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笙赶到的时候,荀智安正回忆兄弟两个小时候的日子,把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
    看见艾笙来了,荀智安赶紧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然后讪讪地跟艾笙打招呼,“你来了也好,都这个时候了,我们都还没吃饭呢”。
    艾笙心里冷笑,真把她当饭票了。
    “二叔,我已经把你的事跟二婶说了,她马上就过来接你”,艾笙朝荀智安轻言细语地说道。
    一想到范清慧的泼辣个性,荀智安就脸色发绿。
    艾笙见他不吭声,又说:“那我带着我爸先走了”,顿了顿,她又警告道,“我爸他以前动过大手术,身体实在受不了这种折腾。我们都希望他能长寿,是吧?”
    想到哥哥得了癌症,自己连去看都没看一眼。现在自己一有麻烦就找上门了。
    荀智安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他没等人来接,就无地自容地匆匆离开。
    眼见荀智安坐上了出租车,艾笙扭头瞧了一眼荀智渊憔悴的面容,心疼道:“您干嘛为了这种事专门跑一趟。难道二叔以后有了事,您都要像今天这样来回奔波吗?”
    荀智渊心虚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累。这次回来,我准备住一段时间再走。过年你肯定要和苏家人一起,我提前来,就算提前和你过年了”。
    他连这一点都想到了,艾笙既内疚又心酸。
    她扶着父亲的胳膊,指了指旁边大厦,“顶楼有家不错的餐厅,就在那儿吃吧”。
    荀智渊其实没什么胃口,可触到女儿担忧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
    于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餐厅这个时候生意正好,一流的环境和服务吸引着无数权贵光临。
    包厢早就已经预订出去,艾笙只能和父亲坐在大堂仅剩的一桌位置。
    知道父亲胃不好,艾笙对着菜单斟酌许久,点了几道能适应他胃口的菜。
    “不用将就我,你大可以点你喜欢的”,荀智渊见女儿和自己点的一样,温和说道。
    艾笙笑着说:“大晚上地,吃点儿清淡饮食也好”。
    荀智渊默了一会儿,跟艾笙闲聊道:“听说苏应衡对赵氏债转资,吞下赵氏的半壁江山”。
    艾笙奇道:“您怎么会问起这个?”,她托着腮帮想了想,“我一向不怎么关注他的公事。一是不懂,而是太费脑。入主赵氏我的确听说过,就是不知道他能在董事会获得几个席位”。
    这又是一场利益博弈,从目前的形势看,苏应衡有着绝对的主动权。
    “可赵家和苏家不是世交吗?”,荀智渊迟疑道。
    艾笙:“生意场上无父子,更不要说世交。可从另一方面来讲,如果不是有瑞信,赵氏想翻身,难如登天”。
    所以很难讲苏应衡是在助人为乐,还是趁火打劫。
    两人正聊着,忽然有个蹒跚身影端着酒杯越来越近。
    “苏太太,好巧,你也在这儿?”,来人醉醺醺地站在他们的餐桌旁边。
    说话的时候手摇摇晃晃,红色酒液在酒杯里转动,洒了几滴出来。
    艾笙记性不错,想起他是津华实业的高层之一,叫吴康。
    还未等艾笙开口,吴康就扭头对荀智渊笑了笑,“你就是苏太太的父亲吧?”
    他扫了一眼荀智渊面前的汤汤水水,都是好消化的流食。接着说:“看来是吃惯了监狱里的东西,对外面不太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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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8.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怀念她
    艾笙本来是个善于忍耐的人,可此时她看向吴康的眼神,却冷得像冬天的晨雾。
    就在她准备反击的时候,荀智渊却笑了笑:“里面外面都蛮好。人老人,无非是找个地方修身养性,我这个人一向不挑剔”。
    吴康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醉醺醺地,脑袋里一片混沌。
    他只是想到刚才正和江盛潮吃饭,对方说起荀智渊时,脸上遮不住的厌恶。
    所以借酒撒疯,奉承江盛潮。
    “不是说你亲手杀了你太太,现在还能泰然自若地坐在这儿吃饭,我真是佩服”,吴康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眼睛里甚至闪烁着小小的恶毒。
    艾笙坐在那儿,心里感到一阵屈辱。但又无从发泄。
    因为吴康说的是事实。那些自己已经决定忘掉的过去,又被人翻新似的扒了出来。
    带一点令人恶心的腐烂味道。
    周围若有若无的打探目光,让艾笙皱了皱眉。
    她摇了一下旁边的铃铛,没一会儿就有侍者过来。
    毕恭毕敬地问她有什么需要。
    “这位先生已经严重打扰我们就餐,能让他走开吗?”,艾笙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想和吴康说,所以选择这么一种简介方式。
    吴康气得吭哧两声:“你……你竟然赶我走!我可是你舅舅的挚友!”
