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应衡回家的时候,看见艾笙正在瑜伽垫上做减肥操。
她的动作真够笨拙的。一看就知道平时不爱动。
“回来了?”,艾笙把耳机摘下,心里略带忐忑地迎了上去。
和刚才的自如不同,此刻想起刚才自己做过的事情。艾笙的心像清晨的月亮,沉了下去。
她又像昨晚一样,不敢看苏应衡的眼睛。
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匹诺曹,有鼻子长长的危险。
所以艾笙下意识把手搭在自己的笔尖上。
“元旦节就快到了,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苏应衡心情不错,指了指她的瑜伽垫,“别管我,你跳你的。”
艾笙学着手机上的视频继续自己手忙脚乱的动作,“这么冷的天,去哪儿都遭罪”。
她一扭头,某人已经笑得前俯后仰。
艾笙把视频关掉,气鼓鼓地说:“让我继续跳,又要笑话人,哪有你这样坏的心肠?”
苏应衡做了个请的姿势,“咳……我不笑了,不能打击你的运动积极性”。
艾笙没兴趣再成为他嘲笑的对象,穿上鞋走到他旁边坐下。
一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就觉得安心。
艾笙托着腮问他道:“我要是背着你干了坏事,你会不会生我气?”
“要看你干了什么”,他可不认为艾笙有烧人放火的胆子。
“类似于——”,艾笙转了转眼珠子,试图找个合理的说法,“得罪了你的合作伙伴”。
应该可以这么定义他和二舅舅之间的关系……吧?
苏应衡嘲笑般地轻哼一声:“这也叫事儿?”
艾笙乳燕投林般赖在他怀里,在他脸上用力地嘬了两下,声音响亮:“叮咚,你通过了测试。苏太太果然在你心里排名第一”。
苏应衡吊着眉梢看她:“那有没有奖励?”
艾笙一想到昨晚的胡闹,觉得要是再给他称心如意的奖励,腰都会断掉。
于是她赔笑道:“奖励不是已经给了吗?”
苏应衡勾起一边嘴角,“那不好意思,你在我心目中的排名直线下降”。
艾笙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鬓角温柔地蹭了蹭。
苏应衡心思最为敏锐通透。知道艾笙这是遇上事儿了。
他忍住逼问她的冲动,耐心地轻拍她的后背。
“你就是把天戳个窟窿,也有我在呢”。
艾笙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苏应衡以为她感动得正默默流泪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你又不是女娲”。
苏应衡一扭头,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
没良心的小东西!
到了招标会这一天,苏应衡仍旧风平浪静地去上班。
虽然是周末,但艾笙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所以睡不着。
给苏应衡系领带的时候,也弄得乱七八糟。最后他只能无奈地说:“就你这样的动手能力,最好能去幼儿园回炉重造”。
“今天你忙不忙?”,艾笙本来想借题打听一下招标会的事情。
可今天他们的夫妻默契显然冬眠,苏应衡捏了捏她的脸颊,“再忙也挪到明天,今儿早些回来陪你”。
艾笙垂眼,默默点头。
送走了苏应衡,艾笙颇有些坐立不安。
姬牧晨那边也没消息。
直到下午,苏应衡打电话过来,语气发沉地说今天不能陪她吃饭。
艾笙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工作上的事情,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晚上可能会迟一点回家,别等我,知道吗?”
艾笙很想问问是不是因为招标会的缘故。但又怕暴露自己。
所以只能按捺下来,跟他道别。
收了线之后没几分钟,艾笙终于接到姬牧晨的电话。
“津华实业没中标,放心”,他语气平平,显然已经过了松了口气的阶段。
“可燕槐好像遇上了一点儿麻烦”,艾笙真怕自己一念之差,成了苏应衡的累赘。
姬牧晨眯着眼睛吞云吐雾,冷静道:“既然是小麻烦,那就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你男人比你想象中还要有地位,与其担心他会不会遭罪,还不如担心那些世界末日的预言会不会成真”。
艾笙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牙道:“我只是不想让江盛潮继续得意下去,所以最好如你所说,对我丈夫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不知道苏太太的身份意味着多大的权力,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不介意在你身上试试!”
