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卓尧捏着碧绿色的翡翠茶杯,衬得那一只手越发白皙修长,他在室内只穿着黑色的衬衣,看上去那么闲适,有一种坐拥天下的从容感,“母亲是不是我杀的不重要,关键是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郝荼菲咬牙启齿,心中充满了对唐卓尧的仇恨,可却像是碰到棉花一样,她的斥责对唐卓尧不起任何作用,郝荼菲只觉得无力又心寒,端起滚烫的茶水就要往唐卓尧脸上泼。
唐卓尧的下属却及时抓住了她的手,直接将郝荼菲按在了椅子上,郝荼菲一下子瘫在那里,用手盖住脸,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她哽咽地说着,“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
“那天在会所里,我拍下了你强吻乔凝思的照片,你明明看到了,却并没有阻止我,并且任由我把这张照片曝光了,那个时候你就在利用我,来破坏池北辙和乔凝思的感情了吧?”
“后来我想拆散陈默和林敏南,你装作跟我兄妹情深的样子,给我出了主意让我假怀孕,并且告诉我可以利用人工授精,这样戏演得就更加逼真。但接下来你却不帮我了,为什么?因为你收放自如,这样我才不会怀疑,你在借我之手除掉陈默。”
“我自导自演从楼梯上摔下来失去孩子后,在病房里你对我说了一番话,听起来像是斥责我,以及鼓励我好好活下去,实际上仔细想一下,你是在激发我更大的报复心对吗?”
郝荼菲从来没有怀疑过唐卓尧,但当这一切真相都昭然若揭时,她再回忆起唐卓尧所做的每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就会发现含有多大的深意,现在知道了唐卓尧一直都在伪装,再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唐卓尧演的戏其实漏洞百出。
“或许你对付朱静芸和池北辙他们几个人,有你自己的目的,但我想不明白陈默跟你有什么过节,你为什么利用我来报复陈默?”
唐卓尧听着郝荼菲泣不成声的一番话,他始终都是不动声色的,低着头晃动了一下手指中的茶杯,唐卓尧的目光里没有波澜,“当年我送一个人上黄泉路上时,他的最后一个遗愿,就是让我帮他杀死陈默这个叛徒。”
“但其实我觉得死对一个人来说,是最大的解脱。比如我的姐姐、朱静柔和乔庆华,他们如今一定很快乐吧?我有时候想想,很后悔杀朱静柔和乔庆华,所以对于陈默,我并没有让他那么快解脱。”
“很多时候折磨一个人,才是最高的境界。”即便是说着这样残忍的杀人事件,唐卓尧的语气也犹如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对面的郝荼菲看着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模糊了,她只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所以其实也是你推动家主离开唐家的?你猜到乔凝思一定不会接管唐家的家业,乔凝思只能把唐家交到你的手里,这样你就能顺理成章地得到唐家所有财产了,结果你却在乔凝思面前装得你有多迫不得已,你一点都不爱权势和地位……等等一切。”
“唐卓尧你真是太虚伪了!你让家主和唐俊兴离婚后,你还是不放过家主。朱静柔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偷拍到那些照片?其实照片都是你提供给她的。你利用完了朱静柔,又借乔庆华之手把她除去了,趁机嫁祸给步敬谦和江芷玥,把场面搞得一团混乱。”
“但不管是步敬谦身败名裂,还是江芷玥如今坐牢被判刑,你的目的都达到了。唐卓尧,你的城府真是太深了,处心积虑,每一步你都设计得这么完美,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可怕吗?”
唐卓尧不置可否,“你说得没错。”
他用一种轻视的眼神看着郝荼菲,薄唇微微勾起,“你觉得一个坏人在另外一个坏人面前哭,并且控诉那个坏人的罪行,很理直气壮、坦然自若是吗?郝荼菲,你自己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我……”郝荼菲一愣,竟然无言以对。庄低他技。
没错,她和唐卓尧其实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吧?但至少她从来没有杀过人,而唐卓尧就是一个变态、一个杀人狂魔。
郝荼菲忽然想到什么,她一下子笑了,满是同情地反问唐卓尧,“你是真心喜欢乔凝思的吧?那么我想你应该知道,一旦某个人有了弱点,他就不再是刀枪不入、无坚不摧了。”
“唐卓尧,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以为池北辙和乔凝思真的分手了,乔凝思不爱池北辙了吗?那根本不可能。”郝荼菲看着唐卓尧变了脸色,她心中恨唐卓尧,却也只能在言语上刺激唐卓尧,“在乔凝思的世界里,你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就像当初步敬谦和家主一样,他们彼此已经许下了终身,就算唐俊兴后来插入,把他们两人拆散了,到最后唐俊兴得到朱静芸了吗?不仅没有,甚至临死前,朱静芸都不愿意见唐俊兴最后一面,这是多大的怨恨啊?”
