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意思吧?”
牧野高,苏莞尔不得不仰头看他。
牧野刚打完篮球,短袖的袖子撸到肩膀,露出黑亮的肌肉。
牧野颇有兴趣的看着苏莞尔,勾着嘴角笑着,没说话。
苏莞尔也不等他,转身就要走。
“你挺机灵啊,”
苏莞尔停下脚步,站定,回头。
牧野走过来,挡住她眼前的阳光,他缓缓俯下身,凑近,此时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极了,苏莞尔几乎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牧野透过她的眼镜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睛,“可是,你在怕什么呢?”
她的眼睛闪了几下,他几乎能通过那双眼睛看到她飞快转动的小脑袋瓜,苏莞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牧野突然笑起来,直起身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莞尔愣住了。
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在他的大手触到她头部的一瞬间,她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全身的血液全部冲向脸颊。
然后又流向四肢百骸,最后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
她的大脑无法思考,只能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人。
有什么东西突然扔过来,苏莞尔下意识的接住——是两块水果硬糖。
“说了哥哥给你买糖吃。”牧野走回到座位上,懒懒的支着长腿,“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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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要跑步,苏莞尔没跑,跟几个女生一起站在树下。
那一节课苏莞尔都没有缓过来,牧野嚣张的样子始终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那两颗糖放在苏莞尔的校服口袋里,苏莞尔时不时的要摸一摸看他们还在不在。
后来一连三天牧野都没来上学,苏莞尔有些蔫,每天早晨注意力都放在后门,每次有人开门她都会满心期望的回头,但是都不是他。
牧野没来,化学老师很生气,嚷嚷着要找牧野家长,苏莞尔趴在桌子上,看都不想看化学老师一眼。
化学课下课,苏莞尔准备穿上校服外套要去操场上间操,杨佳霖习惯性的和苏莞尔一起走,苏莞尔慢吞吞的收拾完,走在杨佳霖身边。
杨佳霖想要伸手去挽苏莞尔,苏莞尔低头整理了一下手表,刚好躲开了。
走到教室门口,迎面就看见柏成林背着书包往教室里走。
苏莞尔快走了几步和杨佳霖拉开距离,喊了柏成林一声,柏成林抬起头。
苏莞尔把柏成林拉到一边,她身后的杨佳霖没有等她,跟着人群下楼去了。
“你没事吧?”苏莞尔小声问。
柏成林有点感激又有点感动的看着苏莞尔,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我没事儿,能有啥事儿。”
柏成林表现的挺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一样,但是苏莞尔能感觉到,其实柏成林这个人挺敏感的,就像这次,她绝对知道杨佳霖没有帮她,以她这种性格,杨佳霖以后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好过。
“没牵连到你们吧?”柏成林拍了拍苏莞尔的肩膀。
“没有没有,”苏莞尔笑了笑,“你没事就行,你回教室吧,我去上间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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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的间操就跟闹着玩儿一样,操场不够大,站不下那么多人,队列离得很近,有的时候某个动作就会打到身边的人。
苏莞尔站在队伍里,跟着间操的音乐机械的做着动作,方才站在楼顶拿着话筒的学生处主任似乎说,十月一假期后的周一有某个领导要过来检查,所以可能要抽出些时间训练间操。
班主任王建也一直跟着,站在学生们旁边絮絮叨叨的强调动作要做到位。
阳光拉的很长,温柔绵软,没有那么强烈,苏莞尔摇摇晃晃的竟有些困意。
转体运动的时候,苏莞尔目光扫过看到操场边的大树下站着两个人。
她没有看清,但是直觉告诉她,那就是牧野。
苏莞尔瞬间睡意全无,扭头去看,那果然是牧野。
牧野的站的位置正好对着苏莞尔,他手里夹着根烟,正跟李子俊说着什么,操场上人很多,他的脸在两个女生之间透过来,五官深邃竟比那两个女生的脸还要精致。
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牧野身上,所以吴清塘走过来的时候,苏莞尔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周一要有领导检查,学校还挺重视,要求学生会下来监督各班级做操情况,吴清塘作为学生会主.席在各班级之间穿梭,走到一年七班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苏莞尔。
苏莞尔依然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一张小脸被一个巨大的眼镜框遮住了半边,皮肤白皙干净,一丁点杂质也没有,有种白到透明的感觉,一张小嘴嘟嘟的,像是红樱桃。
不知道她在看什么,那么出神,动作做错了都不知道。
“同学,做操得认真点啊。”
冷不丁有人在自己身边说了这么句话,苏莞尔没有防备,吓了一跳。
回头就看见吴清塘笑着的脸庞。
“小学妹,我们好久不见啦,你还记得我吗?”
