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年龄的人,都讨厌跟老字搭上边。顾流芳顺口的一句话,听得顾慧琴不爽的心情,更加郁结,“我不认为五十岁就能被称作老人家。”
自知失言,顾流芳想弥补,“不是,姑姑,我不是……”
不给她说完,顾慧琴直接打断她,“你是什么意思,我没兴趣知道。”
“但请你记住一点,我自己有手有脚,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你这突然的关心,请你离开。”
其实对这些晚辈,他们若不假惺惺来纠缠自己,顾慧琴还是会给他们几分颜面的。但这顾流芳自年前开始就缠着自己,任她再怎么拒绝,隔天她又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无端的纠缠,当真叫顾慧琴,烦不胜烦。
对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她不打算再给她留颜面。
自己一次次上门,这女人半点没被她软化就算了,还一次次给她摆脸色看。顾流芳心里就窝着一团火,叫她恨不得直接甩这女人一巴掌。但想到争取这女人后,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她压下自己心里的火气。
“姑姑,对你我真的只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关心,并没图什么,您何必一直不给我好脸色?”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顾流芳,压根不知道自己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睛里的愤恨,却叫人一览无遗。听到她这样的话,顾慧琴冷笑,“我可没见过有人关心人,眼睛带着愤怒表情的人。”
被戳中心思,顾流芳干脆不再装,她倒想看看这个女人,为什么宁可亲近一个私生女,也不亲近她这个正经的侄女。
“我明明不比那个女人差,你为什么对她爱护有加,对我却连个正眼都不瞧。”
“因为她活得真实,不像你只有有利可图才找上门。”
“我说了我没图您什么东西?”
顾慧琴嗤笑。
“别侮辱我的智商,更别高估你自己的情商。”
“刚开始上门你的表现的确,真的像一个关心长辈的晚辈,可你眼眸深处的算计太过明显。如果我没猜错,你会突然找上门来,应该是受了你那个堂哥的指点。他定是要你跟我打好关系,这样既然当你的靠山,还能让我跟顾家的关系慢慢变亲近。”
顾慧琴的话,让顾流芳有种自己当了一回猴子的感觉。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揭露我,任由我一次次上门纠缠?”
“好歹是本家,我不想你太难看,一次次拒绝你,谁知道你这么锲而不舍的?!”
“既然你知道咱们是本家,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咱们顾家,子孙凋零,中坚力量不够,却不肯出手帮忙?”
“早在三十几年前,我就跟顾家没关系,我干嘛要去管它的死活?”
“你这样做,将来百年后,你有什么颜面去见顾家列祖列宗?”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对这种狗皮膏药一样的人,顾慧琴真的超不耐,“我现在要出去,请你带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
顾流芳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直接道出自己上门的目的。
“既然你知道我找你是有目的,那我也就不隐瞒,我的确是别有居心找上你。你知道我父亲是个窝囊废,我母亲也只是个普通的富太太,对我的将来压根没任何帮助。”
“你没自己的孩子,我需要有你这样一个有实力的人当靠山。咱们认作母女,你助我顺利嫁入方家,将来我给你养老,咱们各取所需,如何?”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顾慧琴怎么也没想到,顾流芳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此贬低自己父母的话都说得出来。
一个连生养她的父母都能践踏的人,顾慧琴可不敢寄予厚望。
“就你这种为了自己的幸福,亲爹亲妈都能舍弃的人。我可不敢指望,会给一个因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养老。我对你这个提议不感兴趣,你可以走了。”
想起曾经的顾家,好歹给人感觉温暖,自从她那个一心只有权势的好大哥,当家做主后,一门子心思权术上,疏于对家族子弟的管教,养出的孩子都难以成大器。
一个不注重家族传承的当家人,后续传承成问题,哪怕给他拢到更多权势,也用不了几年的会见,就注定没落。
有机会她真想问问,这位好大哥,这一辈子图的什么。
好说歹说这女人没半点松动,顾流芳真的着急了。
病急乱投机的她,逮住话头就说。
