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又辗转来到县招待所。周品正来了也没多久,县城的几家饭馆吃下来也就招待所这边菜色齐一点,他本来就住在县委大院里,以他八面玲珑的本事,早就跟这边的师傅们混熟了。这会子要在杨小贝面前表现,更是直接去厨房找大师傅,请他无论如何整几个好菜出来。
周品正和他叔不和,可外人不知道啊。人家见他是周书记的侄子,对他一直客客气气的。听说是很重要的朋友过来吃饭,再加上周品正手面大,出手就是一包过滤嘴香烟。大师傅立马拿出十八班武艺来,不多会就整治了一大桌子有荤有素,十分丰盛。
大姑简直坐立不安,她偶尔进城,顶多就是买个馒头垫垫肚子。和家里男人同行的时候下过馆子,一般也就点上两个菜,吃饱饭就成。眼瞧着后厨不断地端出菜来,嘴里一个劲地念叨“够了!够了!”这花销也太大了,人情也太重,大姑倍感压力。
杨小贝才不管那么多呢,她双眼放光地望着面前是各色菜肴,好久都没有这么奢侈了!不是她眼皮子薄,实在是油水太少,白米饭都吃不上,她到现在口水没有流出来已经是够矜持了!本来她应该是回老家大吃大喝,养得一身膘后管一年的,谁知道……说起来都是泪啊!
礼貌地跟主人道完谢,杨小贝安慰大姑说:改天请人家吃一顿不就行了吗?既然都来了,不吃岂不是更浪费?好不容易大家才都动筷子开吃。杨小贝一边吃着一边跟周品正搭话,“哎,周品正,你怎么还没有回浦海啊?”
周品正嘴里嚼着的一块肉,脑子里紧张地想着说辞。首先,他并不想再继续撒谎。撒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去圆它,就好像之前他对杨小贝的说法,这不,人家问起来了吧!
特别是他现在对人家一见钟情,很想再进一步追求对方,肯定是要坦诚相见比较好。但是他不确定杨小贝会不会对他这个投机倒把份子产生恶感,他们才见第二次面,人家还没有对他有好的印象,这样子坦白从宽会不会太快?不要一下子就把小姑娘吓走了哦!
激烈挣扎了一番,周品正还是选择先忽悠一下。他咽下饭菜,对杨小贝说;“是这样的,我的父亲去世后,我一个人在浦海也没有工作,就来投奔叔叔,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机会。”这话也不算骗人,只是避重就轻而已。
杨小贝心里想,我去!这人的话里大有问题啊!
她又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能轻易被几句话忽悠过去。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给的理由,杨小贝就觉得不对劲。有什么天大的理由,会让他年都没有过就急着从浦海过来?所以今天她也是故意问一下,结果他给的答案也太不靠谱了!
从浦海到鄂北来找机会?最没有常识的人也觉得有问题了。浦海那么大的城市没有机会,要到鄂北这穷乡僻壤来找机会?要不是见这人眼神清明,一身正气,杨小贝都有不好的联想了。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品正不愿意说实话,又留下来一个这么大的破绽,他到底想干嘛?
周品正匆忙之前想的说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见杨小贝露出疑惑的眼神,他心里面苦哈哈的。都怪自己!要么就大大方方说清楚,要么就索性瞒到底。也怪他患得患失,没了方寸。平日里舌灿莲花的一张嘴就像舌头打结似的,这下把事情都搞砸了吧!
本来杨小贝已经在想着怎么样找个理由告辞,以后再也不见,咱毕竟要远离危险因素不是?结果就看见对面的周品正像斗败了的大公鸡,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了。那忧郁的模样……本来他长得就是杨小贝喜欢的类型,所以哪怕的因为养眼,她也对人家和颜悦色的。这会儿美男画风突变,由古天乐系阳光男变成了金城武系忧郁男……
哎呦我的小心脏啊……不知道本宝宝最爱这一款的吗?简直是作弊啊!
咳咳,算了,在这个看脸的世界(好像还并没有),帅哥是值得再给个机会的。
再说了,并不是给别人找理由。她自己不也是藏着不能说的秘密吗?如果换成别人对她穷追猛打不放过的话,将心比心,应该也会非常难受吧!如果,只是如果以后换成周品正来问她一些不能解释的问题,她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杨小贝故意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说,“唉,这个干锅兔子可真好吃!”
明明已经见到杨小贝对自己流露出明显的不信任,忽然她又掀过这一页,当没事人一样的和自己说话,周品正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也若无其事地说,“是啊!这里的兔肉烧的可地道了,算是招牌菜了呢!”