姬牧晨低笑:“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好歹是你表哥”。
艾笙凝着表情:“那么你最好是真的和我站在同一阵线!”
挂断电话,艾笙总觉得心神不宁,于是上楼把电脑打开,逼着自己开始写论文。
没想到还真奏效,等完成了大半,外面早已是黑夜的天下。
楼下忽然传来响动,艾笙跑到走廊往下一看,果然是苏应衡回来了。
她咚咚地跑下去,见苏应衡正拿着杯子,于是立即跑到花厅,帮他把水壶拿了过来。
往杯子里倒水的时候,她一直用余光去瞄苏应衡的神色。
他仍是一丝不苟的正装,在家里卸下一身的威严气势,看起来优雅又淡然。
正出神间,艾笙手忽然被人握住。手上一轻,水壶被人取走了。
苏应衡抽了纸巾擦掉桌上的水渍,“即使你对我的外貌格外满意,也不至于走神到这步田地吧”。
艾笙无措地垂着手,眼睛像迷路的小兔子一般茫然。
苏应衡按捺不住心里的爱怜,压住她的后颈,轻轻吻在她眼睛上。
艾笙急忙闭上眼,他的舌尖便隔着眼皮追着她的眼珠子跑。
感觉到眼皮上一阵濡湿,艾笙心脏怦怦直跳,不知不觉两只手微颤着抓住了他腰间的毛衣。
等玩儿够了,苏应衡的嘴唇才稍稍退开一些,发烫的呼吸吹拂在艾笙额头上。
她几乎一抬眼,就能看到男人不安地滚动着的喉结。
苏应衡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将外面的暴风骤雨,全都在她面前化解为风花雪月。
苏应衡能够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江盛潮直到凌晨,心里那股火还没撒完。
怒火将他脸颊烧得通红,将办公室里的东西摔了干净。
副总裁没走,总裁办的人一个都不敢离开。
津华实业的总裁办秘书听着隔壁办公室里的响动,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连总助都被骂了出来,他们自然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走廊上忽然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侧耳一听,刚好停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纵然秘书们都在猜测到底何方神圣敢在这时候送上门来当炮灰,却没一个人敢伸出头去张望。
姬牧晨两手插在外套衣兜里走进江盛潮的办公室。
他站在狼狈的空间里,更显得冷静自持,玉树临风。
江盛潮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现在他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觉得任何来人都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
“投标失利,已经是昨天的事了”,姬牧晨眉眼带着坚毅地说道。
“失利”两个字像尖刀一样刺向江盛潮的内心,他随手抓起桌上死里逃生的烟灰缸就朝姬牧晨砸去。
姬牧晨身形灵活地一躲,烟灰缸“嘭”地一声与墙壁相撞,碎成两半,滚落到乱七八糟的地毯上。
面上无波,姬牧晨的心里却渐渐浮出嘲讽:以为他还是小时候那个手无寸铁的男孩子?被关在黑屋子里,任他这个亲生父亲拳打脚踢?
江盛潮摔了大半天冬天,此时已经筋疲力尽。
“本来以为有苏应衡在中间牵线,这个项目就能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被人截了胡!”,江盛潮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是当然,雷利集团价格给出的条件比津华实业上浮百分之十,即使有谈耀文,可其他人眼又不是没长眼睛。
谈耀文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想想姬牧晨心里就一阵爽快。江盛潮可是在董事会立下了军令状。
这次的招标直接关系到他在董事会的支持率。
现在功亏一篑,只怕三房的人快要笑掉大牙。
“我们的标书已经趋于完美,怎么可能失利!怎么可能!”,江盛潮仍然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姬牧晨俯身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清理干净。
他这样做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掩饰自己上扬的嘴角。
你终于尝到失去的滋味了吧!这本该就是你不择手段的报应!
夺标热门的津华实业却爆了冷门,第二天股票直接跌停板。
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后续善后事宜。
对于高速公路收费项目,津华实业前期投入很大的人力物力。
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矛头直指项目牵头人江盛潮。
更有人跳出来说要召开股东大会,暂停江盛潮在公司的一切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