“同样,你也无法得到乔凝思,你会栽到乔凝思这个女人手里。如同曾经唐卓离在步琛远身边做卧底一样,用的都是美人计,你千万不要指望乔凝思会爱上你,她是有目的接近你的。唐卓尧你就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吧!”
唐卓尧的胸口狠狠震动,捏着茶杯的手指一下子紧了,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着,那里头惊涛骇浪,不住地颤动着。
郝荼菲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如同胜利了一样笑起来,“果然……呵呵,乔凝思真的是你的致命弱点。”
直到郝荼菲离开,唐卓尧的耳边一直回响着这句话,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僵硬的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
室内温暖如春,他却感觉整个人发冷,指尖都颤抖了,以至于茶水洒出来。
下属见状,还是忍不住询问道:“唐少,需要我们监视并且控制乔小姐的一切吗?”
“砰”一下,手中的茶杯掉在桌子上,唐卓尧猛然回过神来,他似乎很乏力地阖上双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不用,我相信她。”
若是他让人监视乔凝思,或者直接控制、软禁了乔凝思,那么不仅乔凝思会反感厌恶他,而且一直注意着他行踪的池北辙几个人,也会更加怀疑他,借此抓住他的把柄,到时候动起手来,那就不好了。
对于他来说,不到走投无路,绝对不能跟池北辙他们鱼死网破。
唐卓尧吩咐下属清理桌面,并且让下属打电话,把乔凝思所在医院的主治医生约过来,他不想留下乔凝思和池北辙的孩子,但如今步若萦不能再利用了,他就只好自己出手了。
另一边,池北辙回到自己的病房后,陈默始终用一张阴沉的脸对着池北辙,无声地控诉昨晚池北辙对他下安眠药,而池北辙趁此离开病房,去找乔凝思的行为。
“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对我摆脸色了是吗?”面对陈默的态度,池北辙的俊脸黑了又黑。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悲惨,没有女儿跟池骁熠拼也就算了,并且失去了乔凝思,如今就连陈默也成了池骁熠的人,基本上不怎么听他的吩咐。
池北辙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池骁熠全都是为了他好,若不然这种被控制的局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步琛远醒了。”陈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决定晚上不碰池北辙给他的任何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睡过去,让池北辙有机会偷跑出去,池北辙再不好好配合医生治疗,陈默担心真的会出人命。
池北辙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脱下外套走进内室。
床上的步琛远背靠在墙上,一条修长的腿屈起来,手臂搭在膝盖上,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这个姿势极其优雅闲散,并且留给人半张俊美的侧脸,在天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步琛远?”池北辙拧起修长的眉宇,高大的身形站在步琛远的面前,他抬起一只手放在步琛远的肩膀上。
步琛远没有回头,语气淡淡地说:“我没事,你们全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陈默:“……”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他看了池北辙一眼,见池北辙摇摇头,陈默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跟着池北辙一起走出去。
池北辙望了一眼内室,这才低声吩咐陈默,“联系几个精神科里的医生来看一下。”
“好。”
这时病房外传来敲门声,陈默走过去开门,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林敏南和陆川,陈默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连最起码的礼貌问候都忘了。
“陈先生。”林敏南知道如今陈默接管了恒远,于是对陈默的称呼也变了,如她回国后第一次见到陈默,林敏南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颌首对陈默打招呼。
陈默这才回过神来,林敏南的怀里抱着花,陈默的目光往下扫去。
她怀孕有七个月了,如今挺着大肚子,整个人都丰腴了起来,比以前他认识的那个只穿黑白套裙的精英,更多了女人的妩媚和慵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