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等他心生担忧,身后榴树林里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岑循声寻去,却发现一树花开正盛的榴树下,那个他寻了一路方才还让他担心不已的小丫头正没心没肺地卧在茵茵绿草地上睡得香甜。但见其眉如远山,肤色白皙,睫毛弯弯似是半开的扇儿,青丝如墨铺散在青草上,小嘴儿嫣红,于睡梦间更是平添了几分诱人。小姑娘微微蜷着身子,落满榴花的宽大裙摆掩住了她一双玉足,双手相合垫在脸侧,半分没有醒来的迹象。
立在五步开外,顾岑的目光落在小姑娘白净的睡脸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不知该笑还是该怒。
这荒郊野外的深树林里,她竟然也敢这样毫无防备的睡这么沉!
薄唇一点一点抿紧,顾岑沉了脸色,一步一步朝着女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1.本文架空,架得很空,考据就不必了
2.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入坑请慎重
3.《相公本是女红妆》姊妹篇,郡主和洪宝都有戏份哎嘿嘿
4.话痨扇还是那个话痨,欢迎来唠嗑=w =
☆、chapter2
痒!
“阿嚏——”
好梦正憨的苏绾宁突然觉得鼻头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后,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先是一根绿莹莹的青草叶子,目光上移,顺着草叶子看到一只五指修长的白皙大手,再往上是月白色的绣着木槿暗纹的锦衣袖子,然后是一张紧绷的冷峻面庞……
言之哥哥?!
神思迅速回笼,苏绾宁“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忘了身后是一株榴树,碰上去,尖利的枝桠戳到她后背,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下子才算是彻底清醒了。
“言之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小脸微皱,还没来得及呼疼,便看见眼前的男子目光沉沉。苏绾宁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方才她只顾着往后躲开,却忘了自己此刻并未穿足衣,这会儿一双白净的玉足露在裙摆外没有半分遮掩,映着那郁郁葱葱的青草更显白玉无瑕。
苏绾宁的脸“腾”地红了,宛如天边的晚霞一般,手忙脚乱地拿裙摆盖住自己的脚,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平阳城第一世族苏家与顾家庄乃是世交之谊,苏绾宁打小就喜欢跟在比她大七岁的顾岑身后当小尾巴,虽说顾岑是看着她长大的,但到底男女有别,如今这般在他面前袒足,到底是失了礼仪。
苏绾宁又羞又臊,只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也好避开这令人尴尬的境地。
然而顾岑却忽然站起身转了方向,一句话也没留下就朝着湖岸边走去。
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被榴花枝叶掩去,苏绾宁蓦然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她便立即瞪大了眼睛,俏脸也红了个彻底。
只见顾岑去而复返,手里竟然拿着之前她戏水时遗落在湖岸边的绣鞋和足衣!
“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了,还这么大大咧咧的,也不怕苏伯母知道了再罚你抄《女诫》,嗯?”弯腰将鞋袜放到苏绾宁跟前,顾岑语气淡淡地数落了两句,而后便站起身背对着苏绾宁走开。
苏绾宁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鞋袜,又看了一眼顾岑的背影,一口气轻轻地被吐了出来。
刚刚顾岑数落她的语气就跟数落他妹妹顾燕笙一样,倒叫她少了几分羞意。
动作利索地穿好了足衣和绣鞋,苏绾宁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落花和尘土后,才慢吞吞地朝着顾岑的方向挪了过去。
方才顾岑一直绷着脸,可见是生了气,仔细想想自己就这样大剌剌地在野外深林睡着了,似乎的确做得不对。苏绾宁有些心虚地站在顾岑的身后,决定主动认错:“言之哥哥,我错了。”
她向来敬重顾岑如亲兄长,顾岑也一直待她极好,心知他这会儿生气也是因为担心自己,因此这错她认得诚心实意。
顾岑侧过头,看着苏绾宁笑了一声,声音却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雪一般,薄唇微启,反问道:“哦?错哪儿?”
