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酸酸的,有些不阴不阳的话语一经俞方吐出口,俞越脸上都是满脸的无奈,他家爷爷为什么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每次就只能正经那么一刻钟的时间,然后就像是逗着你玩儿似的,他和俞汐也不知道抗议过多少遍了。也没把爷爷俞方这个毛病掰正,反而是越反对,还越变本加厉。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瞥了眼正晃着摇椅的俞方,看着他那满头短簇的银发和脸上长长的疤痕,俞越也是心中一紧,这是他的爷爷啊,曾经撑起俞家一片天的老人啊,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如此苍老了呢!也是。人家都说老小老小,老人家就像是小孩一样,要哄要疼。小时候是俞方顺着自己,现在也该他和俞汐顺着俞方了。
“爷爷,是我的错,但我可真没有对人家姑娘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来,这不我和卢芳还没拿证儿么?虽说您孙儿是在国外呆过。也见过开放的风气,可我还是一颗华国人的心,我可没有忘记小时候爷爷您对我的教导,所以,我一直都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也一直都在为咱家里考虑。
去卢家。我的确是存了见卢芳的心思,但是我也是一颗刻不敢忘记俞家现在的状况,更没有忘记爷爷您。所以我在卢家为我们俞家找了一个盟友,不知道爷爷对这个盟友感不感兴趣?”
三言两语间,俞越依然把话题牵引开,当听见盟友两个字的时候,俞方眼睛就是一亮。什么酸意,什么苦恼就像是变魔术似的。一瞬间都在那张老脸消失了,“咳咳!”轻咳两声,仿佛刚刚那个卖萌撒娇的老人不是自己,俞方正色问道:“卢家还能有什么盟友,越儿你倒是说来听听?”
见俞方果然正紧起来,俞越微微勾了勾唇角,金边眼镜在室内温和的白色灯光下折射出忽明忽暗的光,显得整个人温文儒雅,片刻,他才缓缓出声,“这个盟友,爷爷应该十分熟悉才是,在和氏珠宝联展上,爷爷可是拉着人家说道了很久。”
“这……”俞方皱了皱眉,“我那时候不是和很多人讲话了么?你这么笼统的说法,我哪里猜的到?越儿,你就不能直接告诉爷爷么?”瞪了眼俞越,俞方满脸不爽。
“爷爷,您不是一向嫌弃生活太平静太冷清了么?孙儿这可是在为您增添生活的乐趣,您应该很高兴才对,”俞越仍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温文笑容,给出了第二个提示,“那个人曾经在咱们学校里当过老师,而且是珠宝鉴赏课程的老师,那块引得傅家拦下我们俞家小车的玉璧就是他拿出来的。”
这么明显的说法,要是俞方再猜不着,俞越都要怀疑自己爷爷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了。
俞方听了后文,脸色扭曲了一会儿,然后挑起眉毛道:“你小子该不会说的是那位神秘的言先生吧,叫言什么轩来着。”
“他叫言懿轩,就是他当初救下了卢芳最挂心的那个学生马娉婷啊,爷爷你都不记得了?”
“去去去,谁说我不记得,我记得清楚得很,”俞方眉眼一瞪,看向俞越,“你爷爷我还没老到朽木的程度,你这一提我不就记起来了么?是啊,马娉婷可不就是卢芳的学生么!这个小丫头可是个好姑娘啊,又灵巧,又机灵,还鬼点子忒多,可是你爷爷我啊就是喜欢这小姑娘喜欢的不得了,要是我们俞家也有个她那么好玩的小孩子就好了。”
提到马娉婷,俞方顿时来了劲儿,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那个小丫头了,这么一想,还真挺想念的,不知道她出了新的画册没有,在艺术上,她真是很有灵性的一个孩子。
和俞方的一脸兴奋想比,俞越却是头疼地想要呻/吟,摆脱,爷爷啊,我们刚刚讨论的可不是马娉婷啊,怎么说着说着,您又偏题了呢?摇了摇头,等俞方感叹完,俞越再次不遗余力的把话题拉回正轨,“爷爷,我也知道马娉婷那个小丫头很可爱,可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先说说有关言先生这个盟友的事情?”
俞越这话一出,俞方顿时怔楞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原本话题的走向,状似不经意地拿起刚刚放下的书在已经起了多层褶皱的脸颊边挥了挥,略微尴尬道:“我老头子当然知道我们讨论的是和言懿轩结盟的事情,我这不是很久没见那小丫头,就提一提么,越儿,你就不要太在意了啊。”
除了苦笑。俞越还能怎么样,俞方是爷爷,是长辈,就算说的是错的,他也只能委婉的提出自己的建议,老人家,可是经不得刺激的,按了按额角,俞越深吸一口气,“爷爷。那您觉得我们和言先生结盟的事情怎么样?
