着急成这个样子。见他们这样倒是林盛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她回家吃点药抗一抗就过去了,可偏偏顾泽恺非要这么夸张,好像弄得她快死了似的。
家庭医生很快就来了,哈欠连连的样子一看就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简单检查了下又看了看体温计的温度,最终还是给林盛夏挂了瓶水。
输液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的淌下来,面色潮红的林盛夏躺在床上,与眼神里划过自责暗芒的顾泽恺对视着,或许是董佳南的离世带给他的冲击太大,就连对待自己的一个小感冒都弄得他草木皆兵的,林盛夏啼笑皆非之余却又觉得很暖心。
“抱歉奶奶,我真的没事,是泽恺小题大做了。”林盛夏看着坐在轮椅上一脸担忧的谢青鸽,忍不住的开口,昨天刚刚忙完葬礼的事,想必大家都很累了,却因为自己的事情大清早又忙碌起来,她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若是不好受了,泽恺也不会好过的,你看看把他心疼成什么样了!”谢青鸽打趣的笑了笑,望着顾泽恺脚上大小不一的室内拖鞋,心里着实感叹。林盛夏顺着谢青鸽的视线望去,这才看到顾泽恺左脚上穿着自己的拖鞋,右脚上套着她的,应该是刚才他太着急所以才穿错的!
“盛夏你好好休息,不行在从这里多住两天,糖糖小黄豆,跟曾祖母来,我带你们刷牙洗脸吃早饭了。”谢青鸽的话音刚一落下,糖糖和小黄豆已经从床上蹑手蹑脚的下来,随着曾祖母一起出去。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顾泽恺同林盛夏两个人。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补办婚礼!”顾泽恺低哑的声音传来,那场爆炸之后,他的身体调养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恢复,原本想要再拍完婚纱照之后就补办仪式的,可是偏偏又赶上允儿产前抑郁,顾太太忙着照顾允儿都来不及,婚礼的事情也就跟着无限期的延后了起来。
似乎没想到顾泽恺一开口竟然会提到婚礼,她半响没反应过来。
“我们这样不是很好,何必非要在意那个仪式呢?”林盛夏长睫微颤,淡淡开口,更何况妈刚刚离世,现在说办仪式的事也不合适。
“你不想嫁给我?”他的脾气来的特别快。
“如果我没记错,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是你的老婆了。”她纠正着他话里的语病,就算没有那场婚礼,他们也是合法夫妻。
“你……”顾泽恺被她的话一噎,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011章:她,回来了
输液管里的药液滴滴答答的落下,林盛夏躺在床上睡去,打针的手掌因为长时间输液冰凉冰凉的。
顾泽恺坐在床边眼神漆黑的凝视着她,雕塑般英俊的脸此时在光线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深沉而又平静,及地窗外的天停了雨,却很阴沉。
或许是觉得不舒服,林盛夏蜷缩了下手指,原本凝白的手背肌肤微微泛着青色。见此情形顾泽恺站起身来,高大暗影倾洒在薄被上,厚重手掌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她的皮肤,待到觉得太凉转身走了出去,找佣人要了个小热水袋,仔细的灌好热水后放在了她手指的下面,希望借着那温度能够将她手里的凉意融化。
她的呼吸很均匀,偶尔会咳嗽两声,每到这时候顾泽恺就会不自觉地直起身子如临大敌般紧张,可林盛夏睡得香甜,毫无察觉,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无形当中就这样折磨顾泽恺神经几回。顾泽恺却全然不在意,他只是沉默的凝视着她,连她鼻息不通时微微的鼾声都觉得是可爱。
或许是顾泽恺之前提到婚礼的缘故,林盛夏睡梦里重回当年,那场旷世婚礼,没有新郎的婚礼。她低调奢华的婚纱,她精心描绘的妆容,在众多人的眼底却多出了几许逞强的味道。上万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影中,她表情淡漠的立于牧师面前,腰杆挺的笔直笔直的,在宾客同情的眼神与窃窃私语的声音里,她用着自尊苦苦的支撑着那场华丽丽的单人秀!
