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乔南心底却好像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下班离开电视台,乔南没有回家,坐车来到医院。这月医药费需要缴纳,她不需要加班时也都会来。
湖城医院算是二级医院,费用相对市级医院便宜一些。乔南两年前把母亲转入这里。
三楼最里面的病房开着门,乔南每次过来都喜欢开门开窗,流通空气。小时候家里居住条件不好,十平米的房间要填满所有生活物品,没有独立的淋浴间,更没有卫生间。在她的印象中,每到周末妈妈休息都把屋子里外打扫干净,将清洗干净的床单被套晾晒在阳光下。
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童年,从那场绑架开始,彻底改变她的世界与未来。一份安逸的生活变为奢求,三岁那年留在心底的噩梦一辈子都无法抹去。那些暗黑冰冷的夜晚,那些惊恐无助的求救,所有声嘶力竭的哭泣只能换来毒打咒骂。
如果不是遇见养母,乔南真的不知道这辈子会怎么样?
太多的失望和绝望,慢慢淡化掉父母的面容。她没有等来父母的救赎,只能在一次次惊醒的噩梦中,独自吞下冰冷的泪水。
养母能力有限,扶养她十分辛苦。乔南童年中记忆最深刻的画面,只有蓝色小布包以及颠簸拥挤的长途车。妈妈四处打工,走过大大小小的城市。儿时她最大的心愿,可以过一次有蛋糕的生日。
乔南打来一盆温水,将干净的毛巾浸湿,弯腰站在病床前,轻轻为母亲擦拭。
“妈妈,今天阳光不错。”
乔南解开母亲身上的蓝白条病号服,帮她擦洗身子,“我开了窗,你有没有闻到阳光的味道?”
躺在病床中的中年妇人禁闭双眼,脸上带着氧气罩。因为常年昏迷,她面色苍白病态。
五年前母亲车祸入院,此后再也没有醒来。这么多年,乔南想尽办法筹钱,生怕断了医药费。
呼吸机滴滴响,病人的生命体征全靠那台仪器。其实医生早已下过断言,病人清醒的机会几乎为零。
乔南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话麻木,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别人怎么说,妈妈是她的,她要让妈妈活着。
哪怕妈妈醒不过来,但妈妈身体还是热的,她只要伸出手,还能摸到妈妈的脸。
乔南知道,倘若今天调换位置,妈妈也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她活下去。
早些年的志向骨气,这几年都丢的差不多。她可以忍气吞声,可以看尽脸色,只要她能有份稳定的收入,能不依靠邵家,能每月按时来医院交钱,她都能忍。
“妈,你要坚持。”乔南侧翻过母亲的身体,开始擦拭她的后背,“你说过要给我过二十五岁生日。”
乔南垂下脸,眼前凝聚的水雾被她逼回眼眶。大概三岁那年哭的太多,后来她很少流眼泪。只有那年回到邵家,同妈妈分别时,她抱着妈妈大哭一场。
可她很快就后悔了,如果她没有离开,也许妈妈就不会出事。
每次在医院停留的时间,乔南都尽可能多。她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但她却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热切的母爱。
而那个生她的妈妈,总是一次次令她心寒。都说血浓于水,这话对她并不适用。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乔南才回家。刚刚进门,她就累的倒在床上。平时工作经常加班,又加上长期失眠,她异常疲惫。
乔南再次睁开眼睛是被噩梦吓醒。
屋内光线昏暗,乔南胸口剧烈喘息,五指揪紧胸前的衣衫。两鬓贴着汗湿的黑发,她抬起掌心捂住脸。
梦中那些幼时画面,令她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一张张陌生恐怖的脸在她眼前闪烁,潮湿阴暗的角落,辱骂还有毒打。她抬手紧紧捂住耳朵,那种绝望的,嘶力竭的哭喊声,深深刻入她的灵魂。
童年这场噩梦,终究要伴随她一生。
乔南眼睛酸涩不已,每次做这个梦,她仿佛都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痛彻心扉。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为什么丢的人是她?为什么要让她经历那场劫难?!
昨晚睡得糟糕,乔南一整天都需要咖啡提神。
“小南,今晚加班吗?”曲咪想约她吃饭,顺便打听一下姜大主播的八卦。
乔南也想发泄下,她刚要答应,桌上手机响起来。
“姐。”她压低声音。
邵卿刚开完会,正在部署工作,“下班回家换套衣服。”
“换衣服做什么?”
