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她哑声问。喉咙里干燥得生疼。
唐珏把她的手，轻轻的握住，扣在手心里，平静的回：“没多久，一会儿。”
“我记得……我好像被推进手术室了……”柒柒声音还是干涩的，眼睛定格在他脸上，看着她，“我怎么了？”
唐珏呼吸收紧，握着她的手也跟着紧了紧。但，面上却是柔情的笑，看不出半点破绽，“没怎么，只是被水呛到，医生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哦。”柒柒没有怀疑。
唐珏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神里，夹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柒柒反倒是摇头，安慰他，“你都说我什么事没有……别愧疚了……”
声音那么轻柔，却像是能劈开他心脏的利刃。
看着那清澈的眼神，想到他们彼此已无缘的孩子，唐珏悲恸的将脸深埋在她柔软的掌心里，她这样的沉静，安宁，越叫他难以面对。
就在此刻，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少主。”
简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唐珏正了正色，抬起头来，启唇，“进来。”
随着唐珏承应一声，简卿推门而入。
看到床上已经苏醒的柒柒，眼神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暗芒。柒柒仿佛觉得那种眼神似乎是怜悯。她心里隐隐作痛。
只听到简卿低声开口：“姜芍和柒语来了，说是想见见柒小姐。”
隐隐作痛的情绪，在胸口不断的蔓延，放肆的滋生，最后像是一根根越生越坚韧，越长越茂盛的藤蔓，缠绕在她心脏上，缠得她连呼吸都快停下来。
唐珏感受得到她的情绪，安抚的俯身，摸了摸她的脸，“想见吗？”
柒柒咬着唇，没出声。眼泪，蓄积到了眼眶，像是随时会要落下来。唐珏看着心都碎了，扭头冷喝一句：“让她们滚！”
“等等。”柒柒的手，轻轻握住唐珏的手。她勉强从床上坐起身来，看向简卿，“让她们进来吧，我想和她们谈谈。”
“嗯。”简卿点点头，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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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语和姜芍进来的时候，神色复杂，姜芍一进来，还没说话，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柒语更是不敢直视柒柒的眼睛。再加上，唐珏就在一旁冷厉的觑着他们，所以，整个病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姜芍和柒语还清楚的记得之前被唐珏拿枪抵着脑门的事，以至于现在对唐珏更是忌惮，惊骇。
两个人，站在那，久久的竟是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柒柒看着姜芍和柒语，心里已经是各种滋味都有。她转目看向唐珏，什么都没说，眼神却已是恳求。唐珏知道她的心思，警告的瞥一眼柒语和姜芍，目光再投向柒柒时，又已是温柔，“有什么事，就按铃。我就在外面的厅里。”
柒柒点头。
唐珏全程不曾多看一眼柒语。带上门的时候，还回头看柒柒一眼。他就在门外站着，哪里都没去，只点了支烟，靠着门，抽着。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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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陷入一片安静中。
终于……
“柒柒，是我们对不起你！”姜芍率先开口，往前一步，红着眼眶忏悔的看着她，“伯母从前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姜芍这么一提，柒柒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出来。
她坐在床上，悲伤的看着她们。如今的她们，站在自己面前，再不是从前真正的亲人那般。
她们多多少少都带着忏悔、愧疚、甚至是几分讨好，低垂着头，像个罪人那样。再没有了以往亲人之间的亲昵。
柒柒只觉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双陌生人。她知道，她们今天来，不单单是为了替大伯忏悔的，而是有求于自己。
她只是将目光投向柒语，含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开口：“你并不是真心想和我谈，不过是想引我去超市。你帮着那群人，绑架我，是不是？”
就好像……
大伯并不是诚心让她住回柒家，不过是扣她当人质而已……
柒柒浑身都没有力气，可是，说出的话，却又沉重如石。说出来，似质问，砸在空气里。
柒语咬着唇，静默。不语。
姜芍看一眼柒语，又看向柒柒，替女儿解释：“柒柒，你姐没你想的那么坏……”
“伯母，我只想听她说。我想听她亲口告诉我！”什么叫没想的那么坏？她原本也以为，大伯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可是，结果呢？！如今，她还敢想什么？她真的已经是什么都不敢想……
