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封易桓怎么说也姓封，慕尧行事说话虽然直来直往，但都会留点面子。
称呼上就很疏离，封二少，没半点亲近的意思。
封易瑾对封易桓和慕尧之间很放心，除了近期两人频频交接以外，追溯前面几人见面，还是他娶顾盼安那天，封易桓带着人来竹林……
隔了这么久，再次想起以前的事，封易瑾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昨晚打了封二少的，就一个人。”小青年当然听得出来封易瑾的语气不怎么样，晓得自己点到为止对方就会有所提防，于是识相的不在这不上面过多周旋，继续往下讲：“那人非常高，一米九往上，前前后后带着一伙儿保镖，看着是个生面孔。”
“知情者说，很可能是两个人抢陪酒女。”说完一顿，“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封先生……”
“嗯？”
“您知道，慕尧是double酒吧的幕后老板吗？”
封易瑾表情一怔。
“最近double不太平静，听说前段时间有小伙儿黑社会进了R城，我觉得，那些人应该是慕尧请的保镖。”
封易瑾眸光情绪汹涌，没有说话。
“但我有点不明白，慕尧和封易桓之间关系应该还不错，为什么突然翻脸不认人？”小青年猜测下去，又有点犹豫，“所以我想……很可能，那个男的真不是保镖，而是慕尧的……”
话不说完，但留下的空白要表达什么意思，非常明显。
“侦探也喜欢用‘很可能’？”封易瑾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就不客气起来。
小青年脸色一讪，“后者虽然只是猜测，但从逻辑上来看，是有可能性的。接下来我会着重在酒吧蹲点，有机会的话，拍下对方的样子，距离资料应该很快就能调查出来。”
“不用了。”
“封先生？”小青年有些惶恐。
“收拾东西离开R城。”
“啊？这……”小青年慌了，“封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件事别调查了，出去玩一段时间，晚点再回来。”封易瑾说着也没解释其他，“剩下的钱款我会一并打给你，有事我会再联系你。”
说完不等电话那端反应，他立刻挂掉了电话，并径直向楼上老爷子的卧室走去。
封老爷子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三餐都是端到房间里用。
封易瑾去的时候，刚好碰到柳珂端着空托盘出来。
“大少爷？”柳珂有些惊讶，“找老爷有事？”
“嗯，爷爷睡了吗？”
“老爷今晚精神还不错，嚷嚷着要练字。大少爷您要喝点什么？”
“不用，我和爷爷说点事就走。”
敲门进了卧室，就看到老爷子穿着深色的绸缎大褂，精神奕奕的拿着毛笔在写字。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墨香和茶香。
“你怎么来了。”封魏国都没抬眼看他，却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封易瑾知道上次慕尧来家里的事，虽然表面上已经解决了，但老人家心里还是生着暗气的，不然不至于不和他们同桌进餐。
于是他上前两步，想着先夸两句老人家书法，把人哄开心了，再转移话题。
结果才上前，就看到宣纸上龙飞凤舞一行草书——
“儿孙自有儿孙福”。
“福”字刚刚落笔，最后一横带着遒劲有力的笔锋。
老爷子精神矍铄，没半点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每次早上问安见面，老爷子都绷着个脸，封易瑾除了让医生多跑几趟，仔细的多搜罗搜罗补品，其余也无能为力。现在看老爷子面色不错，身体康健，自然放心不少，接下来的话题……也有了开口的底气。
“爷爷，易桓昨晚挨打，进医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观察着老爷子的神色。
谁知道，老人家对这消息竟然一点都不意外也不紧张，只是搁下毛笔，走到一侧拿湿毛巾擦了擦手，“我还以为你想瞒着我。”
姜还是老的辣，哪怕老爷子已经十几年没有掌权，势力网也没有半点弱化。
封易瑾想起在医院里交代封易桓的话，自知理亏，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微微颔首着、没有说话。
老爷子擦完手看了他一眼，“说完了，不走？”
“爷爷……您知道是谁做的吗？”
封魏国不答，端起柳珂才送进来不久的大红袍，走到案几前，悠闲的掀了掀茶盖，轻品了一口，对着自己写的字欣赏半天，然后冲孙子颐指气使，“明天叫人找割框裱起来。”
“好。”封易瑾点点头，顺着应。
封老爷子见状，才又感叹似得说：“红颜祸水啊！”
封易瑾警觉，立刻察觉到什么，“爷爷，和慕尧有关？”
