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弈听见董心妍停下了脚步，他的心猛地一颤，可他已什么都不敢想，甚至连转身去看一眼，都不敢。
奢望了太多次，期待了太多次，自作多情了太多次，现在，连想象都要小心翼翼。
顾宁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听到董心妍开门离去的声音，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砰砰砰地快速跳了起来，可他还是没有转身，只僵硬着身体，定定地站在原地。
董心妍想了又想，纠结了又纠结，衡量了又衡量，终究还是咽了口口水，狠狠地压下了心底的害怕，慢慢地松开了握着门锁的手，然后，她带着些许的惴惴不安，脚步一点一点地转动，缓慢地转过了身。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可是顾宁弈却能够清晰地听到她的每一个动作，心跳越来越快，呼吸都跟着有些凝滞。
董心妍站定后，黑眸轻抬，看着站在**边那高大的身影，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她只能背靠着门，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才低低声地开了口，“顾，顾少。”
顾宁弈的呼吸，瞬间屏住了，身体，也有轻微的颤抖，他的薄唇紧抿，没有说话，像是害怕一说话，就会泄露了他所有的情绪。
董心妍用力地咬了咬牙，暗暗为自己打了打气，继续一字一字地开口，“您，您如果对我有气，可以冲着我来，但是……请你遵守你的承诺，放，放过子扬。”
她的声音，低而颤抖，明明那样的害怕，却还是为了程子扬，停下了脚步。
而他，明明已经没有任何想象与期待，可为什么，她还是一句话，就能够狠狠地刺痛了他。
第301章 你到底是谁（1）
顾宁弈的手用力地攥紧，再缓缓松开，他转过身，微微抬眸，眼底似有似无地染上一抹讥讽，“冲你来？你有什么能让我冲着来的？”
董心妍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起了刚才的那一幕，心脏还是猛地紧缩了一下，即使身后已抵住了门，仍是无意识地想要后退。
即使他无法看见她的神情，也能够感觉到她的瑟缩，他眼底的嘲讽更甚，然只有一瞬，他就垂下了眼帘，浓密的长睫毛覆盖下来，在他的眼窝处，投下一圈阴影。
他的面容明明很平静，很淡漠，却隐隐约约透着丝丝缕缕的哀伤，让人的心不由地闷闷的，很压抑。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再次从**头柜处摸到了手机，拿起，摸索着拨了一个号码。
那边响了两声便被接起，声音很是恭敬，“顾少。”
“撤销我对程子扬的控诉，放了他。”顾宁弈薄唇轻启，声音低低的，话语缓慢而坚定。
董心妍猛地抬起眼，愣愣地看向顾宁弈，漆黑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满满的惊讶和不可置信。她还以为……他会反悔，又或者，继续刁难她呢……没想到他竟……真的放了子扬？
顾宁弈挂断电话后，没有再看她，侧着身，手用力地握了握那手机，开口，“如你所愿了，你走吧。”
董心妍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太过震惊了还是其他什么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顾宁弈没有听见她的动作，黑眸缓慢沉了沉，薄唇紧抿，再次开口的声音，已带着一些戾气，“董心妍，我叫你滚，听见没有？”
董心妍被他忽如其来的戾气震了震，却还是没有能够立即回神，仍是瞪得那大大的眼睛，愣愣的。
顾宁弈忽地笑了一声，极具嘲讽的，他豁然转过身，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模糊的声音，唇角噙着一抹邪气，声音也压得很低，透着极致的危险，“还是说，你想要留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迈开长腿。
董心妍浑身猛地一个哆嗦，意识瞬间被拉了回来，她想也没有想的，立即转身，拉开病房的门，快速地走了出去。
门，重重地磕上，顾宁弈那迈开的脚步，都还没有落地，微微有一秒僵硬在半空，最后，他慢慢地移了回来，站定。
终究……他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逼迫她，舍不得伤害她，舍不得她……难过。
所以即使这么艰难，即使这么不愿意，他还是放过了她，放过了她的心上人。
而她，也走得这么坚决，这么迫不及待。
这一走，她是会……彻底走出他的世界了吧。
是呢。
彻底，走出他的世界了。
呵。
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不是么？是他强行把她扯进来的，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疼呢？
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着心口，撞得他双脚忽地有些站不稳，他踉跄地退后了两步，整个人轰地一下，跌坐到了地上。
他闷哼了声，眉心紧蹙着，手撑着**，想要扶着**站起来，然而……
第302章 你到底是谁（2）
他闷哼了声，眉心紧蹙着，手撑着**，想要扶着**站起来，然而，他分明没有喝酒，整个人却像是喝醉了一样，全身软绵绵的，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就像是曾经那个盛夏，那个陷入无尽黑暗，自暴自弃的自己。
可是当年，还有个女孩，一直陪在他身边，坚持不懈的鼓励他，硬生生地将他从黑暗中拽出来。
现在，没有了吧……
那个能够，把他拽出来的女孩，已经离开了，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顾宁弈站不起来，他就这么靠着**坐着，他的眼睛，本来还能看到模糊的光线，但渐渐的，他能够看到的光线越来越少，而他的眼前，越来越黑。
