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正好对上了宋培礼的目光,猛然转回了头,匆匆的走了出去。
服务生将生肉放在了桌子上,周景仰见了脸色变得更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双手颤动的更为厉害。
服务生出去之后,那个香港人也跟着离开了,周景仰的手里还拿着合同。宋培礼站了起来,走到了周景仰的身侧,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合同,一页一页的翻看了一遍,轻笑了一声,说:“还真是个生意人,条条款款都对自己有利。你正当别人是傻子啊?裕丰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最清楚。其实裕丰的最大股东,早就不是你了。”
宋培礼一边看,一边在他的身边来回走动,旋即将手里的合同重重的丢在了桌面上,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周景仰的面前,挺直了背脊,低垂眼帘看着他,说:“好久不见了,周叔。我听说你一直很想见我,我今天专门来见你了,可你这表情看起来怎么不太开心啊?我以为你见着我会很开心的。”
“我还记得当初你见着我的时候,还夸我能干呢,怎么?过了几十年,就不认识我了?我以为我们宋家的每一个人,你都应该清清楚楚的记在脑子里,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呢。”他笑着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拍拍的摸上了他的肚子,随即重重的拍了拍,在他的耳侧,低声说:“毕竟我爸爸还在你肚子里,你怎么能忘记呢。”
周景仰双腿有些发软,往后退了一步,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肚子被他一拍,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像是要挣破他的肚子冲出来。
宋培礼冷漠的看着他,唇边含着阴测测的笑容,坐在位置上的女人,这会也站了起来,笑着对周景仰打了声招呼,说:“周叔,你一定不会记得我,我是爸爸的小女儿,宋静。你一定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活着,真是让你失望了。”
“你们还想怎么样?我的儿子都被你们害成这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精彩吗?”宋培礼笑着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拿起了茶杯喝了口水,“这可是我多年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满意吗?”
周景仰咬着牙,鼻翼微动。
“跟你一比,我做的这些,难道不是小儿科吗?”宋培礼挑眉,将那盘子生肉拿在了手里,白花花的一坨生猪肉。他用手指搅动了一下,满是腥味,唇角一挑,将盘子举到了周景仰的面前,说:“我记得周叔跟唐叔最喜欢肉了,所以我专门让酒店的人准备了这么一盘肉。”
他啧啧了两声,“最可惜的是,我找不到人肉。”
周景仰心头一紧,伸手一把掀掉了他手里的盘子,嘭的一声,盘子落地,那一坨猪肉也掉在了地上,盘子碎了,猪肉也脏了。
“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杀了我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杀了你,让你那么快就解脱呢。恨只恨我能力太弱,到今天才让你得到报应,你享了大半辈子的福了,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他哼哼一笑,拿起了纸巾擦拭了一下手指,“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千万别那么快死。”
第167章:人性
宋培礼将纸巾揉成了一团,往周景仰的脸上丢了过去。
周景仰条件反射的挥开,然而只是笨拙的扑了个空而已,显得傻透了。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风,这样的天气已经连着好几天了。闷热的让人烦躁,连心情都蒙上了一层灰。
而周景仰此刻的心情,犹如这窗外的天空,心如死灰,如果能够早十年,他一定会跟宋培礼斗争到最后。
可现在他孤身一人。拿什么去跟他斗?又拿什么去争?
宋培礼为了这一天,谋划了那么长时间,他走的每一步必然是滴水不漏的,长时间下来,他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周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便他想防也防不住。而他们周家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和气,其实内部早就已经满目疮痍。
周景仰牢牢的拄着拐杖,尽量让自己站的稳稳当当。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当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每每回忆一次都是一头的虚汗,但他总是安慰自己说,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所有的一切,他并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或者说,也许换了谁都会这么做,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景仰一直就这么告诉自己。渐渐的他也觉得自己没有错。
只不过是宋学晋自己倒霉罢了,为了克服对当年这事的心里障碍,他曾偷偷躲起来,专注吃肉,逼迫自己克服这种障碍,他必须正常。
就算吃一次吐一次,他依旧强迫自己一口口的吃下去,直到麻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过就是想活着,谁有本事谁就能活下来,是宋学晋自己没有本事,为什么要怪他?是他自己没用,怨不得人!
