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你 (枝久)

　　见着她男朋友进来，谈姝和许昕冲对方使使眼色，实相地退出包间，出去透气。
　　站在往下的扶梯上，谈姝手里的手机响动起来。
　　那天她存了仲泽言的号码，然后心血来潮设置了一个专属的手机铃声。
　　而现在，传到耳边的，正是这首歌。
　　“二姝，你电话在响。”许昕一边喝奶茶，一边提醒她。
　　谈姝接听电话，放到耳边，自动扶梯已经到底。
　　“喂？”
　　“谈姝，是我。”仲泽言刚刚开口，嗓子还有些哑，他咳了两声。
　　“仲老师啊。”谈姝捏着手机，指尖下意识抓紧。
　　仲泽言：“你在新酒里？”
　　谈姝：“对啊。”
　　仲泽言低笑一声，说：“你往后看。”
　　她站在自动扶梯底部，他站在上面，用拿着手机的右手朝她挥挥手。
　　谈姝惊讶，随即咧着嘴笑出来，“怎么这么巧。”
　　许昕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略微惊讶。
　　仲泽言踏上电梯，三两步走下来，“在这边玩？”
　　谈姝点点头，随后问：“你也是？”
　　仲泽言摇摇头，低头看她，“你看看手机短信。”
　　听他这么一说，谈姝这才发现，原来中午的时候，他给她发了短信约晚上一起吃饭！
　　谈姝咬咬舌尖，今天这一天都忙，她都没怎么看手机，根本没有发现这条短信。
　　看她一脸懊恼的样子，仲泽言只是轻轻勾了勾唇，然后问：“你们吃晚饭了吗？”他说完，朝一直盯着他看的许昕点点头，算作招呼。
　　谈姝说：“还没。”想起许昕还在身边，她挽着许昕的胳膊介绍道：“这是我室友。许昕，他是我……”
　　“朋友。”仲泽言抢先她说：“是朋友。”
　　许昕狐疑地扫了两人一眼。
　　后来三人去四楼的日料店里吃了一顿。
　　许昕对谈姝的这个朋友着实好奇。
　　看他的穿着讲究，谈吐优雅，根本不像她们这个年纪的人。
　　谈姝哪里来的这样的朋友？
　　还长得这么……好看！
　　吃到半路，外面一阵骚动，依稀听见说有人要跳楼。
　　许昕上完厕所回来，急冲冲地拉着谈姝的胳膊，语无伦次：“谢……雨……谢雨意要跳楼自杀！”
　　三十多层高楼，谢雨意一边啜泣一边颤抖。她站在高楼，面向大路车流，像一只破碎的瓷娃娃。
　　楼下聚集了好多人，对着高楼指指点点。
　　谈姝和许昕跑出去，撞到更加气愤的谢雨意的男朋友。
　　“你现在要去哪！你女朋友正站在楼顶要跳下去呢！”许昕揪住男人的衣领，眼睛瞪得老大。
　　男人脸色猛变，挣脱开许昕的手，转身就往楼上跑。
　　谢雨意闹了这么一出，他们才发现事情原来变严重了。
　　谈姝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紧跟着男人上楼。
　　爬上天台，看到哭得极狼狈的谢雨意，谈姝神色凝重。周围很吵闹，她却可以清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看到自己男朋友上来，谢雨意哭得更凶了。
　　她往左边动了两步，大叫着：“你别过来！”
　　身体往外倒了倒，底下的人群一片惊呼。
　　男人不敢动了，他举着双手，认错似得看着谢雨意，“那边危险，你快点过来！”
　　“你闭嘴！”谢雨意厉声打断他，眼泪滑过脸颊，“你一点都不把我放在心上！你这个男朋友有什么好……”
　　谢雨意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全是对男友的控诉和抱怨。似乎已经埋藏很久了，她一次性说了个全。
　　男人使劲点头，“好好好，我错了。你快过来好不好？那边真的很危险！”
　　这时谈姝才发现男人一直没敢太过靠近，也不敢抬头去望边上的高空，他的腿抖得厉害。
　　“他恐高！”
　　谈姝说完，正要迈开步往前走，却被身旁的人拉着手腕。
　　一双温热的手，她好像感觉到他指尖的脉动。
　　仲泽言叫她乖乖待在原地，自己则走到男人身边，然后缓缓向谢雨意靠近。
　　“你别过来！”谢雨意发现他的动作，狠狠地跺了跺脚。
　　两人相距不过一米，她在护栏外边，似乎风吹一下就会倒下一样。