一个小姑娘胆子这么大,一个人往这深林里钻不说,还敢席地而眠没有半分警惕之心。顾岑想起之前看到遗落在岸边的鞋袜,心里还有一阵后怕。天知道当时他心里有多害怕,害怕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有个三长两短……
至于这样的后怕意味着什么,顾岑并未深究。
脚尖轻轻扒拉着地上的青草叶子,苏绾宁揪着手里的绢帕,声音轻细地开了口:“我不该在荒郊野外睡觉,还把鞋袜落在湖边,让你担心,我真的知道错了。”拱着手,苏绾宁眨了眨眼睛,乞求道,“言之哥哥你就行行好呗,不要告诉我爹娘还有姐姐好不好,好不好?”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了,被数落和抄《女诫》都算是轻罚,怕的是日后想要出门都会千难万难。
顾岑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到底绷不住脸了,只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你说的只是一方面,你可知这荒郊野外有多危险?”
青州一带治安平宁,这里不过是人烟罕至的竹林深处,等闲能有什么危险?从前她也曾经常在这里打盹,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只这一次偏偏教顾岑抓了包,害他担心,她也就只能乖乖认错了。
苏绾宁低着头,半晌才偷偷地瞄一眼身旁的人,看着他如刀削般的侧脸,她忽然探出手去扯了扯他绣着木槿花暗纹的衣袖。
“嗯?”顾岑侧首看向眼睛明亮的小姑娘。
苏绾宁收回手,挠了挠头,问道:“言之哥哥不是去了外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呀?”
如今顾岑执掌顾家所有商行的生意,定期是要去各大商行视察的,也因为顾家的生意遍布大燕上下,所以他经常在外奔波。
苏绾宁清清楚楚地记得顾岑是月初时离开平阳城前往白水镇的,至如今还不到半月,似乎这次的事情十分顺利?
小姑娘侧着头,风拂起她鬓边散落的发丝飞舞,顾岑拢在袖中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的指尖,本来紧紧抿起的唇缓缓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事情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你不会忘了过两天就是奶奶大寿的日子了吧?”
惦记着给顾老夫人贺寿是真,心里急着想要见到某个小姑娘也是真,不然也不会在看到竹林外的马车后,就抛下马儿和俞安自己独身进了这竹林。
苏绾宁恍然般点了点头,咧着嘴笑道:“我怎么会忘了老夫人的寿辰呢。”她前两天还在发愁要准备份什么样的寿礼呢。
“阿宁准备了什么寿礼?”
“我才不与你说呢。”苏绾宁撇了撇嘴,“老夫人每次都嫌弃你准备的东西,你该不是想偷偷拿了我的礼物去献宝吧?”
这算是无故的冤枉了,顾岑也不恼,反而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都被你识破了,看来也只能让奶奶再嫌弃一次了。”
俊美如斯的男子摊手作出无奈的模样倒的确让人不由心软,苏绾宁两只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在顾岑面前晃了晃,侧着脑袋,笑嘻嘻地道:“一对一交换,我帮你一次,言之哥哥也帮我一次好不好?”
明亮的杏眼里满是狡黠,顾岑看着她颊边浅浅的梨涡,好笑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苏绾宁负手往后退了两步,“这个不急,怎么着也得证明我说的管不管用不是?”
倒是个不占便宜的好丫头,顾岑挑了挑眉:“都依你。”
苏绾宁满意地笑了,用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认真地道:“老人家要的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最重要的是那份心意,言之哥哥不会不明白吧?”
顾岑微微一愣,脑海里蓦然忆起平日顾老夫人一人吃斋念佛、形单影只的孤寂情状。明明是儿孙满堂,可真正陪在她身边的也就只有金嬷嬷一人罢了。
“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
苏绾宁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顾岑的脸瞬间一黑。
凉凉的晚风拂过湖面,掀起涟漪层层。
苏绾宁与顾岑并肩坐在湖岸边,任清风撩起发丝微扬,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顾岑的一双凤目幽沉,眸色点点转深,落在湖水里的倒影上,心头蓦然一柔,扯了扯唇角,打破了静谧:“再过几月,你就该及笄了,届时赵诚也该上门提亲了吧?”
苏绾宁与赵诚的亲事是打小定下的娃娃亲。那赵诚原也是世家子,只赵老爷子过世后,赵家家道一落千丈,赵诚也沦为了一个穷酸秀才。苏家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家,苏伯尧命人安置了投奔而来的赵家母子,拨了银钱供赵诚读书,只等着苏绾宁及笄、赵诚取得功名就让二人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