如果是换做他受了伤,也许今天被埋在地底下尸骨无存的人就是他了。
过去那一幕幕的画面从脑海中一一闪过,周景仰以为自己可以全部忘记,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过完这一辈子。可是事情过去几十年,当初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他仍然历历在目,就好像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记忆是那么清晰,永生难忘。
那时候可能改革开放后不久,他跟唐仕进算是知青下乡。宋学晋则是村里的人,还是有点地位的人,三个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相识,还算谈得来,后来松宋学晋就让唐仕进和周景仰住在了他们的宅院里。
宋家之前是地主,因此宅子还挺大的。
三人的感情日渐增加,当时宋学晋的老婆恰好怀着孕,周景仰特别热情,还跟宋家来了个指腹为婚。
他们三个按照年纪排序,宋学晋排第一,周景仰第二,唐仕进最小。当然年纪相差并不大,三四岁。
周景仰和唐仕进在城里都是有家室的,宋学晋更是有妻有儿。
他们在那儿大约待了四五年之后,周景仰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这里某个山头上有个墓,宋学晋对这些倒是有些了解,听周景仰说了之后,就把自己知道的跟他说了说。
其实当时有一半是出于好奇,才会想说去探一探。三个人说的开心了,就这么定了下来。宋学晋准备东西和人手,他一直在这个村子里,说起那个墓,之前确实也有不少盗墓贼来过,一个两个弄的神秘兮兮的。
宋学晋也参与过一次,但只跟着他们到了山上某一处就被他们给甩了,因此没有下去。
周景仰这么一提,到也是激发了兴趣。
后来他们准备好了所有,就在一个夜里偷偷出发了,一共去了七八个人。其中有三个是职业的,另一个则是宋学晋的人,能打为的是以防万一。毕竟这里有三个职业的,心思难以摸透。
他们答应的虽然爽快,但真的下到地下,一切就都成了未知数了。宋学晋十分考虑他们的安全,样样都考虑周到了,出发之前也给了他们两个防身的匕首。他当时只想着,带着他们进去,就一定要带着他们平安出来,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是平安出来了,他却永远都没出来。
他们爬了一夜的山,路途遥远,等天亮之后才开始看地形。找位置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一切在下地之前都是好的,愉快的。
等进入地下世界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在这里能将人性暴露无遗,下面的通道错综复杂。他们是经过一阵爬行,才到了地下甬道。
下面的空气稀薄又浑浊,周景仰已经想不起当时刚刚进入的时候,心里是一个什么感受了,他只记得发现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时,他在想什么。他只记得他们跟那三个职业盗墓贼因为这些珠宝而闹翻时的恐惧,却还不忘牢牢护住手里的值钱东西。”
宋学晋替他挡了颗子弹。
宋学晋带来的忠仆帮他们抵挡住着三个盗墓贼,让他们先跑,但地下的甬道打造的错综复杂,漆黑的空间里,跑着跑着他们三个就绕错了路。在地下空气稀薄又黑暗的世界,他们的心里是压抑和慌乱,所以总觉得自己鬼打墙,似乎一直在绕原路。
在找路的时候,听到一阵巨响,周围的一切都震了震,像是什么给炸塌了。
后来才知道这一声巨响,是因为他们把盗洞给炸塌了,路却被封死了,他们出不去了。
他们得到了最值钱的物件,但是他们却要死在这里了。周景仰不甘心,唐仕进同样不甘心,可宋学晋又怎么甘心呢?
然后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结果最后还是宋学晋的忠仆把他们救了出来,当时他只带来了一个人,因为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然而,宋学晋的忠仆和他带来的人,后来也没能离开。
……
宋培礼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色,笑问:“周叔,你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说出来跟我们分享一下,就别自己藏着掖着了。”
周景仰闻声,睁开了眼睛,眼眸清亮,整个人镇定了不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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