杨小贝心中一动,招牌菜?那不是兔子用的很多吗?她说,“老周,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厨师,他们的兔子从哪里收购的?”在追女孩子方面一塌糊涂的周品正,听杨小贝这么问,脑子瞬间就反应过来,“你有货源?还是你家里养殖呢?”
周品正敏锐的反应让杨小贝觉得跟他说话很舒服,不累。就像第一次见面时聊得那样,他们总能想到一起去,换句话说,就是比较合拍吧!她也不掩饰,大大方方地说,“我是想养来着,但是想先看看销路、渠道这些,好心里有数。”
周品正简直惊为天人!说实话,他年纪也不老小了,早几年就被他妈逼着到处相亲,可是先前他连个正式工都没有,哪个姑娘家能看上他?后来他做起来生意,有觉得那些姑娘全都是榆木脑袋。什么做生意不好?有钱也没有工人大气?他完全不想听那些既看上他的钱有嫌弃他身份的人说的话。
而现在坐在面前的杨小贝,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跟自己说着生意。她是个天才!是幸运女神带给我的天才!周品正心里狂喊。要知道他也是摸爬滚打好几年,才悟到这个道理——没有渠道,怎么做生意?
54 生意
杨小贝小小年纪,还没有开始想要做生意,就先知先决地知道需要先调查市场,实在太让周品正吃惊了。
要知道他刚开始跑买卖的时候,因为市场上物资奇缺,顺便收的东西拿过去都好卖。可是渐渐地做这一行的人多了,大家一窝蜂地都卖鸡鸭、卖同一种蔬菜,结果就是价格被自己人给压下来了。市民们都很精明,买得人多了,马上就压你的价格。
他吃了好几次亏,才反应过来要了解市场,了解市民们现在想要什么,而市场上有最缺什么。生意要做得到独一份,才能够赚大钱。
说起这些,他的兴趣就来了。拍着胸口说和大厨熟着呢!马上去请师傅过来这边。听说有点事情要自己帮忙,刚刚才得了一包香烟在后厨显摆的大师傅迅速就过来了。笑容可拘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又问吃得好不好。做厨师的也都是很会来事,很快就得到了姑姑的好感。杨小贝邀请他坐下来,想打听点事情。
“什么?你家打算养兔子?”还以为是什么事,这位姓刘的大厨一拍大腿,“那你可以直接送过来啊!有多少咱要多少!”他拿手的招牌菜就是做兔肉等野味——注意,这个时候本地还没有兔子养殖,所有的野味也基本上只有一个来源,就是山里的猎户送过来的。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来源极不能保证。也不好保存。
猎户送过来多了,现在只能是做腊肉。比如现在桌子上面的兔肉、斑鸠等,其实都不是新鲜。时间长了,领导们有意见了。还有一些领导吃不惯这个腊味,比如浦海来的周书记。这可把一门心思想到做好工作的刘大厨伤透了脑筋。
除了这一样,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猎户都是用土铳来打猎。全是死物不说,一个不好,整个肉里全部铁砂子。每次刘大厨他们还得仔细又仔细的收拾,就这样,时不时的还要硌着领导的牙……
不过多少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这硌着硌着,大家也就习惯了。可是现在听说有人准备养兔子,想起来每天有鲜活的兔子可以送上门来,刘师傅觉得非常惊喜,恨不得叫杨小贝明天就送过来。
没想到反响如此强烈,杨小贝心里暗喜。她不好意思地说,“兔子家里现在是打算做种兔的,三个月!三个月后就可以提供了。”刘师傅想了一下,一个冬天猎户送过来的腊味可不少,够吃好长一阵子了。等天气热了腊味不好吃了,正好杨家可以送新鲜的过来。这样也不错。
于是本来是杨小贝试探着问一下,变成了刘师傅切切叮嘱,一定要按说好的三个月后供货。至于价钱、付款等问题,因为目前还没有现货,到时候供货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杨小贝说好等送货的时候再谈。刘师傅也非常开心地同意了,并一再强调按市价来,绝对不会亏待她。
大姑和三姑真心看不懂了,明明是过来吃饭的,怎么就谈成了一笔生意的样子?而且小妹经验老道,轻描淡写地就跟人家谈妥了。早上在家看到那笼兔子,她们还以为是杨小贝养着好玩。没想到……小妹胆子也太大了吧?就两只兔子,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敢跟人家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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