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你 (枝久)

　　卸货的时候，仲泽言和宋晨走在那四个人前头，去卸第一个车厢的物资。
　　这里的物件比较大，有一架钢琴，还有一些家具，偏重。
　　所有东西都得先从车里搬下来，再抬上六楼。等全都搬完的时候，两人趴在窗台上休息。
　　仲泽言拿起地上的一瓶矿泉水给宋晨丢过去，宋晨一口解决完一大半，然后去了厕所。
　　这个房间里都堆满了器具，窗户开着，窗纱随风飘起，阳光落在他脸上。
　　余光里出现一双脚，仲泽言微微抿下唇，这才转头，看向来人。
　　是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
　　他抽着烟，慢悠悠走到他跟前，眼角含着不明的笑意。
　　他也趴在窗台上，目之所及是孤儿院的大操场，院门口有一棵大树，天空一片湛蓝。
　　烟雾从脸上拂过。
　　“来一支吗？”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黄鹤楼。
　　仲泽言抽出一支，男人侧身，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燃。
　　仲泽言吸了一口，深深地吐出，“舒服！”
　　男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笃定地问：“怎么想来做义工了？”
　　仲泽言笑：“放年假在家，闲着太无聊，不如来这里，看看这些活泼的小孩子，倒觉得蛮好。”
　　男人惊讶状：“看小孩就不无聊了？”
　　仲泽言吸着烟，只是哼笑。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快到完结了我就开始卡←_←