此时的顾泽恺并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是觉得林盛夏的表情微微有些痛苦,还以为是输液针调的速度太快让她觉到了疼,伸出手将药液滴落的速度调的慢些,却在听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呓语声时手里动作猛然一顿。
似是没听清楚,原本举高临下静静伫立的倨傲身形弯下腰来将耳廓凑到林盛夏唇边,原本深沉的眼瞳竟在清楚听到她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全然晕黑起来,就连那张如工笔勾勒的俊美脸庞也瞬间惨淡,心脏骤然如同被无形的五指紧紧扣住。
林盛夏乌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姣美的脸型很瘦,雪白无暇的脸上带着发烧的胭脂色,他最爱的软唇张合着,吞吐出细软的声音。
“别去找她……婚礼……我疼……”
寥寥几个字已经能够让顾泽恺明白过来他梦到了什么,他的口腔里泛起了苦味,也不知这苦味到底是从哪里倒流出来的。
这些话若不是顾太太在生病虚弱的时候定是不会松懈的说出口的,她眉心处蹙起的痕迹很深,深到像是雕刻上去的,只是很快又松开。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林盛夏的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条缝,却模糊的看到顾泽恺单手撑在床沿小心避开她打针的手,闭着眼睛凑到她脖颈处,落下情深而又几不可闻的浅吻。随后将脸埋在那里,深深浅浅的呼吸着,温热而又短暂急促。
“怎么了?”刚从睡梦中醒来声音无可避免的带着沙哑,林盛夏身后轻摸着他后脑短发,轻声开口。
“你刚才说梦话了。”顾泽恺没抬头,声音从颈窝处传来略显沉闷,林盛夏一怔,隐约记得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如今听他这么说更确定了。
“我说什么了?”回应她的,是短暂沉默。
“你说,顾泽恺是个蠢货,是个混账,是个有眼无珠识人不清的东西!”他一一道来,这些话自然不是真的,却惹得林盛夏轻笑出声。
“怎么可能,你骗我的!”这一笑牵动着痒痒喉咙又轻咳起来,动作幅度稍微有些大扯得输液管也跟着微微晃动。
还不等顾泽恺回应,楼下却意外传来孩子的哭声,两个人的动作均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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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恺和林盛夏赶到楼下的时候,正听到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林盛夏因着下楼匆忙拔掉输液针,细腻手背上留下道长长的划痕。
早餐桌旁,小黄豆哇哇的哭着,糖糖也是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因着中风坐在轮椅上的顾弘文一只手畸-形的哆嗦着,另外一只手能够到什么就朝着小黄豆和糖糖砸去,黄豆被糖糖护在怀里躲在一旁吓得身子瑟瑟发抖。
间针泽暗。护理人员虽然极力的劝阻着可也见到顾弘文狂躁的模样也能躲就躲,刚才他刚推着顾老先生下了楼,看到这两个孩子坐着吃早餐就开始发起了脾气,歪斜干瘪的嘴不断口齿不清的嚷着‘从我家里滚出去’类似这样的话。
顾泽恺见此情形怒火中烧,眼底的阴霾几乎要将正常的瞳仁颜色给遮住,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向着早餐桌旁走去,或许是他的气势太过于逼人,原本还狂躁发着脾气的顾弘文目光闪烁,竟也安静了不少。
只听到哐当一声,海南黄花梨的餐桌竟被顾泽恺就这样掀翻在地,桌子上的餐盘碗筷霹雳乓啷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佣人紧跟着尖叫出声。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在他的面前伤害他的孩子,谁都不可以!
“滚……从我……家里滚……出去……野种!”顾弘文每说一句,嘴角就抽搐一下,左半边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就连大小便都需要人照顾。
顾泽恺的鞋底压过破碎的碗盘上,发出刺耳声响,他走到糖糖和小黄豆面前,一手抱起一个紧搂于怀中,表情森冷不容许旁人靠近。
原本回房间换了件衣服的谢青鸽被人推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弘文,他简直就是疯了!6513713
顾泽恺将孩子交给林盛夏,她眼底闪过的心疼他看的分明,更是自责自己明知道顾弘文病情不稳定,还任由小黄豆和糖糖跟奶奶离开房间。
“我这就走,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