言先生的意思是,他可以助俞家一臂之力解决现在咱们所面对的麻烦,可他也有要求。这个要求,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他说,他希望以后万一他和马娉婷遇到危难之时,我们俞家能够站在他们的身后。而不是依附于阎傅两家。”
缓缓摇曳的拼接大摇椅嘎吱嘎吱的响着,俞方却是一时间沉默了下来,眼皮微微搭在眼睑上,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白白的眼缝,约莫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那摇曳的椅子声再次戛然而止。而俞方双老眼也陡地睁开,“越儿,你觉得我们俞家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傅家的紧逼不止吧!”俞越沉吟几秒。缓缓开口道。
俞方微微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那你说,傅家为什么要步步紧逼,却又没有像对待卢家那样雷厉风行的解决我们俞家人?”
“因为。俞家的人口简单,因为。俞家没有太多不定性的因素……”眯了眯眼,俞越冷静道。
俞方颔首,“哪些不确定因素,比如说?”
“俞家的最大掌控者只有爷爷您,而直系继承人只有我和俞汐,我们俞家人丁稀薄,但是却是难得的简单,心也比一般世家来的齐。而卢家,除了傅家早就安插进去的秦雨,还有一个不安分的想要抢夺所有继承权的卢芬,加之卢芳的突然回归使得卢家整个二足鼎立,秦雨暗中强盛的局面被打破。
卢岳林老爷子大概最中意的继承人是卢芳,可是卢芳却不是能轻易被拉拢的一股力量,她本来应该在秦雨和卢芬之中选择一个,但是十年前的算计令秦雨对她怀有戒心,而卢芬却是对她这个姐姐本身忌惮。
而刚刚回到卢家的卢芳我认为她根本就没有细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卢芳是个重情义的人,即使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在算计自己,她也是步步容忍的,最后的揭露,大概是因为马娉婷被伤的刺激和卢岳林被威胁的压力,让她爆发了。
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卢芳她的回归应该算是整个卢家瞬间被点燃的导火索,也是因为卢岳林想要为卢芳在卢家重新奠定基础,而让傅家加紧脚步,有机可趁。说起来,还是权势弄人,卢家每个人都各自为政,想争的偏偏要把不想争的卷进去,结果最后都成了傅家这个幕后渔夫手中的猎物。”
俞方听着俞越的分析,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个孙子一眼,“还算过得去,说的大多都不错。”然后微微闭目,“越儿,你要永远记住,一家人应该是一股绳,中间不能分力,一个小人就足以坏掉一整个群体!
可是有一点,你忘记了,那就是我前些日子和你说过的那份藏宝图碎片的事情,傅家那位上将应该是叫它残图吧。卢家怀里的那块最大的璧,让卢家遭罪的真正因子,其实都要归结为那份残图。同样,这也是现在傅家趁着那次绑架卢芳和马娉婷,被你阻挡,却趁了那个机会给咱们俞家安上一个妨碍国家安全罪名的最关键的因素。”
“爷爷,那我们俞家的残图是真的丢了,还是仍旧在家里?”想着那晚言懿轩和自己的一番长谈,俞越握了握双手,试探性地问道。
俞越话音刚落,俞方那昏暗的眼睛陡然明亮起来,目光灼灼地瞪向他,“我不是和你说过,俞家的那份残图早就失去了下落么?为什么今天你还要提起这个问题?”
见俞方那么大的反应,俞越也是心底微惊,爷爷的反应和言先生预料的竟然差不了多少,所以说,俞家的那份残图其实很可能根本没有丢,爷爷说的图丢了的事情其实只是欺骗有心人的幌子了。
神色有些复杂,俞越抬头直面俞方的眼睛,“爷爷,不是孙儿想要一再提起这个问题,您也说了,卢家败落最根本的因素就是因为那份残图。既然我们俞家也有或者说曾经有一份残图,那么按照傅家现在的势头和对我们名下学校和产业的暗中监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会步入卢家后尘。
爷爷,‘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您以前从没有提过这个残图的事情,我和俞汐也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东西,对于言先生和我解释的信仰和信念的问题,我更多地考虑的是这所谓的残图它的价值,如果说。它真的牵涉到一份华国最高领导人都不知晓的宝藏,如果说,傅家人认定了那份宝藏能够带给他们巨大无比的利益。那么,我想请问,爷爷您觉得,傅家会相信咱们俞家的那份残图早就遗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