“我只是道出实情,没说将来就不给他们养老送终,你何必抓着不放。再说你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脉,顾家真倒了,你以为自己就能独善其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过年的时候,她本来想着说服方绍为应下这门亲事,两人先把婚定下。结果打他电话,人死活不接,通过欧阳纤芊叫他给自己打过电话,方绍为打倒是打了。
可他只说了一句,别在做这么无聊的事,就把电话挂了。
后面任她再怎么打,方绍为都不接。
方家那边原本非常支持她的方老太太,看她久久拢不住方绍为的心,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冷淡。她很知道没了这老太太的支持,自己这门亲事就彻底不用想了。
拉拢方老太太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她看到有利可图。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助力,顾海天那边已经跟方家绑在一起,有没有她这个侄女联姻,都影响不了大局。顾流芳就想着跟顾慧琴打好关系,从她这里获得支持,从而叫方老太太高看自己一眼。
见顾流芳怎么说都说不通,顾慧琴干脆不再开口,锁上门,直接就往外走。
顾流芳追上她的脚步,“虽然我抱着其他目的,但这当中也有我的诚心在,我希望您能多做考虑。”死缠烂打没用,顾流芳说完这句话,就返身回到自己的车上,却没着急走。
见她终于不再纠缠,顾慧琴总算松了口气,徒步到附近的市场买菜。
顾流芳在车上窝了很久,久到顾慧琴已经卖完东西返回来,她还没离开。从她车旁经过的时候,顾慧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上了楼。
窝了大半天,半点好处没捞着,顾流芳决定先撤。
正想开车离开,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辆,在她旁边的停车位停下,没多久就看到欧阳纤芊在陈伯的帮助下,从车上下来。
想到自己反正也没事,她推门下车,“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欧阳大校,真是意外。”
突然的声音,让正整理自己衣衫的欧阳纤芊顿住,转头意外看向顾流芳。
“来这里拜访一位故人,你这是?”
“来看我姑姑,可惜不受待见。”
“晚点,咱们聊聊?”这人跟方绍为熟,顾流芳想从她身上,问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自己可没什么跟这人聊的,“我一会儿离开这里,还要回我父亲家一趟,抱歉。”
明知欧阳纤芊这是推托之词,顾流芳却不能怎么样,“那我先走了,回聊。”
“拜拜!”
一旁绕另一条路过来的顾慧琴,见顾流芳的车子离开,才闪身出来,招呼欧阳纤芊上楼。
“都说了我自己上楼就好,你还特意跑这一趟干什么。”
“整日里没事干,爬爬楼梯挺好的。你也多爬爬,有助于生产。”
“我现在整天除了吃,就是这边走走,那边晃晃,整就闲人一个。但凡有助于生产的,每天都做。”家里有权娅宁、马秀芳两个妇产科方面的专家,她无论在饮食方面,还是在孕妇活动方面,都被安排得很科学。
“要不是这么个机会,你哪能像现在这样,停下脚步休息。”
“我也这么想,一辈子都在奋斗,差不了这么丁点儿时间。”
见她洒脱的态度,顾慧琴对她竖起大拇指。
“到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女人没经历过生养儿子,是遗憾的。你能够在事业发展关键期,停下脚步生养孩子,是了不起的。”
“将来年纪大了,回头看看,你就会发现。再多荣誉,都不及儿孙绕膝下让人满足。”
这话题欧阳纤芊不好接,毕竟在一个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的女人面前,说孩子的事,多少都会戳人心肺。
“我虽然遗憾,却不后悔自己当年这样做,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有所顾忌。”
“也就跟你投缘,我才说这些,在别人面前,我可一句话不说。”
犹豫了一下,欧阳纤芊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他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叫你为他一辈子不嫁人?”
顾慧琴知道欧阳纤芊口中的他,说的是纪阳。
“怎么说呢?我一辈子不嫁人,虽有他的原因在,却并不全为他。”
“这辈子假如没跟权小二重逢,你会跟其他男人结婚吗?”
“的确跟他重逢前,我也做好一辈子不嫁人的准备。”
“就是这个理儿,在我看来婚姻的开始是感觉,只有感觉对的人,才会让我有结婚的想法。当年我对他要说多爱,估计也没有,就是感觉这个男人不错,跟他一起应该挺好的。后来,他明确跟我说我们不可能,我就没想过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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