全班同学都在呢,现在明显不是跟他周旋的时候,但是苏莞尔领教过这位学生会主.席的智商,他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所以只能直奔主题,给他他想要的。
苏莞尔笑了笑,说,“学长,什么时候学生会报名啊?”
果然,吴清塘十分高兴,“这周五,就在去食堂的那条路上摆台,”临了还补充了一句,“你可一定要来哦,我记住了,你是一年七班的。”
厌恶的情绪从心底里萦绕开来,苏莞尔垂下眼睛,“嗯”了一声。
等吴清塘走开,苏莞尔回头在树下寻找牧野的身影,可是他已经不在。
苏莞尔咬着牙看着吴清塘的背影,心里无比窝火。
第13章
从四中的正门顺着那条青白石子路一直往西走,走到尽头向右一拐,拨开墙边杨柳树的枝条能看见一个生了锈的小铁门,岁月在铁门上留下痕迹,斑驳的锈迹变得非常脆弱,一碰就会碎成齑粉。
打开这个破旧的小门走进去,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听老人家说从前是个成衣厂,国家政策有变,干不下去了,工人们全都下岗了,老厂长也不知去向,就这么荒废至今。
这个小工厂去年开始拆迁,拆了一半,似乎开发商出了点什么事,跑了,这一片就成了烂尾楼,政.府也不管,就这么白白放着,平常没有人来,流浪猫狗们从小铁门下面挤进来,寻得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个逐渐便成了他们的天堂。
那天陈玉溪正在睡觉,木板屋里没有窗户,关上门就是漆黑一片。
所以当门突然被打开,光线直射进来的时候,陈玉溪眯缝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下意识的用手去挡。
“草,谁啊?”适应了一下,陈玉溪勉强睁眼。
“还挺横,”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冰凉的笑意,“这是好得差不多了?”
陈玉溪“哦”了一声,放松警惕,从木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带烟过来没有?”
牧野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熟练的磕出两支,一支递给陈玉溪,一支自己叼着。
青烟缭绕起来,牧野搬了个凳子,扑了扑上面的灰,长腿一跨坐下来。
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抽烟。
陈玉溪一直对牧野挺好奇。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信任他,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变得十分机警,他知道即使省里体恤让他先回老家避一阵子,那些人也根本不会放过他。
牧野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城中那一片老房子中间转悠,想去巷口的超市买点吃的——他太饿了,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这样下去身体根本撑不住。
后来那些人找到了他,是牧野他们救了他。
陈玉溪其实也怀疑过,这些人看上去年纪太小了,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帮他。
然后他就看到了牧野。
一开始他把牧野当成男孩看待,后来发现他行为处事机敏老练,根本不像是一个高中生的作为。
和他相处时间越久,他越会忘记这仅仅是一个上高中的男孩。
和他的女儿差不多大。
陈玉溪也试探过,他想知道牧野背后是什么人,到底是谁让牧野过来帮他,不可能是省里的人,如果是那样,他们就直接让警局里的同事过来了,何必牵扯上一个牧野。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打探出来。
牧野十分聪明,总是能从他弯弯绕绕的话里,听出他最终的目的,陈玉溪用审讯犯人那一套来对付牧野,也根本没有用。
他不想说的,别人半点都别想套出来。
那个时候陈玉溪甚至有些庆幸,牧野是过来帮他的,不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如果是那样,他这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警察都不一定有办法对付。
陈玉溪静静看着牧野抽烟的侧脸。
“你差不多能出去了。”一支烟抽完,牧野低声说。
“嗯?”陈玉溪坐起来,“外面没事了?”
“嗯,”牧野说,“应该没事了。”
他说“应该没事”那就是“一定没事”了。
陈玉溪自己也很好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会对牧野产生这么大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