    艾笙淡淡“哦”了一声,“我还是他的侄女。所以你仗着比我大一辈,就可以随意发酒疯?”
    “你!”,吴康本来就红的脸颊眼神更深。
    荀智渊也没心情吃饭了,抹了抹嘴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艾笙舅舅也在。好久没见,不如过去打个招呼”。
    最后一句自然是对艾笙说的。
    艾笙愣了愣。自从母亲死后,父亲就成了江家的头号敌人。
    他们两个见面的场景,真是有些难以想象。
    还没来得及阻止,荀智渊已经站起身来。
    刚才还一脸疲惫的他,此刻已换上一副坚毅表情。
    “爸,我看还是算了吧”,艾笙劝道,她并不认为父亲会和舅舅和平相处。
    荀智渊却笑着安抚女儿,“我们都是大人,难道你害怕我和他会打起来?”
    艾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问了侍者江盛潮所在的包间,荀智渊缓慢但却坚定地朝着包间走去。
    艾笙劝不住,只能跟在他身后。心想如果等会儿闹起来,她也能在中间打圆场。
    荀智渊的礼节无可挑剔,先敲了敲门,才将虚掩的房门打开。
    江盛潮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人瞳孔猛然紧缩。
    包厢里推杯换盏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刚刚碰到一位自称是你挚友的人,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荀智渊不卑不亢地说道。
    江盛潮眼里的鄙夷毫不遮掩,“呵”地冷笑一声,“有这个必要么?”
    “怎么没有,毕竟我们曾经都是怡杉最亲近的人”,荀智渊慢条斯理地说道。
    一抹慌乱从江盛潮的眼中一闪而逝,“你觉得有,那是你的事。我也可以不做任何回应”。
    说完他又语带责备地对艾笙说:“知道你爷爷对这个人深恶痛绝,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回束州?想想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别让你外公失望”。
    江盛潮因为忌讳艾笙和苏应衡的关系,大多数时候都待艾笙很客气。
    今天却像变了一个人,气质森冷,眼眸沉得让人不想与之对视。
    说出口的话也十分刺耳,似乎艾笙亲近自己的亲生父亲,就对不起那些股份。
    艾笙脸色也冷下来,直直看过去:“二舅舅还是和以前一样,喝了酒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话是母亲在世时,常对江盛潮开的玩笑。
    现在艾笙说出来,却有了另一番味道。
    江盛潮似乎也记起了旧事,脸上风起云涌。死死地盯住艾笙的嘴巴,如果她再说一句令自己不快的话,他就会立即发作。
    在艾笙看来,今晚的江盛潮看起来真的很容易失控。
    “大家熟人一场,不用这么见外吧?”,荀智渊说着往前迈进一步。
    江盛潮眼里,他身上带着病毒似的,不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时要逃离一般。
    “怎么,就这么怕我?原来你也知道怕!当初是谁——”
    “住口!”,荀智渊失控地喊声被江盛潮打断。
    江盛潮铁青着脸指着艾笙道:“赶紧把他戴出去!简直不知所谓!”
    荀智渊平息了一下呼吸,朝江盛潮缓缓笑道:“有些事情不能当着人的面说,要是不想场面难看,不如出去抽支烟?”
    两个男人寸步不让地对视,最后江盛潮妥协了。
    拿着桌上的烟盒,同荀智渊出了门。
    艾笙怕他们又起冲突,想跟过去,却被荀智渊摆手制止了,“在这儿等我几分钟”。
    然后他朝江盛潮递了个脸色。刚才还势不两立的二人,此时已经步调一致地朝着走廊尽头去。
    艾笙看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总觉得这其中的内情让人心慌。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幕滑稽又莫名其妙。
    正站在包房门口发愣,艾笙肩膀上忽然一沉。
    她一扭头,便看见姬牧晨正站在自己身后抽烟。
    艾笙不喜欢烟味,所以立刻皱了皱脸。
    姬牧晨轻笑一声,走到垃圾桶旁,把烟头按灭,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