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上帝吗?童心晚眼泪婆娑地问他。
莫越琛抱紧她,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莫越琛,你把她带到哪里去?她还得治病呢,在山上治得挺她的。”赵安琪赶紧下车,拉住了他,“苗寨的特兰老太太,给她治得挺好的,你先让她过了这一段时间。”
“我来治。”莫越琛转眸看她,哑声说道:“她的每一天,都由我来负责。”
“怎么,我用得着你负责吗?”童心晚捶了他两下,痛哭道:“你可怜谁啊?”
“你啊,童心晚。我可怜你!”莫越琛喉头沉了沉,沙哑地说道:“我可怜你,可怜你会喜欢我为么一个混蛋。”
童心晚挥在半空中的拳头停住了,半张着嘴,无声地涌泪。
不管怎么样,她不想这样和他回去。她害怕,怕得要死!她突然就很遗憾,没有干脆地在那场车祸里死掉。
莫越琛把她放进车里,扭头看赵安琪。
“你们不来吗?”
赵安琪看了看封衡,拉上罗大勇就往莫越琛的车前跑。
封衡一手扶在车门上,沉静地看着他发动车,往前驶去。
戚纪禹的军用机还停在郊外。
莫越琛不用医院的,就是怕惊动了童心晚。她既然决定躲着,万一发现是医院的直升机,说不定又躲起来了。他可再等不了,再不想一天一天地去寻找。
他把童心晚放到膝上抱着,手掌抚过她的膝盖,把她轻轻地搂进怀里。
童心晚一直在落泪,死咬着唇不发出声音,死闭着眼睛不看他。
“心晚,回家了。”马达声响起来的时候,他低眸看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
到家的时候凌晨三点。
她精疲力尽,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把她抱上楼,放到他们的大床上。赵安琪跟进来,小声说:“我给她洗洗吧。”
“就让她这样睡,别吵醒她了。”莫越琛摇摇头,脱掉她的袜子,用滚烫的掌心给她握得暖暖的,再放进了一只小暖包,给她把被子包好。
她的脚已经不知道冷了,血液循环不好,像两只冰块。她沉沉的睡着,小脸上全是泪痕,头发粘了满脸。
莫越琛跪坐在床边,安静地凝视着她,长指轻轻地给她拔开脸颊边的发丝,松了口气。
“那我们……”赵安琪站在一边,拧着眉看他。
“就住楼下吧。”莫越琛转头看她,哑声说:“晚上我会照看好她。”
赵安琪点点头,小声说:“她心里很难受,你耐心一点。若她发脾气,不要和她计较。”
莫越琛楞了片刻,辰角抿了抿,“我知道的。”
“那我睡地毯上,晚上心晚妹妹要上厕所的。我得抱她的。”罗大勇大大咧咧地踢掉鞋,往地毯子上一躺。
“你出来。”赵安琪拖着他的胳膊,要他起来。
“那心晚妹妹上厕所怎么办?”罗大勇担心地问道。
“出来啊!”赵安琪又踢了两下。
罗大勇只好爬起来,搔着脑袋跟她出去。
莫越琛趴下去,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的小妻子,失去了又回来了。受伤了,他会治好她。
童心晚晚上被尿意憋醒,撑着双臂起来,看到了趴在一边的莫越琛。她拧拧眉,极力忍耐。再等会儿,就要天亮了。赵安琪会早早进来看她的。
她晚上就不应该喝那杯咖啡,那东西利尿,后来还喝了半杯牛奶。现在全在她的膀胱里造反呢!不行,她再不起来,要尿床了!
她用力支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床下挪。
每天这种时刻是最磨人的,明明没怎么喝水,却逃不开这一关。她抱着僵硬的腿,慢慢地往床下放。
莫越琛惊醒了,立刻坐起来,扶住了她差点吓得掉下床的身子,小声问:“上厕所?”