“你们年纪也大了，爷爷管不住了。”封魏国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疲色。
封易瑾忙上前虚扶了一把，“爷爷说的什么话，易瑾还指望爷爷多管个十几年。”
“哟哟，管不得管不断。”封老爷子夸张的摆摆手，末了才没好气的说：“叫你娶个媳妇儿，怨气比天大，哪里还敢管你。”
封易瑾讨好的笑笑，“这不是好好的么，爷爷您别又钻牛角尖了。”
“好好的，你确定好好的？！”封魏国斜眼看他。
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然没了半点开玩笑的表情。
不怒自威。
☆、第130章：撬一角坚冰（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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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撬一角坚冰（13）
“爷爷……你这话……”
封老爷子抽开他扶着自己的手，走到床榻边上。
红木做的小柜子有着好几层抽屉。
他随手打开一层，拿起里面的文件，直接丢到自己疼爱的孙子身上。
封易瑾下意识接住，翻开一看，才发现是胎儿绒毛和羊水的DNA鉴定报告，报告上显示，来产检的顾盼安和陪同的封易瑾是孩子的亲身父母，匹配率是99。99%。
他眸光暗了暗，这之前章医生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能有这样的结论，并不奇怪。
可是……刚刚心里迅速划过去的一丝悸动，是为了什么？
“安安的孩子是你的。”老爷子说。
封易瑾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以为这报告是你买通了医院的医生做的？”封老爷子不满意封易瑾的反应，当即就拔高了声音，面色自然全然威严！
身为孙子的封易瑾听到这话，表情一僵，第一反应就是章医生背叛了自己！
又或者，他想要两面都讨好，谁都不得罪。
“易瑾。”封魏国看着他惊疑不定的脸色，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来岁，他拍拍自己最得意也最疼爱的孙子的肩膀。
他身子已经佝偻，需要英俊高大的孙子弯下腰，才能拍到肩。
老爷子拍着他的肩，摇摇头，“感情容易蒙蔽人的眼睛，容易让人产生偏见，容易让人丧失自我。”
指的是慕尧吗？
封易瑾不知道，接到侦探的电话，他已经有了一种明显的预感，只是那个预感很朦胧，仿佛只需要谁来给一个确定的形状，就能直接定论。可这个一旦是自己尊敬的爷爷，他破天荒的有了退缩的冲动。
可他清楚，只有弱者，才会选择退缩逃避。
“慕尧的身份，不简单吗？”
“有黑色背景。”老爷子不卖关子，拉着封易瑾和自己坐下，“你告诉爷爷，真喜欢那姑娘，还是单纯因为那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所以移情了。”
封易瑾没说话。
事实上，他是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是移情，更不知道，慕尧竟然有黑色背景！！
基于尊重，他从来没有去调查慕尧，所以这么多年了，在他认知里，慕尧只是一个敢爱敢恨为爱可以奋不顾身的寻常女孩。但是，爱情不是她的全部，她还有事业，还有梦想，还有追求。
她热情奔放，又不拘小节。
一切的小动作在他眼里都是优点，吸引着他付出，疼爱，放纵。
直到他发现，那些，也许只是是个一个表现，一个戴着欺骗面具的表象。
“儿孙自有儿孙福。”封老爷子突然又重复这句话，然后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易瑾，路是你自己选的，但你已经长大了，必须得为自己每一个选择负责。”
“爷爷……”封易瑾不懂。
在外面几乎是可以呼风唤雨的男人，此时在老人面前，却仿佛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对前路满是迷茫和无措。
“你想知道些什么？”封魏国手指已经皱纹布满，这会儿揉揉他的眉心，看着他和自己儿子越来越相像的眉眼，心里感慨万千，又有些酸涩。
“章医生……”
“告诉爷爷，你相不相信安安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封老爷子不答反问，“说真心话，易瑾，在爷爷面前，还不能说真话吗？”
封易瑾迟疑了一会儿，到底是摇了下头。
封魏国叹了口气。
封易瑾有些紧张，急急解释：“爷爷，不是我不相信她，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