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人耸起的眉头微微减缓斜度,迈步进入卧室。反手一捞,轻轻松松就脱掉外衣,随手丢在床上。
做为习惯一个人住的单身汉,衣服换洗自然就不够勤快,而屋子最干净的地方便是床上,第二天穿着从床上拿起来的衣服,相比不知从哪捡起来的衣服,这就是干净讲卫生了的。
王斧自认是“讲究”的人。
这种不冷不热天气下王斧也就穿了一件衣,舍了外面的遮掩物,膀子健腰就大剌剌地露出来。
跟在后面的绿瞬时一阵热烧上脸。心里默默念着这是自己的相公后,反复自我镇定,才好了点,上前收拾衣服,折起来挂在小臂上。
结果又被男人味的衣服熏得脸红,反而比清冷下来的斧更像喝过酒似得。
绿只能立马放置好需要清洗的衣服,转身手脚勤快地整理出男人需要换洗的衣物。绿可以很自豪地说,她已经熟悉这个家的每个角落,挑拣一套衣服出来对她而言仅是三两下的事。
王斧看着婆娘兜兜转转自顾自忙着,终于等到最后,一切准备就绪,就差人和水的汇合了。
绿有事做着,之前不稳的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完事了。猛一发现周围静悄悄地,抬头一见相公正注视着自己。
没骨气的家伙在男人自带凶气的眉眼下,声音较先前软了好几度,嗫嚅,“当家的,我做的不好吗?”
也真是府里风水奇妙,还能养出这么心思单纯的人,这般伺候就是刚出生样样不懂事的娃儿也都挑不出毛病,自己居然真反思起自己来着。
可绿当真是被这安静气氛吓着了,不自觉地又开始了自己的小动作,揉搓手指还拿捏手袖。
傻傻地杵着慢慢低下头,房内前一秒还因为新女主人的忙碌而生出的一丝生气,也渐渐开始若隐若无。
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在接受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之后,有了好好适应并过好新生活的打算之后,却发现事情也并不是那么顺利。
感受到相公还不发一言觑着她,合着一直惴惴不安漂浮的心,绿的眼眶里已酝酿出清泪了。
若是绿抬头必然能发现男人感到舒适的面容。
王斧小时候没来得及长大,当爹的就去世了,别说有人伺候自己。半大小子时不时地还要满县城找路子,往家里扒拉些钱和物资,帮衬家里。
等到一个人独出来住之后,那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会把日子过得熨熨帖帖,这般细致。
王斧初尝到屋内有个女人的好处了,黑亮结实的上半身都仿佛感到高兴而愈发有光泽。
屋外一片谧静,空气似乎也没有了流动。
绿的耳朵动了动,听见男人走进澡堂的声音,可怜兮兮地抬起头,衣袖轻轻揩掉溢出来的泪水,坚定地跟着男人的脚步进入浴室。
绿是百折不挠的,不会轻易放弃!
她要服侍相公净身!
傻白甜的结果就是,一桶水不仅洗了男人还洗了女人,浴室也仿佛被洗了,到处湿漉漉的。
绿最后是被男人抱到床上的,身子也是男人擦干净的,眼皮耷拉着,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了。
迷迷糊糊地和周公碰面。
王斧看着瘫成泥的女人轻呲,和着自己享受不过几十分钟,其余全要费力气活还回去。
此刻月光正盛,灯熄掉之后,如同清除了障碍,柔光毫无保留地闯入屋内。房间内并不因为灯的熄灭而黯淡。
一切尽可收入眼中。
月光下女人的肤色也不显得粗糙黑红,脸庞诉说着属于年轻的饱满紧致,湿润的头发丝俏皮地打在额头上。
因为疲累而随之轻轻闭闭合合的小嘴,小小红红的看起来那么乖巧惹人怜爱。
遥远的一声公鸡啼鸣,唤回了王斧发散的思维。
他居然看个山沟沟里的蠢女人看入迷了!可笑!