童心晚的脸越来越红,窘迫难堪地看着他。再不进卫生间,她要丢人了。
。
第176章我要是再让你难过
“走了。”莫越琛把童心晚抱起来,大步往卫生间走。
“你把我放里面就行。”童心晚的脸胀得通红,她已经在做最大努力的憋着了,但是……马上就不行了。
她很瘦,很轻,莫越琛一只胳膊就能夹住她。他掀开马桶盖子,把她放下去,弯着腰给她把裤腰往下褪。
刚刚退到臀下,童心晚怎么都忍不住了。那声响,还有这速度,羞愧得她的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
莫越琛慢慢转过身,背对着她站着。直到她解决完了,才扯了纸巾过来,要给她处理干净。
“我自己来!我手没有断。”童心晚匆匆夺过了纸巾,噙着泪说道。
莫越琛又背对她站好,等她自己处理。
童心晚坐在马桶上,一手撑在马桶边上,抬高半边身子,一边一边地把裤子弄好。过程很慢,她花了十几分钟才穿了一半。
莫越琛慢慢走开,双手撑在盥洗池上,盯着镜子里的她。她还在用力,但已经精疲力尽了。他眼眶开始胀痛,咬咬牙,太阳穴突突地猛跳。
“心晚……”他哑声唤了一声,扭头看向她。
“别看我。”童心晚飞快地垂下眸子,哽咽着说道:“不要看我。”
莫越琛怔怔地盯了她几秒,闭上了眼睛。
“以前,我看一个历史故事。汉武帝宠爱李夫人,李夫人容貌倾城,聪慧温柔。她为汉武帝生下了汉昭帝,短短几年,宠冠后宫。但没过几年,李夫人病了。重病时,汉武帝去看望她。她却躲在被子里,不肯让汉武帝看到她的脸。旁人不解,问她。她说——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不在。当时我特别不理解她,但这段日子,我突然就懂了。若可以,我真的想一辈子都不再让你看到我了……莫越琛,让我这么灰不溜湫地坐在你面前,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
莫越琛转过身,慢慢地蹲到她的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久久地看着。
“心晚,别说了。”他喉结沉了沉,哑声说道:“你是我太太,我是你先生,我会好好照顾你。”
童心晚要的不是他的好好照顾,她怕她成为他的负担啊!莫越琛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对于毫无血缘关系的小椿,尚且能倾尽全力,何况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的她呢。童心晚最害怕的事,就是因为愧疚而勉强维持的感情。日子久了,他会痛苦,她也难熬。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小声说:“莫越琛,其实我不爱你。我之前只是想找个靠山。你可不可以多给我一点钱?对我来说,钱比人可靠,我缺的就是钱。”
莫越琛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打开水,准备让她泡一下。她的手脚全都冷冰冰的,明明房间有暖气,但她却像一块冰,冻得他心里难受。从医生的角度来看,她是血气不畅的缘故。从情感的角度来看,莫越琛却总觉得这是他造成的恶果。
“我自己来。”童心晚又着急了。她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那些疤痕会吓到他的。
莫越琛固执地给她褪尽衣衫,把瘦弱的她轻柔地放进水里。
腿上手术后的伤疤格外扎眼,三个月,那些伤痕纵横纠结,像张牙舞爪的蜈蚣,咬痛他的眼睛。
“我说了不要看我。”童心晚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变化,心顿时一紧,身子往下弯去,双手挡紧腿上的伤疤。
莫越琛拿起沐浴球,给她刷背,动作轻柔缓慢。他说再多,童心晚此刻是不会信他的。
童心晚一直弓着腰,像只小兔子,耳朵耷拉着,肩膀紧缩,整个人绷得很紧。
莫越琛给她擦完了背,去给她擦腿。童心晚哪会肯呢,但又拗不过他的力气,又急又恼中,她掬起水就往他身上浇,一浇之后,她楞了一下,神情慌张地往后缩了缩,见他没反应,她又赌气往他身上掀了两捧水花。
莫越琛隔着飞落的水花看她,她惶惶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突然就丢掉了沐浴球,身子往前,凶猛地吻住了她。
腥咸的泪,还有带着香味的沐浴泡泡,一起被他和她的嘴唇吞了进去。
童心晚根本躲不了,和他一起往水里面沉。一层泡泡一层水,二人沉在水底,都快不能呼吸了,他才抱着她坐起来,咬着牙说道:“童心晚,我要是再让你难过,我立刻死去。”
童心晚楞住了,她呆呆地看着他胀红的眼眶,身子又开始发抖。
“莫越琛……你不觉得我现在很丑吗?我拿什么配你啊?”她颤着手指,轻抚上他的脸颊,恸哭起来,“你能忍一天,能忍一年,能忍一辈子吗?”
“怎么叫忍?我一天都没能没有你。心晚,我一天都不能没有你。”莫越琛抵在她的额上,沙哑地说道:“若再找不到你,我……”
“可是我……”童心晚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喃喃地说道:“我比以前更差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