☆、chapter46

　　宋晨从厕所出来，迎面差点撞上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宋晨记得，旁人叫他老李。
　　老李掐灭烟头，朝他扯扯嘴角，侧身进去。
　　宋晨洗完手出来，仲泽言站在房间门口等他。两人一起下楼，和其他义工会合。
　　下午的工作主要是陪小朋友上课，做游戏。
　　到教室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杜歌抬头瞥了他俩一眼，又低头去指导身边的小朋友画画。
　　仲泽言身边坐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女孩，梳了两个羊角辫，脸粉扑扑的，非常可爱。
　　她拿着水彩笔，画了一个金色的太阳，一棵大树，树旁是一个放风筝的小孩。
　　仲泽言用很温柔的声音问：“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是你吗小朋友？”
　　小女孩“嗯”一声，侧头看向仲泽言，小脸笑了一下，又拿起黑色的彩笔，在旁边画了一个大男孩。
　　等涂完黑色的头发，她描上一个微笑的嘴唇弧度，然后指指仲泽言。
　　“你是说，这是画的我？”仲泽言笑着问。
　　小女孩说：“是的。”
　　仲泽言轻拍她的脑袋，“你很棒棒哦。”
　　女孩把画纸撕下来，送给仲泽言，接着又拿出一张纸，画小猪。
　　仲泽言坐在她身旁，不时给她指导。
　　这一幕落在角落一个人眼里，那人眨了眨眼，又不动声色地将实现移到窗外。
　　第三天下午，午饭时间，老李一个人在教室外面抽烟。
　　一个小男孩吃完饭，回来教室拿东西，看见他，叫了一声叔叔。
　　男孩跑到桌子面前，蹲下身，手伸进书桌摸什么东西。
　　看着他小小的样子，老李掐灭烟，指尖摩挲，眼神不明，缓缓朝男孩走进。
　　他站在男孩身后蹲下，伸手要去他的耳朵，手臂被人中途截住。
　　老李一愣，仲泽言已经把他拉到门后。
　　随后，走廊上传来陈警官和杜歌的声音。
　　老李眯眯眼，舔了一下唇角。
　　院里专门提供了员工宿舍，义工和院内的管理人员住在一起。
　　一个房间四个人，正好和那个叫老李的住在一块。
　　忙活了一整天，大家早早地洗漱完便躺在床上。宋晨和另外一名义工聊得火热，老李时不时插几句嘴，相比而言，仲泽言就很话少了。
　　在床上躺了一阵，手机响了，他出去接电话。
　　宿舍在一楼，仲泽言站在一棵大树底下，一边抽烟，一边听电话。
　　“姝姝？”
　　“嗯，是我。”谈姝躺在床上蹬自行车，刚洗过脸，敷了一张面膜。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谈姝哼了一声，别扭地说：“才十点，哪里晚了。”
　　听到她这样的语气，仲泽言笑了一下，指尖夹着的烟递到嘴边，两颊一凹，深吸一口吐出去。一阵夜风吹过，他的脸被埋进烟雾里。
　　“你在外面？”
　　谈姝听到风声，狐疑地问。
　　仲泽言：“嗯，最近有点事情忙。”
　　谈姝哦一声，嘱咐他说：“那你别太累了，早点回去，这几天还是挺冷的。”
　　仲泽言戏谑地笑着说：“这是要管我了？”
　　谈姝笃定地说：“那当然啦。”
　　“知道了，小管家婆。”
　　听到这个称呼，谈姝觉得心里好甜。
　　“好啦，那我不打扰你了，注意身体哦。”
　　“嗯，挂了。”
　　放下电话，仲泽言对着大树又抽了几口烟，这才将烟蒂碾灭，丢进垃圾桶。
　　老李吹了一记口哨，走到他身边，“和女朋友打电话呢？”
　　宿舍楼的灯光映衬过来，光线不明。
　　仲泽言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又拿出一根烟点上。
　　老李问：“怎么，闹矛盾了？”
　　仲泽言呼出一口烟，眼神望着别处，“你看我这样，像吗？”
　　老李笑，也拿出根烟来抽，“你是做什么的？”
　　仲泽言不看他，淡淡道：“体制内的。”
　　老李一拍膝盖，“那工作好啊，什么都不用愁。”
　　仲泽言顿了一下，问：“你呢？”
　　老李说：“我就一开酒吧的。”
　　“那不是更好，自由。”
　　“你要进来了才知道不好混啊，自由，就是表面上的。”
　　仲泽言说：“总比我好呗。”
　　说完他抖抖烟灰，“回去睡觉了。”
　　老李说：“我抽完这杆就回。”他瞧着仲泽言的背影消失在眼底，又坐了一会，走了。
　　**
　　这次义工一共进行了一个星期的工作。
　　陈警官和杜歌在这里待到第四天，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于是他俩中途退出。
　　宋晨不知道仲泽言在打什么算盘，直到第六天时，他经过小花园，准备过去抽支烟，却发现令人诧异的一幕。
　　老李和仲泽言站在一起，正在交谈着什么。
　　宋晨偷偷躲在墙壁这一侧，凑近耳朵去听。
　　老李：“我看见了。”
　　仲泽言双手插兜：“什么？”
　　老李嘿嘿一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从来那天起，我就观察你好久了。”
　　仲泽言看他，眼底意味不明。
　　老李说：“为什么会来孤儿院？为什么喜欢小孩子？”老李迅速做出结论：“你眼神不对。”
　　仲泽言眼底的闪过慌张之色，老李勾勾唇角，拍拍他的肩，似安慰，“你这样的小伙子，我见得多了。”
　　“呵，”仲泽言后退一步，“那你呢？”
　　“别紧张朋友，咱们好歹是一路人。要不要做个交易。”
　　“……”
　　宋晨捂住嘴，顺着来路悄悄走了。
　　做义工的最后一天，众人如同前几天那样，踏实尽职地完成工作，最后在孩子们的掌声中离开。
　　宋晨和仲泽言一道，带着不多的行李出发去车站。
　　坐上出租车之后，宋晨临时让司机变向，在一处空地边停下。
　　压抑了一个晚上，宋晨从副驾下来，打开车后座的门，将仲泽言一把拉了下来。
　　出租车走了，方圆只剩下他们两人。
　　“仲泽言，你到底在做什么？”宋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你在气什么？”
　　“你说我气什么？”宋晨跺脚，“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孤儿院？你和老李准备做什么？”
　　仲泽言脸色一变，“你听到了？”
　　他这样的反应让宋晨很失望，他不容置信地盯着仲泽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仲泽言说：“我当然知道。”
　　“我看你是疯了！”宋晨吼出声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仲泽言！”
　　后面渐渐过来一辆暗红色的suv，老李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哎哟，这么巧，去哪，我送你们啊！”
　　仲泽言不动声色地拨开宋晨的手，转向老李，“好啊。”
　　“我自己打车。”说完宋晨拿出手机。
　　老李说：“这里不好打车。上来吧，免费的。”
　　“算了，懒得管他。”仲泽言打开副驾车门，淡淡地说：“让他在这里待着吧。”他坐进去，嘭的关掉门。
　　“咋，朋友间吵架了？”
　　“不用理他，我们走吧。”仲泽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老李看向窗外，宋晨倔强地走到前面去找车，一边拿着电话说着什么。
　　“真不管你朋友？”
　　“不管。”
　　老李笑了一下，摇上车窗，轿车咻地从宋晨身边穿过。
　　宋晨往空气中蹬了一脚，骂了一句脏话。
　　车上，仲泽言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挂掉。
　　等挂了三个之后，老李发话了，“女朋友吧？”
　　仲泽言点头，“她想要我早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