王斧将撑起脑袋的手抽出,改半躺为平躺,闭上眼睛要睡觉了,很快响起了男人沉沉呼吸声。
嫌麻烦而没有给自己穿衣裸着睡的男人,和仅仅被简单套了男人衣服的女人在半夜时,二人相拥,也不知道是男人冷了,还是女人冷了。
结婚也就不过找个人陪你睡一辈子,给你取暖,给你一个在半夜惊醒可以依靠的人。
☆、弟弟妹妹
王斧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家里也一直有人进进出出,绿是一眼不落地收纳家里的变化。
衣柜变得高大而散发着实木的清香,虽然被绿收拾得整整齐齐男人衣物旁,只放着四套女人的衣物,只刚好能穿过春夏秋冬四季。
不断地有小物件加入这个房子,似乎竭力凿出两个人的印记。
这些都应该是令人高兴的,因为这也许代表着幸福婚姻的开始。然而绿在送走了一批送货上门的男人之后,独自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发呆,神情寞落。
整个房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而这所房子目前唯一容纳的人儿,心情却如同被蒙上了一层灰。
绿很努力地学习相公所习惯的环境,观察相公也观察身边所能接触到的人,经历了惊讶、惊喜也有惊吓,如同小儿学步,让自己变得不那么,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令绿难受的是,在经历如此巨大转变之时,相公却并不能时常陪在她身边。
虽绿也并非依赖他人之人,只不过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特殊的环境,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人,却不能在旁边陪伴她的成长,导致内心往往是惶恐不安的。
所以绿每天都在充实自己,避免空虚。至于自己所熟悉并擅长的刺绣——
没人会了,也没人用了,现在是机器是更发达的,像那种老古董大家早已无用丢弃。
这一切都是绿在集市买菜时,小心翼翼向卖菜婶子们并询问相公,总结出来的,至今一位老婶子的话语还停留在绿的耳畔,回旋不已。
“哎哟,姑娘说些什么话,现在国家要开发,嘿,大工厂,机器懂不,成千上万的衣服呀,一模一样,一天就给你干出来,花纹比刺绣好了老几百倍。也是婶子实心,市场看见你几次,农村来的吧!姑娘以后可别再到处问问说说,人家会嫌你土,看不起你的。”
一把头发即使箍住了,碎发也如杂草一样不可控制地生长出来的老婶子,貌似语重心长地对着绿说,“我家姑娘现在可就在工厂干活,那待遇,啧啧,不知多好。姑娘会刺绣的手艺也不错,可是我们也要跟着时代走不是——”老婶子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绿是喜爱刺绣的,从有记忆起,针线就成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一块布上,绿勾勒出自己的天地,她的情感和心神都畅游在手下和眼里的世界,小小的屋子看似束缚了她,却无人知,那个忘我的她却是自由的。
而今,她所喜,是让人看不起的!
这句结论不亚于将她的心至于冰冻之中!可惜绿不知道的是,小县城里面多得是坐井观天之人,真正的世界哪是每天忙于柴米油盐的妇人所知!
绿当天都是失魂落魄的,浑浑噩噩地做完饭,伺候相公,等到枕边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之后,终于忍不住,细细抽泣起来。红肿的眼皮甚至还让第二日看见的王斧,难得反思一下,自己是否太过“雄伟”,让蠢女人吃不消。
尽管王斧反思之后并没有安慰女人,仅仅是让接触他的人发现,斧哥今儿个真精神,腰板挺得老直!
同往常一样,绿没有做午餐,因为相公不会回来。
然而,在日落之前,离相公还有约一个时辰回来之时。绿第二次见到了自己的婆婆,还有小姑子和小叔子。
小姑子名王欣,小叔子王悦。二人是龙凤胎,眉目之间有七八成相似,只不过小姑子更为温婉,而小叔子带着男子的硬朗,两人像也不像。读书人皮肤都是白皙的,二人更是,周身体贴,看着即文质彬彬。
绿在打量龙凤胎的同时,也被龙凤胎打量着。肤色暗淡,面容粗糙,人瘦瘦小小,明明二十岁了,却和十五岁的他们看着一般身量,唯独嘴唇饱满。
一双眼睛和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到让人显得精气神尚好,才不会给人营养不良的错觉。
“绿呀,来得急也没打招呼,两孩子这快考学了,今儿终于有空一家人好好吃上一顿了。”王小翠笑声爽朗,左手将背上驼来的麻袋放下,右手将两个孩子扒拉到身前,让早就该相识的一家人认识。
绿下蹲替婆婆整理麻袋内物品,同时,和小姑子小叔子认识。
小姑子身穿浅色服装,绿不懂什么款式,虽然经过一段日子的磨练,已经对新环境有了一定承受能力。
但小姑子脖子下,锁骨处露出来一片白嫩细致的肉,还是让绿微微接受不了,因此快速扫过王欣清秀的脸蛋,点点头,嘴角划开笑弧算是表达善意。
王欣回复的却是微不可查的点头。然而轻蹙的眉间,淡漠的面部表情,清晰地表示出小姑娘此刻的不适,似乎这并非亲哥哥的家,见的也不是亲嫂嫂。
王悦则是放下自己和胞姐的书包,立在了一干净凳椅上,才转身加入到绿和娘处理麻袋内蔬菜的行列当中,并自然地叫了一声,“大嫂。”声音温润不失亲切,目光却未曾给予给过绿。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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