顾宁弈缓慢地眨了眨眼，愣愣地抬了抬手，僵硬地晃动着，可他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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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心妍一口气冲到了电梯口，手用力地点下按键，门一来，她快速走了进去，然后又用力地摁下了关门键，直至电梯门关闭，她才像是瘫痪了一般，背靠着电梯的钢化玻璃滑落，跌坐到了地上。
顾宁弈刚才……好可怕。
明明他只是站在那儿，那样平静的一句话，可是他浑身都充斥着浓浓的戾气，就仿佛从地狱出来的修罗。
她若是慢一步，就会被他狠狠地拽到地狱去。
哪怕现在，她已经离开了，心里还是一阵一阵地后怕，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几乎要跳出胸腔一样。
她的手缓慢地抚上了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缓慢地平息自己的心悸。
可是忽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心口处一个咯噔，心脏猛地一个收缩，某个柔软的地方，竟莫名地揪痛了起来，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坏事一样。
董心妍不由地蹙紧了眉头，这种感觉，她陌生却又熟悉，小时候，妈妈要离开之前，还有……子扬要出事之前……
又，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
谁？
子扬，会是他吗？
不会的，不会！
顾宁弈都打电话撤诉了，他都放过他了，子扬不会再出什么事的，不会的。
对，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自己吓自己。
董心妍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稍稍平缓了一下情绪，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双手攥了攥，才伸手摁了一楼。
电梯开始下滑的时候，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从电梯门走过，那护士焦急地对医生说，“何医生，顾少本来恢复情况良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况忽然间恶化，现在已经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该不会是真的复发了吧？”
何医生脸色急速沉了下来，严肃道：“先别着急，我过去看看，你打电话通知袁少。”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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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深其实并没有走，而是一直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坐着，因为他心底总隐约有一丝丝不详的预感。所以接到护士电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地站了起来，狠狠地踹翻了一旁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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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心妍走出医院的时候，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第303章 你到底是谁（3）
董心妍拉开包包的拉链，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微微疑惑，可还是接听了，“喂，请问是哪位？”
“心心，是我。”手机那边，缓慢地传来了熟悉的已刻入骨子里的声音，一如记忆中的温柔，**溺，“我没事了。”
袁深从咖啡厅那边往医院狂奔，而董心妍挂了电话后，快速地伸出手拦车，他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董心妍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子里。
他朝医院里面跑，她却坐着车，一点一点地远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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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抵达拘留所，董心妍付了钱，推开车门下车，气都没有来得及喘一下，就大步地冲进了拘留所。
董心妍冲进来的时候，律师正陪着程子扬在办理手续。
他坐在那儿，安静秀气，远远望去，如同一副山清水秀的水墨画，熟悉的脸庞，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身姿，每一分每一寸，都狠狠地撩-动着她的心。
董心妍半分都无法按捺得住，就这么冲了上去。
程子扬垂着眼，正在一份文件上签字，并没有注意到董心妍，所以背后忽地感觉到一股冲击，然后覆上了一个柔软而温热的身躯。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低低地在他的耳边响起，“子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