“今晚有个活动,你跟我一起去。”
“我……”
“不许说有采访!”邵卿抢先堵住她的话,“七点,司机去接你。”
“……好吧。”
乔南拗不过姐姐。
家里礼服不少,乔南选套黑色小礼服。她根本不想抛头露面,但姐姐又把爷爷搬出来,她只好妥协。
司机准点来接,她收拾好下楼。
不久,黑色轿车停在市中心一家拍卖行外。乔南下车往里走,出于记者的职业敏感度,她先对周围环境仔细观察,顺便挖掘有价值的新闻。
姐姐早已入场,乔南找不到人,准备打电话时入场处突然一片轰动。
前几天劲爆娱乐版头条的两人相携而来,郁锦安一身黑色手工西装,姿态优雅。他身边的女友,更是一派豪门千金风范。
乔南慌忙躲到盆栽后面。
第035章 拍卖会争夺
“小南。”
邵卿出来迎她,恰好见乔南躲在盆栽后面,立刻伸手把人拉出来,“你要适应这种场合。”
“我头疼。”乔南想跑。
“我带了止疼药。”邵卿早已熟悉她的套路,“今晚拍卖会有爷爷想要的一幅画,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听起来好像并不复杂,乔南告诫自己只要低调就会没问题。前方入口处的喧闹声已经平息,她挑眉看过去,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
“走吧。”邵卿拉起妹妹的手,乔南跟在她身后入场。
今晚拍卖会到场人数远比预期多,主办方没有料到郁锦安出席,临时组织工作人员清理出头排的VIP座位。
“郁少。”
主办方负责人走到VIP席位,先把今晚拍卖的商品画册送上。那意思让他先选,有喜欢的直接留下。
郁锦安掀开看眼,又把画册递出去,“按照流程来。”
自从回国后,商元君今晚第一次同郁锦安公开亮相。她身上的白色长裙精心挑选,妆容完美到无懈可击。
她淡淡一笑,道:“听说有副字画不错。”
下月爸爸生日,她想要份寿礼。主办方又把目光落向郁锦安,“字画可以直接给您预留。”
男人想了想,望向身畔女友,“今晚东西不少,你打定主意只要那幅画吗?”
“这……”女人的心理总是贪婪,不把全部东西都看过来,很难死心,“那我们再看看吧。”
“好。”负责人吩咐工作人员安排。
今晚拍卖物品的画册上,那副画卷商品标号为2332,乔南记住号码。
周围不少人投来异样目光,暗自询问邵卿身边的女孩子是谁?
邵卿淡淡一笑,闭口不答。
姐姐没有说破,乔南稍安心。她不想对外宣布身份,以前不想,如今更加不想!
最前方端坐的男人格外引人瞩目,因为他喜欢清净,他身边的位置只能空着。
乔南暗中观察,随时保持警惕性。
晚上八点钟,拍卖会开始。主持人走上高台,木锤落下换来一片掌声。
这种场合乔南比较陌生,以前她也采访过拍卖行,但今天却以主人的身份。
“那边五排第三位是刘董。”邵卿红唇覆在乔南耳边,“刘叔叔同爸爸关系挺好,邵氏广告有计划与刘氏合作。”
“哦。”乔南敷衍的点点头,她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也不关她的事。
第一件物品展出,明末清初的青花瓷碗,底价二十万。每次举牌叫价五万,乔南默默肉疼,那么个蓝色小碗,竟然卖到六位数。
哎,人生的差距真大!
倏然间,前方坐姿笔直的男人偏过头,那双锐利的深棕色瞳仁朝他身体的斜侧方看过去。
乔南咻的弯下腰,把脸埋入双腿间。
“怎么了?”
“东西掉地上了,我找一找。”乔南神情紧张。
大厅光线昏暗,邵卿压低声音,“很重要吗?”
乔南磨磨蹭蹭半天才直起腰,“不找了。”
那个男人突然转头,差点吓死她!
高台上叫价继续,乔南发现这里光线不算亮,距离这么远,他应该看不到自己。
虚惊一场。
前方VIP坐席内,郁锦安深棕色瞳仁望向某个点怔住。
“锦安,你在看什么?”商元君上半身朝他靠近,肩膀恰好停留在他肩胛骨间。
郁锦安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
四周光线不好,商元君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把全部注意力都留在台上。
拍卖会进行过半,没有什么太特别的玩意,唯有那副字画还算满意。
十二件古董全部交易成功,最后那件压轴字画,便是今晚要等的重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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