☆、chapter14

　　冷风刮过。
　　谢雨意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她圈着手臂，长发从脸上滑过，遮住了双眼。
　　仲泽言朝前走了一小步，谢雨意连连摇头，忍不住后退。
　　谢雨意的男朋友不敢过去，只敢站在原地，双手激烈地挥动：“宝儿！谢雨意！是我错了，你别做傻事！”
　　仲泽言扭头，眼神与谢雨意男友交汇，双方暗暗点头。
　　谢雨意男友负责感情劝说，而仲泽言则趁谢雨意大意的时候，一把将她托起，拧到水泥地上。
　　场面陷入一瞬间的混乱和危险。他扑住谢雨意的瞬间，身体上半部分惯性地冲过栏杆，好在下一秒，准确地将谢雨意带回到栏杆后侧。
　　安全了。
　　人群惊讶，拍着心脏，有惊无险。
　　谢雨意的男朋友立马跑过来，一把抱住受惊过度的她，一边哄着。
　　谢雨意哭得止也止不住。
　　救援队赶来时，场面已经控制住了。
　　仲泽言从坚硬的水泥地上站起来，谈姝立马冲到他身边来，抓起他刚准备隐藏伤口的手。
　　掌心擦过地面，破了皮，出了血，糊了一大片，有些严重。
　　他还想收回手，可被谈姝紧紧握住，根本不让动。
　　手背传来她掌心的温度，有点凉。
　　“是不是很疼啊。”谈姝脸色凝重，眼里满是心疼。“我们先下去，找个药店清理一下伤口吧。”谈姝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眸。
　　漆黑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谈姝舔舔嘴唇，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脸颊渐渐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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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见他迟迟没有回答，谈姝厚着脸皮又问了一次，脸红红的，又像冷风吹的。
　　“好。”仲泽言点点头，想到什么，又说：“不用担心。只是小伤。”
　　那边谢雨意在男友的安抚下，情绪渐渐平息，许昕过去帮忙搀扶腿软的她站起来。谢雨意的膝盖和手肘上也有一点擦伤——刚才那一扑，力量并不小。
　　楼下正好就有一家药店，谈姝走在仲泽言身边，进店之后，没发现有人。环视一圈之后，谈姝看见店长在最里面，于是她很自然地回头，伸手扯了扯仲泽言的衣袖，说：“在这边。”
　　这个动作弄得仲泽言一愣，仿佛回到了从前。
　　店长阿姨给仲泽言处理伤口，酒精消毒时阿姨提醒他忍着一点。
　　谈姝乖乖地转身走到旁边去看玻璃柜里的药。
　　仲泽言看着她的黑头发发呆，手心的痛让他皱了皱眉头。
　　许昕给谈姝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先回学校去，谈姝应下，叫她路上注意安全。
　　转过身来，店长阿姨已经在他手心上缠好了绑带，打了个结。
　　仲泽言的右手忽然很像熊掌。
　　谈姝眼底隐有笑意。
　　仲泽言看出来了，拿手在她眼前晃晃，“幸灾乐祸呀，嗯？”
　　“不敢不敢。”谈姝连连摆手。
　　十一月份，天黑得早了。外面华灯初上，夜色如同幕布垂挂在天边，稀疏几颗星星，有些寂寥。
　　“刚才医生说的，最近不要碰水。不要忘记了哦。”谈姝望着树上的彩灯，强调说。
　　“你把我当你啊？”仲泽言开玩笑，“我这个年纪的人了，你不用担心。”
　　是在说自己老了？
　　谈姝点点头，跟他道谢说：“刚才在天台，谢谢你了。谢雨意她，情绪不太好。”
　　仲泽言摆摆头，说：“她是你室友？”
　　谈姝：“对。”
　　仲泽言道：“是有些冲动了。”
　　谈姝：“她被保护得太好，受不了太大的委屈。”她摇摇头，“她这个性格，就是太偏激了点。”
　　身边的人忽然停了脚步，谈姝一顿，回头看他。
　　树上的白色灯光一熄一亮，照在他脸上，像蒙了一层柔光。他问：“那么你呢？”
　　那么你呢？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谈姝却听懂了。
　　她当初也有把命不当命的时候，那段时间太久远、太不美好，被她尘封在盒子里，不愿再回想起来。
　　“我现在长大了。”谈姝深吸了口气，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长大了，惜命了。”
　　眼前一团哈出的雾气，白森森一片，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仲泽言勾勾唇，走前一步，站到她身边。
　　旁边有个小姑娘卖花，从他俩身旁经过，期待地看了看。
　　谈姝想了想，叫住小姑娘，从她手里买下一束包好的满天星，转身便送给了仲泽言。
　　“就当寓意你的手心快点好起来。”她说，眼睛亮晶晶的。
　　仲泽言没伸手，见她这么认真的样子，哑然失笑。
　　谈姝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啊。”
　　无奈，仲泽言只好接过，他低着头，望着她的眼睛，沉声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女生送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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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送男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