“我……是没有真心想要和你谈。”柒语终于开口。说出口，那语气，像是如释重负那般。
“柒语！”姜芍喝了一声，瞪着女儿。现在何必说这些来惹柒柒伤心？她们今天是来求人的。何况，柒柒如今已经是病成这样。
柒语却没有要将这些话压下去的意思，抬起头来看着柒柒，“柒柒，你让我怎么和你谈？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唐珏，可是，你却执拗的要和唐珏在一起。你有那么一秒钟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口口声声说把我当亲姐姐，如果真是亲姐姐，你又怎么会这么对我？我的难过，我的难堪，我的无法自处，你可有考量过？”
姜芍亦是没想到，这其中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委，第一次知道原来柒语亦恋慕唐珏。
第940章 940 亲情已逝，爱情仍在（2）
柒柒只静静听着柒语的控诉，不语。柒语却只觉得满心莫名的苦涩，眼泪流出了眼眶，“我是怨你没错。可是，比起怨你和唐珏在一起，更怨你浑然不顾我的感受，怨你根本没把我当你的亲姐姐。可是……即便如此，柒柒，我却从没想过要治你于死地……”
“袁力不过是说想借你牵线搭桥。我是被他骗了。如果我知道他是想绑架你，伤害你……”柒语的眼泪越流越多，“我不会这么做。一定不会。”
她是嫉妒，是怨恨。可是，她还不至于到丧心病狂的，希望她被坏人绑架杀害的地步。
伤人性命这样的事，不在她可以承受范围内。所以，当知道父亲是杀人凶手时，她的世界都像是崩塌了一样，难以承受。
柒柒始终也没有再说什么，柒语的话，她是信的。她信她不过是因为无知。
这样，才是最好的……
“柒柒，伯母今天来，一是和你道歉。二……”姜芍说到这，停顿一瞬，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床边上。柒柒没有意外她们的恳求，可是，到底还是意外姜芍的这一跪。这一跪，是生疏，亦是亲情的远去。柒柒心如针扎，并不做声。
“你大伯，已经是重病之人，柒柒，拜托你……放过他一次。他一旦入狱，身体就再没得救了……”
柒柒眼里泪光闪烁，“伯母，如今一切已经是定局，唐珏已经将证据提交，没得救了……”
更何况，她如何救？她放过他们，谁又来告慰她惨死的父亲？
姜芍听到这话，身子一垮，脸色发白，差点昏厥过去。
“妈。”柒语蹲下身，把姜芍一把抱住。唇贴着姜芍的脸，恳求的，带着哭腔的呢喃着：“妈，爸已经这样了，你千万不能有事……不准有事……”
柒柒有些羡慕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她们至少，还不是独身一人。她们，还有彼此……
那种全世界，仅剩一个的孤独感，没有真正体会过的，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那就好似站在一个死胡同里，明明可以看得见，可是，却被人一寸一寸夺走了头顶光明，而且，只剩下暗无天日的黑暗，绝望而迷茫。
“简卿，带她们走。”门，被推开，唐珏吩咐一声。
简卿‘嗯’了声，示意一番后，已经有人进来，将姜芍母女俩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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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片安静。
柒柒侧身缩在床上，眼泪打湿了枕巾。若说不痛，那都是骗人的。亲情的抽离，如何能不痛？
唐珏合衣躺在床上，从后将她搂紧到怀里。
“乖，宝贝，不哭了……还有我在。”唐珏声音很轻，从未有过的温柔。
柒柒把他的手握紧了，压在自己胸前。唐珏能感受到那儿砰砰的心跳声，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绝望。
“唐唐……”柒柒唤他。
她很少很少这样唤自己。唐珏贴紧一些，唇从后，贴着她的耳垂，“嗯？”
“以后……我就真的只有你了……”除了他，一无所有。
“我很荣幸，可以独占你。”
柒柒涩然苦笑。
下一瞬，听到他恳切的开口：“柒柒，我们结婚吧。”
柒柒睫毛一颤，鼻尖又酸涩起来。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翻了个身，将自己深深的埋进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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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柒对唐珏更多了几分依赖。又或者说，这次出事后，她更缺安全感了。
早上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件事，总是找他的踪影。在洗手间里，见到在刮胡须的他，她才长松口气。
这一个多月，餐桌上，连早餐都很丰盛。更别提，午餐，晚餐那些。
唐宋亲自开的营养餐单，各种补身体的营养汤品，柒柒不想喝都不行。唐珏宠归宠，可是，霸道起来的时候很常也是不讲理的。
早上，又是牛奶和鸡汤。
“萌萌说我最近一个月都长胖一个圈儿了。”柒柒恳求的看着唐珏，讨好的问：“我能只喝一杯牛奶吗？”
“哪里胖了？”唐珏一手掐了掐她的胳膊，“快喝。”
言下之意，就是，不行！
也是。在他眼里，她要再胖点才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